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爱情,怎能不计较 作者:丛苏 【文案】 就是美丽精明傲娇女主播和有钱有权腹黑大叔的故事,一切意淫,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内容标签:业界精英 豪门世家 娱乐圈 俊杰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畏,曲诚 ┃ 配角: ┃ 其它: ================== ☆、我不认识你   在演播室后面的化妆室里何畏合上化妆盒,最后一次在镜子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嗯,唇红齿白,娇艳欲滴,精神饱满,不错。   这是何畏第五次上这个节目,节目开播已经有一个月,一周一次,虽然没有一炮而红,但是居然也有了人气,按照福瑞克收视指数调查,属于中档,对于一个新节目,尤其是大家最不待见的周日晚上九点半的时间段,能有这样的收视率已经很不错。要说这算是档普通综合财经类节目,对一周的财经热点做一个总结,但是运用了一个“说财经”,而不是普通的“财经报道”,所以也算新意。拿起一边的稿件又熟悉了一下,几乎每个字都记住了,不过也无妨,那边是有提示屏的,但是何畏很自信,以前她主持情感类电台节目时都是自说自话,因为以前的主播都是大段的音乐,少量的说话,所以何畏主持时一改风格,几乎一个半小时时间都是她在说,音乐只是淡淡地陪衬,所以何畏那个时候也很自信自己有张铁嘴,伶牙俐齿、出口成章、一语中的。   “大家好,现在是晚上九点半,我是何畏,欢迎您收看本周的《道听途说说财经》。”   何畏露出大方得体的笑容,笔直地站在一个小小的立着的台子前,手指自如地把一帧一帧图片滑来滑去。她身材好,合体的职业装勾勒出美好的形体。以前这个节目是打算坐着说的,但是何畏提出来还是站着好,坐着像播报新闻,既然要改一改传统,索性把财经主持人一成不变的严肃风格也改一改,制片人瞄了瞄何畏的形象,说可以试试。   何畏爱八卦,所以“说财经”猜中了每个人心里的那点儿八卦心思,除了正常的财经事件,网上的各种相关八卦、深度探秘都被何畏信手拈来,有时候财经节目也听得人捧腹,但是又不是以讹传讹那种的,试了两次,反响不错,所以也就照着现在的模式继续进行下去。   等下了节目,和编导把今天的情况简单讨论完,被编导好一通数落,之后又收拾好自己,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何畏换了身舒服一点的裙装,但再简单的连衣裙,穿在她的身上也有摇曳生姿的味道,裙子样式简单,只不过长袖低领,可衬着她一脸因上镜稍显厚了的妆容,和一头散开来及腰的微卷长发,端的是风情万种,看身姿我见犹怜,看妆容妩媚多情。一起出来负责摄像的男同事很殷勤地跑过来说我送你回去吧。   何畏眼角弯弯一笑,俏声道:“我已经预约了车,谢谢啦,李大哥,嫂子怀了孕,你也不要让家里人多好等的呀。”   摄像面上尴尬一笑,忙道:“你约了车就好,那明天见。”   等那人一走,何畏脸上的笑立刻掉下来变成冷笑,自己老婆怀孕,还总想着在外面打野食占便宜,这男人真够呛。   “吴叔叔,辛苦你啦。”何畏上车冲前面的师傅笑一笑。出租车师傅和何畏住相邻的小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何畏和她约好了,每周日上节目的晚上他都过来接她。   “反正我也是要收车回家的,早一点晚一点都没什么,你个漂亮女孩子晚上打车多不方便。”吴师傅憨厚地回答道。   回到租住的公寓,何畏开了热水器整个人站在花洒下面,头发洗了两遍,每次上节目都要抹一堆发胶,烦都烦死,不像以前做电台节目,哪管你穿睡衣还穿牛仔,急了绑个马尾就上去了,现在光置装化妆就要好一通。裹着浴袍出来,敷一张面膜,坐到桌子前,扭亮台灯,拿起旁边的书本,自从主持了这个财经节目后,何畏订了新目标,准备考个MBA,她已经把英语数学扔了好几年,再不努力怕是要错过今年冬天的招生。   曲诚和几个朋友在会所里吃饭,墙上六十二寸液晶电视里正播着今晚的电视节目,声音低低的,本来也就是个背景,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一通广告之后,是一档财经节目,眼花缭乱的片头过后镜头对准一个竖着的类似演讲台的桌子,只不过很小,一根细钢柱上面一个小平台,一个美女主持风姿绰约地走到镜头来,身材高挑,玲珑有致,五官明媚,一双美目先是定定一看,似乎看到屏幕外的每个观众,如同京剧出场里一个亮相,然后才微启红唇道:“大家好,现在是晚上九点半,我是何畏,欢迎您收看本周的《道听途说说财经》。”   旁边有人道:“这个好像是个新栏目,我看了两次,有点儿意思,不过这主持人面生,漂亮是挺漂亮的,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曲诚瞟了眼电视,觉得这个栏目有些熟,再想想便有些了然,他打招呼后,有人讨好似的反馈过好像是个什么财经的栏目,据说是发挥她以前主持电台脱口秀的特长,原来长这样,怪不得老陆一路牵挂一路拜托,怎么,改名字了,何畏?这名字听着太硬朗,和她这千娇百媚的形象好像不大符合。   “谁知道是谁的关系,这里都不缺关系,没关系也要找些关系,漂亮会说话的多了去了,怎么就是你不是她?”有个人打个哈哈,媒体圈的事情,心知肚明。   桌上的人又开始聊大家感兴趣的话题,投资、基金、私募、地产。有人看曲诚不说话,忙把话递过去。   “曲总,地产这块,我们可没您眼光独到,说说看,政策怎么样?”   曲诚看一眼说话的人,年纪大概得有四十多,比他大,具体做什么生意的他忘了,他笑笑,不急着回答,端起茶杯喝一口,又看了眼电视,何畏正好说到一则外地的地产事件,有地产公司因为房价上涨,找买房人补钱。   “这个,你们怎么想?”曲诚扬扬头示意电视上的话题。   众人看美丽的主持人俏语娇音,正说道:“我也想起来一件事,小的时候在乡下待过,隔壁叔叔家掏了五千块给儿子先定了一个亲,姑娘尚在上学,结果一年后定亲的姑娘考上大学,女方就跑到隔壁叔叔家说,五千块太少啦,我家女儿现在是大学生,这定亲的钱要高一些,怎么也得涨成一万块啦。你猜隔壁叔叔是怎么说的?”何畏故意卖个关子,一双美目笑成弯弯的,然后才说,“隔壁叔叔说,这亲我们攀不起不要啦,不过你家妮子也差点儿记到我家族谱上,好歹也算有缘分,老俵你就返我四千七百五好啦,余下的钱当我送给你作贺礼。”   曲诚嘴角翘起来,手握拳放到嘴边,掩饰地笑了起来。席间也有人立刻反应过来,都哈哈大笑,都说这个节目是有些意思,主持人挺逗的,无论这稿子是不是她编的,现场发挥得着实不错。   在做是有一个是地产商,笑道:“这是在骂我们呢吧,哈哈,真有这么个美女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也心甘情愿受着,哎,你们谁认识这女的,能不能介绍认识一下。”   “徐总就不怕辣到了?”有人嗤笑。   “呛口才好吃,我是说真的,话是我先说的,人是我先看上的,可说好了,有想法的,兄弟间嘛,可以往后排。”那地产商放肆嚣张。   曲诚脸上的笑瞬间没了,一张脸冷冰冰的,面无表情,眼睛四下扫了一圈,最后看在刚才嗤笑地产商的那个人身上,问道:“这主持人姓什么来着?”   那人忙道:“姓何,何畏。”   曲诚重复了一下“何畏”两个字,点点头,道:“好名字。”说罢也不再说话,转脸叫服务员换杯热茶。   众人看看曲诚,此时哪有不明白的,这摆明了就是曲总对这位主持人有意啊,虽然曲诚素来私生活神秘,但还从未传出跟什么绯闻,又把目光投向那个地产商。地产商此时焉有不明白的道理,脸顿时涨红了,四下看看,眼睛惴惴扫过曲诚的脸,见对方面无表情,不喜不怒,更加惶恐。当日主局的的人看不下去,赶紧招手服务员一边说道:“徐总喝多了,快来杯茶。”   徐姓地产商忙就此下台阶,把面前的酒杯翻扣过去,连连摆手道:“真是醉了,刚才胡言乱语,我也没记得说什么,没得罪诸位吧。”   此前问曲诚问题的人,借机插话转移话题道:“刚才曲总让大家看这个节目,难道这里有什么可透露的信息?”然后又恍然大悟地道,“曲总是说这房子还得涨?”   曲诚脸上的笑慢慢浮起来,把那被热茶喝几口才挑眉道:“疯狂掠夺,为利益失去诚信,竭泽而渔,再好的政策,也是给自己挖坑。”   众人默默,近十年来房地产的鼎沸兴盛可不是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亿万富翁,可是地产业却也根基脆弱,不当畸形的发展,最终将会是地产业自己受损。   应酬散了,曲诚坐到车里,闭着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拨出一个电话。   “老陆,今天我可是帮了你个忙。”   “……”   “什么忙?还能有谁,你那个心心念念的主持人啊。”   “……”   “怎么啦?太出挑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才上节目没多长时间就引起别人兴趣。我说,老陆,你远水救不了近火,鞭长莫及,总让我救急可不算事儿。”   “……”   “有才是有才,不过是些歪才。也就你当宝贝似的护着,反正我跟你说了,下次可没那么幸运。”   挂掉电话,前面的司机在后视镜里望了他一眼,问:“曲总,今天您去哪儿?”   曲诚揉揉鼻梁。   “去锦城。”   车悄无声息地开到锦城地库,却意外碰到廖晚澜也刚回来,曲诚闻到她身上的烟酒味道,皱了皱眉头没说话,两人一起乘电梯上到顶层,开门,廖晚澜泄下一口气,背对着曲诚道。   “你不是说最近忙不来我这里了吗?”   曲诚刚伸出去准备搭在廖晚澜身上的手僵在空中,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   “晚澜,你这是还埋怨我没有帮忙?”   廖晚澜背上一紧,驳道:“我哪敢?我不过是自己去走动走动,我也不能总靠着你不是?”   曲诚的脸冷下来,声音也硬起来。   “晚澜,你的风格就是端庄大方,虽然那档节目很有人气,但是特别青春的风格不适合你,方台长也问过我的想法。”   廖晚澜果然红了眼,冲口道:“你是说我老了吗?曲诚,我今年三十一岁,比起三年前跟你的时候是老了。我是爱你才跟着你,否则也不会不计名份,到现在都顺着你不能对外人说我是曲诚的女朋友,或者连包养的情人都不敢说。曲诚,我今天的成绩虽然与你有关,但我自己也是努力的,你不帮我,也请你不要使绊子坏我。”   曲诚捏了捏拳头,面上却更加云淡风轻,几步踱过去,自顾自倒了半杯白水,几口喝干,手里耍着杯子,才转头对着廖晚澜。   “晚澜,我不知道原来你有这么大的委屈,倒是我的不对了。”说着,曲诚四下转头看看这套房间,这是廖晚澜跟他半年后他买来让她住的,复式结构,将近二百平,现在的市价十多万一平,他并没有打算包养她,包养一个女人用不了开这么大的价钱,他只是不愿意把私生活搅到公众面前,他和前妻的婚姻至今也没几个人知道。   “晚澜,既然今天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我觉得再霸着你也不是回事情,这样吧,这套房子我会转到你名下,这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包括楼下的车子,然后,你也不用去营销制片人广告商什么的,我会把那档节目签到你名下,既然你说我是包养你,那我就再给你签一张支票,金额六百万,再加上那些珠宝首饰、房子,大概三千多万,抹掉零头,也算是一年一千万,不能说多大方,但也不算小气,我们的包养关系也到此为止。”   说完这些,曲诚手掌一松,杯子从手心滚落到地上,上好的进口大理石地面上银瓶乍破,粉屑四溅,曲诚也不看廖晚澜苍白可怕的脸,直接迈步出门,刚到门口,廖晚澜从后面追上来抱住他的腰,慌乱地哭道:“曲诚,我错了,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上那档节目了,我什么都不要,求你不要走!”   曲诚把廖晚澜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丝毫不顾惜她是否疼痛,等她再次执著地扣住他的腰时,曲诚不再动,只是声音森冷。   “晚澜,都是成年人,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负责任,我给过你反悔的余地,是你自己不要,你争强好胜,爱耍脾气,我能接受的时候自然都可以接受,但是现在厌倦了,我找女人是为放松,不是天天哄个祖宗。你现在放开手,还有个好前程,如果还这样赖着,我不保证那个前程还是不是你的,但是我和你之间肯定不会再有关系。”   腰间的手片刻后松了下来,曲诚头也不回开门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不认识我   何畏最近心情很好,当然是节目收视率攀升,虽然不明显,但是也是在爬坡,尤其是第五期节目播出后,电视台收到很多观众来信,他们都把她当成对抗高房价的英雄,虽然讲完那个故事,她是有些不安,但是除了当天晚上被编导数落,之后节目组居然也没说什么,而且这段视频在网上短短几个小时点击率超过十几万次,一时间她还成了热门人物。   看来何畏这名字改得好,果然遇山开路、遇水架桥,比起以前的名字,简单利落,这才是电视台女主播的气场。在广播学院进修时毅然把名字改成“何畏”,当初也只是告诫自己来了新地方从头开始,什么都不要怕,没想到却是个有福气的名字。   除了周日上直播,何畏平时到台里也就是帮别人打打杂,偶尔去客串配个音,她的音色很好,(否则当时也不会一门心思想着播音),平时跟人说话娇娇的,可是正经起来却有种让人心沉醉的魔力,余宝笙有次说轻轻你的声音像台湾版的《故宫》的那个画外,虽然你平素说话更娇媚,但是对于我这个女人来说更喜欢电台里的声音。   制片人看见何畏在演播间帮别人干活,把她叫过来。   “何畏,有个活动需要一个主持人,本来是请廖晚澜的,不过最近廖晚澜休假,所以你去参加一下吧。”   何畏惊到,廖晚澜是谁啊,电视台的腕儿啊,虽然不是一姐,也是能上新年挂历的五美之一,廖晚澜的活儿她能接的了?   制片人看出何畏的担心,说道:“你现在也算新锐,网络红人嘛,人家听说晚澜休假,提出能不能你去,也不是个大事,一个公司的庆典,也就两三个小时的时间。”   何畏受宠若惊,她头一回知道自己算是知名人物了,这跟以前主持电台不一样,大家只知道她的声音,她是隐形的,虽然现在有很多电台栏目也做到现场,但是她那个太没可能性了,谁愿意当着大家的面把自己的家丑兜出来。   第一次出去赚外快,何畏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原来她也具有品牌价值了,如果这样下去,那岂不是很快就会成为当家花旦,虽然不能和廖晚澜之类的腕儿比肩,但是也是小有名气,毕竟这是个大电视台,整体收视率高啊。聚光灯下的工作果然是有吸引力的,何畏觉得自己有些轻飘飘的,她二十七年的岁月里还真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容易膨胀,现在简直不知道自己骨头几两轻。   何畏没有车开,怕塞车,早早地拿了服装打车到酒店,去的早了,还有两三个小时,背着大包在酒店的商场里转,看中一个小手包,很漂亮,何畏很喜欢,看着看着不由对着手包发呆,想像着以后大概会有各种机会出席活动沙龙秀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以后得多置办些类似的衣物,比如今天特意去花一笔好价钱买了件晚礼服。只是这个手包仅有巴掌大小,却要价二万多,关键是珍珠白色的皮质,不好打理,里面顶多只能放一款手机,还不能大了。何畏叹口气,有些懊丧,她现在做这梦做得太容易,可是实践起来大概要难很多,这么想着,那个白色的手包也不那么惹眼了,抬脚刚要走,却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这位小姐很喜欢这款手包吗?”口音有港腔。   何畏回头,眼前这个人大概近五十岁,保养得宜,让人猜不到真实年龄,何畏心里揣度恐怕还要比目测年龄再大个五、六岁。何畏不是没在世道上混过的,看着那人的眼睛,大概猜出意思,但也知道这种五星级酒店里穿着有品的人非富即贵,她也犯不着得罪谁,所以神色不动地看着对方。   那人看何畏不说话,却也没有躲避,便又上前一步。   “我觉得这款手包很配你,是很漂亮,我看小姐也很喜欢,为什么不买呢?”   何畏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很漂亮,不过我没有用途。漂亮的东西看看就好,何必一定要占为己有呢?”   那人笑了,说:“小姐见解深刻,想不到年纪轻轻,很有见识。我也算对小姐一见如故,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为您买下来?”   何畏心里冷笑,果然到了正题,面上带笑容,脚下却移动,声音不太高,却足以让对方听到。   “谢谢您的美意,我只是看看,不好意思,还有事,就不打扰您欣赏了。”   何畏出了店门吐了口恶气,真是衣冠禽兽,一个手包就打算钓个情人?当然,几个也不行,她只是觉得这种年龄、这种手法钓女人,真让人恶心。看一下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到店里的镜子柱子前整理一下仪容,准备去报到,刚打算离开镜子,眼角却扫到一个人也从刚才的店里出来,目光特意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何畏觉得那目光不善,回头,却看到一角铁灰色的身影消失在一根柱子后面,应该不是刚才那老头儿,那老头儿穿一身浅色西服,还有一双白皮鞋。   到了会场,公司的联系人把何畏带到后台一个化妆间,然后对另一边的一个男子说,小魏,你快和何小姐串一下词,然后又对何畏说,小魏是我们这里的主持人,以前主持过本市大学生文艺比赛,在传媒大学进修过,也有经验。   何畏已经提前把词都过了一遍,心里记得清楚,小魏走过来和何畏打招呼,何畏一边化妆,一边和他对词,除了小魏错了两回,基本都好。起初小魏觉得何畏也没什么名气,有些小瞧,他也算是和央视一姐搭档过的,不过出了两次错后,刚才还倨傲的眼神看何畏多了些复杂,有认可也有不服,何畏假装没感觉,一直保持微笑,小魏错了,也不抱怨,安静地等他想词,他说要再熟悉,她也毫无怨言地再来一遍,几次之后倒让小魏不好意思了,脸上的神情又多几分友好。虽然二十七岁,但是何畏也算在媒体圈待了四、五年,怎么不知道这里的乾坤,别和搭档犯拧巴,即使是小人物,真要坏你的事也有可能,这是她在京城的第一次走穴,机会总要把握好。   庆典开场临时增加一个环节,公司的几个股东也来参加,要对外介绍一下,以表示对衣食父母的重视和欢迎。   几个股东上来,何畏眼睛一瞟,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发飙,表现还算友好有礼,那位白皮鞋的男子正是股东之一。当介绍到他时,此人笑眯眯地趋前,捉住何畏的手,眼里是不需掩藏的赞美和兴趣。何畏被他拉着带到立式话筒前,佯装体贴地取话筒,把手从白皮鞋男的手里解放出来,她有一百二十种方法可以不惹恼对方而化解自己的困境,这个不算什么,顶多是手被多摸几下而已,出来混,真要玉洁冰清、纤尘不染,估计不是早挂了,就是有足够的后台。   把这个股东放一边,何畏又冲另一个股东过去,这个年纪倒还可以,三十多,或许也有四十,谁知道呢,有钱人一向保养得好。何畏的脸部嘴角开到最合适的角度,这样的笑很美很灿烂很有诚意。   对方只是把她的手轻轻一握随即便松开,何畏不会自恋到谁都想占她便宜,只是微微有些意外,她怎么感觉出来那人似乎碰都不愿碰她的手,心生暗嘲,立刻绷直身体,脸上故意带最媚骨的笑,左手摆个请的姿势,带这位股东走到话筒前,这才宣布。   “欢迎圣大公司总裁曲诚先生的到来。”   股东介绍完之后便继续按照原有的节奏来,专业请来的歌手,但更多的是员工自编自导的节目,新生代的公司,新生代的年轻人,插科打诨、无厘头笑话,会场气氛一直持续高涨,high到爆棚,等最后的抽奖环节结束后何畏的工作也就结束,候在台侧,何畏将身体斜倚在旁边的柱子上,这身衣服几乎不能坐下来。又因为要保持好状态晚上没敢吃东西,此时有些低血糖,何畏趁着台上节目的空档,到后台打开随身带来的包,剥一颗巧克力塞到嘴里,小心翼翼地放到嘴里。刚把巧克力吃完,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何小姐怎么在这里,是不是有些累?”白皮鞋先生竟然追踪而至。   何畏一愣立刻又换上笑容,侧身放好包包,正好避开来人貌似关心前倾的身体。   “孙总,您怎么过来了,多想您关心,我很好。”   “我也是恰好路过这里,看到何小姐,问候一声,此前不认识何小姐,真是罪过罪过。”   “孙总哪里的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不要见怪。”说着何畏抬眼看看化妆室里挂着的钟表,又是粲然一笑道,“哎呀,孙总,太不好意思了,恐怕得上台,您看是不是也到前面就座再看看节目,我觉得大家演得挺好的,不比专业差呢。”   何畏陪着孙总走出化妆室,好巧不巧地正好撞到另一个股东曲诚,何畏想起他对自己的态度,又看看此时的情景,也不着急,冲曲诚笑道。   “真是巧,这里也碰到曲总裁,那孙总,我就不送您了,这条通道到头左边就是会场的后方,孙总,曲总再会。”   转头便向舞台的侧面走去,刚好小魏迎过来,有些急道:“刚还找您呢,不是有些低血糖吗,怎么样了?”   何畏点点头,挤挤眼,说:“吃了块巧克力,应该没什么事,一般这个都很灵的。”   小魏叫住她,掏出一张纸巾,说:“等等,嘴角好像沾了巧克力,你擦擦。”   何畏在小魏的指导下擦擦嘴角,还好不是很多,索性把唇膏都微微擦了擦,反正大家现在的焦点也不是她,待会儿再补一下。这些想着,突然脑袋里转了一下刚才曲诚看她的眼神,活像抓-奸一样,何畏撇撇嘴,难道他看到自己的唇膏有些花就认为刚才和那个白皮鞋的孙总猴急地暗通款曲,真是猥琐。   庆典结束公司的负责人自然要款待嘉宾,孙总、曲诚,包括何畏都被邀请来到一间豪华包间。何畏这种场合见得多,知道都这么个程序,从善如流,也没怎么推拒。安排坐席时才知道,这曲总份量不次孙总,只不过孙总年纪大了些,所以曲总让孙总坐上位。这样的位次就变成孙总左手边是庆典公司总经理,右手是曲诚,曲诚旁边是何畏。   何畏坐到曲诚旁边倒是很安心,这个人看她不喜,正好省了应酬,如果那位孙总坐她旁边,少不了说话应酬,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正打算好好吃一顿。   只是事情偏偏不如她意。曲诚似乎表现得很正常,或者说正常到反常,每当她要动筷子,他总会恰到好处地问她一句话,何畏不得不放下筷子细声回答,脸上的微笑还不能少半分。几次之后,何畏也觉得这个曲总大概是有点儿找茬,心里骂他个半死,咬咬牙,看来坐以只能待毙啊。   “曲总,对您久仰大名,今天能和您见面聊天,真是万分荣幸,不知道能否有荣幸进曲总一杯?”何畏声音带着魅音端起酒杯冲着曲诚说道。   主播的声音穿透力很强,尤其何畏又想说给众人听,自然话音就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席面上突然安静了,何畏心里有数,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地喝了点儿酒,唯有曲诚滴酒不沾,只喝水,她并不是有意将曲诚的军,她没得罪过他,他却屡屡小瞧捉弄她,既然这个人她怎么低三下四退让都无济于事,那她倒要对方亮好招子,大家都是江湖人,客套一下,能近则多说几句,话不投机就不说话,没有这样耍人玩儿的。   曲诚果然笑了一下,坐着不动,何畏心里平静,面上却做出局促慌乱的神色,两只眼似要有泪出来,旁边有人看不下去说,曲总不能喝酒,平时都不喝的,要不何小姐用饮料也可以,或者这杯有谁来替一下?何畏美目一嗔,佯自责道:“是我冒失了,对不起,曲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杯,我干了,向您陪个不是,您随意。”   刚要喝,却被那位孙总喊住。   “哎,何小姐也是不知者不为过,曲总当然不跟美人计较,何小姐就放心吧。”   何畏可怜巴巴地看着曲诚,眼里的幽怨加深,眼泪盈盈欲滴,等几秒见曲诚仍不说话,便端起酒杯欲再喝,结果被曲诚抬手拉住,面无表情地说一句。   “女孩子不要逞强的好。”   何畏低声说句“谢谢”,然后在众人的各色眼光中坐下,等大家把目光重新投向其他有意兴的事情时,她才拿起筷子斯文地开始吃东西。哼,曲诚这棵大树,不用来挡箭还真可惜了。刚才几眼看后何畏便知大家都是追捧曲诚的,那个孙总也就是年纪大些,又是外来客,不会有多大影响,曲诚不是不喜她吗,那她就让他做点儿贡献,起码刚才这一闹,既解了气,又让众人皆知曲诚也是宽宥她的,有曲诚的这面大旗在,那孙总也不能把她怎样,让他趁早断了那点儿龌龊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不了解她   曲诚下了飞机,早有人候着领他走贵宾通道,出口处陆仲康和下属等在那里,看见曲诚过来,陆仲康伸手握住他的手。   “曲总难得来一次杭州。”   曲诚拍拍陆仲康的肩,道:“老陆,如果不是北京雾霾,我还真不大愿意出门。嗯,这里空气不错,现在还真羡慕你呀。”说着做深呼吸。   “曲总哪里去不得,还用羡慕我这一亩三分地?”陆仲康也笑道。   “怎么不羡慕,你是家在这里,我去哪儿,也不过过客而已。”   陆仲康听到曲诚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有些别扭,笑笑没说话,曲诚也注意到了,神色不明地看他一眼。   到了下榻的饭店,陆仲康让曲诚先休息一下,差不多六点钟有洗尘宴。曲诚点点头,因为雾霾飞机晚点,在机场困了几个小时,还真是要舒经活络一下。   洗完澡,看看时间差不多,曲诚拿出一件衬衫套上,系扣的时候不知怎么想起何畏。那天晚上子公司庆典结束后,众人离开餐厅,那位孙总的司机手里拿一个白色的小手包送过来,孙总看着手包说,怎么是这种白?不是要那个乳白色的吗?司机一副俯首帖耳战战兢兢的样子,说只有这种颜色,孙总看了看说,嗨,我那个女儿娇得很,颜色有丝毫偏差就发脾气,这个恐怕又要吵了,又说,我拿她也没用啊。转脸看见何畏,仿佛遇到救星一般,哎,何小姐,您就勉为其难帮我收了吧,就算何小姐帮我个忙,省得回去被女儿骂,我说没买到都比买错了强,你们看做父母的真是上辈子欠女儿的债,尤其是当老爸的。说着众人都笑起来,何畏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娇娇地笑着说无功不受禄。别人是什么心思她不清楚,但是何畏清楚传递的意思,她何畏还没那么眼小,二万块给自己糊身臭泥。孙总见何畏推辞,又说今天与何小姐一见如故,也算是缘分,有什么功不功的,就是个小玩意儿,何小姐喜欢就用,不喜欢就送人,总比他个大男人拿着这么个小包六神无主,不仅被女儿骂,还要被老婆怀疑。他这样一说,众人都哄笑,何畏觉得自己再坚持下去就不好看了,可是真收了这个包,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事情。何畏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投向曲诚,她自己是想看看曲诚是什么态度,再来决定收不收,此前她找曲诚挡子弹,现在怎么也要看一眼人家的态度,否则曲诚没面子,她还怎么混。可是这目光在别人眼里就变成她这是在征询曲诚的意见,孙总的风评大家都清楚,加之何畏又是个美人,这孙总的心思就不太好猜了,究竟是讨好曲诚,还是讨好美人,当下情形变得暧昧不明起来。   曲诚自然知道孙总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要再试探一下何畏和他的关系。孙总这人,尤其好色,出了名的爱跟女明星起腻,如今这么说怕是和何畏将上了,他倒想看看这何畏怎么个游刃有余。   何畏看着那包包,似乎也是爱极,目光从曲诚的脸上移开,在包和孙总之间粘连,然后突然又把目光落到曲诚的身上,身体似乎也近了些,手指捏着耳垂,轻轻慢慢道:“曲总,您说这包包我能拿吗?没功没禄的,您看着就特别智慧,我想听听您的建议。”   她那声音跟裹了油的绸缎,滑滑溜溜地飘进人的耳朵里,没来由地让人的心痉挛一下,曲诚不动声色暗忖,这何畏很会踢皮球,她这一问,无论他说不说能拿,在众人眼里眼见得他和她的关系是不一样了,曲诚想起一句荤话,玩鹰的被鹰啄伤了眼。   再看向何畏,她那美眸里隐隐有些恓惶和企盼,当然更多地是用媚色遮掩,曲诚心思一转,道:“何小姐不是看了好一会儿了吗,既然孙总出手阔绰,你就拿着,孙总也不在乎这一个半个包的,不是吗?何小姐就当股东代表子公司对何小姐今天的工作表示的感谢,晚上的庆典很成功,怎么不算功禄,孙总比我想得周到,这样说来,我那一份也不会少。”   何畏的眼风斜斜地上瞟,对曲诚似乎半嗔怨半有情,伸出莹莹一双皓腕接过那只包,对着孙总微微鞠躬,表示感谢。   众人半是看戏半是揣测地离开,何畏自然搭曲诚的车回去,其实她倒真不想搭车,可是演戏要演足份,曲诚邀请了,她又怎能拒绝。等车行一段距离,何畏转身对曲诚说:“今天特别谢谢曲总裁帮忙,天也很晚了,曲总很辛苦的,麻烦在前面那个路口放我下来,我打车回去就好。”   曲诚却没说话,闭着眼假寐,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老板,也不理何畏的要求,脚下油门一踩过了十字路口。   何畏看看曲诚面无表情的脸,意识到现在没有外人在场,他对自己真实的厌恶情绪大概也不需要再掩藏,不想搭理她,心里翻个白眼,也不再说话。等到车到目的地,何畏还是在下车的时候很真诚地冲曲诚表示感谢,曲诚却在她开门的一瞬突然叫住她。   “何小姐,打算要什么?”   何畏有些迷惑,不过片刻后立即明白曲诚的话,本来算诚实的一张笑脸又变得虚情假意(反正无论何畏怎么笑,曲诚就是看着虚情假意)。   “曲总就不用那么客气了,本来主持也是有酬劳的,而且也不低,孙总那个礼物实在是意外,曲总今天已经很照顾我,对我来说,比一个包包的情谊要重得多。一晚上没有机会说感谢,希望曲总不要见怪,实在是我也想不出怎么表示谢意,我也只有主持这项技能,可在电视台也算不得什么,所以,还希望曲总千万不要把这样的小事记挂在心上。不过,如果哪天曲总需要何畏出头,何畏也一定竭尽全力。”   曲诚看着何畏露出一个仪态万方的笑容,然后开车门下车,冲乌黑的玻璃摆摆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的前面应该是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路灯下衬着她那身窄身修体的小礼服套装,还真是别扭。   曲诚把纽扣系好,又想到竭尽全力,好一个竭尽全力,我怎么知道你的力是不是竭而尽之,这客套话虚而实之,春秋写意。这样的女人聪明,知道自己值什么价,要什么,野心不小,不是那么好驾驭。   晚餐吃的是地道的杭帮菜,陆仲康知道曲诚一般不愿见乱七八糟的人,所以就他们两个人。陆仲康和曲诚的相识结缘于一次户外活动,那还是曲诚年轻的时候,喜欢玩野驴穿越,一次穿戈壁时不小心感冒,虽然只有几天的路程,也不算很艰苦,但是对于感冒的人就另当别论,当时的陆仲康也是队员之一,一路对曲诚颇多照顾,最厉害的时候背着他走过最不好走的几里路程,当时大家都是网上报名,并不知道彼此底细,所以曲诚也认可陆仲康的品行,把他当成几个不错的可深交的朋友,情分也比一般人重得多。   “老陆,你是不是最近心思活泛,想挪地方啊?”曲诚慢条斯理地喝茶,今天在机场说到家什么的,陆仲康脸上的表情他可记得。   陆仲康被说中心事,不自在地点头又摇头。   “老陆,你的根和人脉都在这里,虽说四十多也可以重新创业,但是真没必要,难道你就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离开待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我劝你别动,你说的何轻轻我也见过了,不是故意给你泼冷水,人家未必把你看在眼里。”曲诚最后来了句狠话。   陆仲康很伤感地笑了,抿一口酒,才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就是喜欢她这个劲儿。她很勤奋,很聪明,但也不是混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做,有自己的原则,如果她真是没底线……唉,我也不好说,虽然有目的的人见得多了,我也能根据她们的付出给出合适的价钱,但是对她不一样,即使她真做出利用我的事情,即使这事上真没有产出比,全是投入,我也开心。”   “别怪我说话直,那姑娘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你就不怕最后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一个人有能力,自然就有野心,哪个聪明人会想庸庸碌碌过日子?你不了解她,她有野心,但她的野心不会刺人。”   曲诚看着老友突然如毛头小伙子一样悲伤又欣喜地描述自己心上人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又把何畏,也就是那个何轻轻的影像调出来,除了漂亮,没有更多不同,但漂亮其实并不是一个女人可守住的才华,至于她那些小聪明,也许可以当行其道一段时间,但是这个圈里竞争激烈,有大才华的人还要赶上一个好伯乐,何况是有些小聪明的人。看看陆仲康一脸沉迷的样子,突然,一句文艺的话在曲诚的脑子里闪现,或许,每个人在生命里终将碰到一次刻骨铭心。   “好好好,我也不多说你,你的感情我也不插手。”曲诚忽然有些烦,倒不是烦陆仲康。   “老曲,算我求你,在我没有精力帮到她之前,你帮我护她一二。”陆仲康抓住曲诚的胳膊,有点儿激动。   自从知道曲诚身份后,陆仲康只称呼曲诚为“曲总”,至于“老曲”这个称呼是他们当年队伍里胡乱叫的,此时,陆仲康叫这个名字自然有深意,曲诚看着陆仲康微醺的脸,然后近似自语地低声说道。   “你不介意我给她调一调吧,现在这个样子,风头太劲,伤己伤人。”   陆仲康点点头,他岂不知何轻轻的漂亮会招惹多少人,他自己觉得那些人看上的也只是她年轻的皮囊,而他不一样。   “你现在也不像个样子,家里那头怎么办?能放任你?”曲诚记得何轻轻离开杭州的原因,陆仲康的妻子他见过一次,谈不上什么感受,对陆仲康紧张得过分厉害,结果抓得越紧,人越容易跑掉。   “我想迟早我是要和她离婚的,只是现在……唉”   陆仲康说完这句话就趴到桌子上,然后不再说话,隔了一会儿还是不动。曲诚以为他喝多了,伸手去拍他的肩,陆仲康却突然又坐起来,端起酒杯。   “老曲,这事你要替我保密。”   曲诚这回真有点儿烦陆仲康了,他印象里的陆仲康虽然有时优柔寡断,做事会瞻前顾后,但这样离谱的事情还真是没有。   “老陆,我跟你说实话,你这样的,我真瞧不上,要么你扛住诱惑,老老实实守着老婆过日子,反正我看现在这位嫂子也紧张你得很,你也别管她有什么控制欲,要么你就承认自己是陈世美负心汉,把婚姻了得干干净净再出来追人家姑娘。你这算什么?以为自己是有情人,谁也不想伤害,谁也割舍不了?做生意时,你这是仁义,但是,我说一句话,你别不高兴,搁在感情的事上,你这是糟蹋人,你老婆跑到电台去打何轻轻,这就是你这有情人做事的结果?何轻轻既然已经离开杭州,现在有了正经工作,你的愧疚也该消消,把这事过去,可你还成天惦记着。你这感情上的事情我不好再说什么,但是,老陆,你好好想想,别没事儿折腾两个女人玩儿,有一天你总会后悔。”说完,曲诚也不看陆仲康手里的举起的酒杯,自顾自一口喝干杯里的酒,也不再搭理陆仲康,摸出一根雪茄点上。   陆仲康脸上讪讪地,看看曲诚的臭脸,也把酒杯里的酒喝了,然后下定决心似的说:“我会离婚的。”   曲诚一眼都不看他,依旧抽着雪茄,陆仲康的滥事他是不想再管了,搞得自己像个拉皮条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他不待见我   何畏上班在办公室开始准备做新一期节目的财经新闻热点搜寻选题,她把选题罗列一下,先让制片把一下关,其实最近以来,她已经基本把握住节目,什么该说,说到什么程度,差不多都清楚,不用一遍一遍被枪毙重头来过。   手边的电话响,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余宝笙偏头看看,还是接起来。   “您好,请问是何畏小姐吗?我们这里L﹠Y高级定制,有位先生帮您预约了礼服定制,我们想和何小姐确认一下具体时间。”   何畏有些发懵,L﹠Y?这不是由国际有名的设计师在国内开创的品牌吗?据说他的高级定制排队要很长时间,一件衣服出品也需要很长时间,最关键的是这位设计师在国际获奖后成为国际一线品牌的新科设计师,而L﹠Y仅仅是他在国内玩票性质的经营,所以,一年中仅有十几位顾客,可遇不可求。   “请问是哪位先生帮我预约的?”   “哦,您好,何小姐,是一位叫做曲诚的先生。”对方用美好的声音的回答。   何畏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就是曲诚说过的股东的礼物。   “如果不去呢?”   “哦,何小姐,曲先生已经把钱预付了。”对方并不多话。   何畏想了想,说好吧,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对方说最近一周都可以,于是便约定日子。   何畏想想曲诚也是聪明人,如果给她一张购物卡,她决计不会收,而且也显得庸俗,如果送珠宝,那必然显得浮夸暧昧,情人恋人之间才送这种东西,而高级礼服定制的预约却很好,又有档次,又显得用心,对于她这个主持人来说,最合适不过。   何畏想起曲诚那张总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如果不是她明确地感觉到曲诚对自己没什么好感,都会以为曲诚对自己的用心是真心的。   感谢的话还是要说的,可是,何畏却想起来自己没有曲诚的任何联系方式,嗯,由此又一次可见,曲诚对她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所以大老板的真心大概也就是秘书的用心吧。   高级定制不是吹的,何畏听过定制皮鞋的故事,工匠要几次做飞机往返欧洲中国,这次也几乎不差,对方是一个法国人,给她用皮尺量身,然后呜噜呜噜和身边的人说话。何畏挑中一款米色的简洁礼服,可那个法国人却摇头,很不客气地在另一区找到一条红色蕾丝修身的款式,何畏慌忙摇头,说这个不行,我只要这个。法国人继续大摇其头,转身跟助理叽里咕噜又一通说。那位助理好心到告诉何畏,说这套红色的礼服与您的气质更为贴合,那套太普通了。何畏很一本正经地说那套太贵了,我只选这款。   法国人很有个性,居然气呼呼地不量了,收了皮尺坐在一边。何畏倒不生气不着急,翻画册看,哪个漂亮她还不知道吗,不是她小家子气,刚跟助理打听过,这边一区的价格是最便宜的,即使最便宜也远远高出那位孙总送的包的价格,虽然曲诚已经预付款项,但是她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那边助理退到外面打个电话,隔了一会儿进来说,麻烦何小姐接个电话,何畏跟着出去接起来听到对方是一个和美的声音。   “何小姐,您好,我是曲总的秘书,L&Y的定制的伊凡先生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挑选的一定是最合适您的,这也是圣大的一点心意,还请何小姐不要多心。”   何畏放下电话,点点头,助理又和法国人呜噜半天,然后这位完美有傲气的伊凡先生才露出笑脸,重新拿出皮尺为何畏量身。   助理解释伊凡先生的话,说西方有句谚语,金钱能买到的东西都是廉价的,美丽的衣服和美丽的人这样爽心悦目的搭配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何畏笑,说我相信伊凡先生的眼光。   曲诚的秘书说这是圣大的心意,而没有说圣大曲总的心意,有和没有曲总这两个字,完全看出曲诚的态度,何畏银牙一咬,既然你不屌我,我也没必要装贞洁烈妇,花就花,反正是你说要送的,我没逼着你要。   量完衣服大概在半个月后再来试一次,何畏看看日子,记下。   出了华美的店面,何畏颇受刺激,顺道拐到商场去买一双搭配的鞋子。奢侈品专卖店里向来不缺美女,也不缺有钱的美女,更不缺有钱男人陪着的美女,所以像何畏这样单枪匹马的美女进来后并不怎么招待见,何畏也自在,本是随便看看,试了几双鞋,舒服是舒服,好看是好看,但还是贵了些,何畏现在正是最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些名气,每次出镜便不能随便两三套服装来回换,可是这名气又不足以带来额外的吸金效应,所以,不得不自己下血本买点儿东西,可是荷包还真的不怎么撑得住。   “跟何小姐有缘,居然又在这里碰到了。”   何畏一抬头看到那位白皮鞋的孙总笑眯眯地弯腰冲自己说话,余光里看到这位孙总身后一位鲜嫩的美女正用不屑的目光望着她。   何畏正试鞋子,微笑着打个招呼,旁边那位美女已经上前挽住孙总的手臂,耳朵附过去悄悄说话,何畏自然知道美女这是在表示占有和警告,好像是新晋的三、四线小明星,便也没再说话,坐在那里对着脚下的鞋左看右看。   “小姐,我想试一下那种的。”鲜嫩的美女娇滴滴地指着何畏脚边的一双。   销售员有些为难,虽然她看何畏试了半天没有要买的意思,但谁知道对方是不是深藏不露,便说这个只有一双,眼见鲜嫩美女面有不满,孙总立刻打圆场说其他也很好嘛,再找几双试试,看上的都给你买。   何畏此时被华服刺激的心情已经冷下来,那件华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穿,有钱不买半年闲,当机立断把鞋子收好,略带遗憾地递还给销售员。   “这双鞋子好是好看,可太年轻了,不适合我穿。”   何畏就是有这点自知之明,从来不意气之争,女人之间大都是互相坏事的。那鲜嫩美女一听何畏如此说,果然立刻满面微笑,虽然脸上显出二十出头的骄傲,但同时对何畏的敌意也化解不少。销售员实在感谢眼前这位美女,不似一般的美女只知斗气,害她们难做,赶快殷勤地把鞋子递到另一边。   何畏又体面退场又给足孙总和美女面子,额外的,销售员也省不少事,所以一场差点儿出现的争风吃醋的事情被抹得像镜子一样光滑平溜。自谦一句真没什么,何畏很高兴孙总带来的美女把自己解放了,省下荷包的钱。至于那美女无论真想要还是假想要,反正鞋子给她就是她的事,有男人愿意给买,自然不用她来操心。   虽然没钱买漂亮鞋子,但是吃个舒服的下午茶却是可以的,何畏转进一家五星酒店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上面有大堆的奶油,她喜欢一切滑滑溜溜的东西,看着舒服,吃着顺心。   缩靠在舒服的沙发椅里,何畏咬着唇策划自己的未来,如果这档栏目做起来,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她大概可以逐渐接触其他栏目,从每周一次亮相机会变成多次,哪怕是时间晚一点儿的节目也不怕,当初央视一姐到中央台的时候也不过是在那个西部频道主持个民歌节目,领一群各地农民唱山歌,到现在不也是全国知名,多个节目连轴转,红得发紫吗?所以一定要保证出镜率,让大家熟悉你,想见你。说实话这里虽然累虽然紧张,比起以前电台辛苦很多,但是,池塘里也就最多出个小虾小蟹的,蛟龙那都是出自深海的,什么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那都是心灵鸡汤,安慰别人说说,说服自己很难。   何畏半眯半困中听见隔壁来了两个人,坐下没多久后开始小声说话。   “晚澜,到底怎么啦?”   何畏一听“晚澜”二字,一下子被惊醒,廖晚澜她是知道的,只是不会这么巧吧,当下凝神细听。   对方的问话之后并没人回答,几分钟之后听见一声微微的叹息。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心情不好。”果然是廖晚澜的声音。   何畏想起来那天制片人说廖晚澜去休假,怎么休假还心情不好,如果她是廖晚澜,鲜花掌声,连台领导都高看一眼,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晚澜,你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吧?”那人又问。   “喜欢人是什么样子的?”廖晚澜半天才反问。   “就你这样子,神不守舍,魂不附体,整个人不在状态。你看你,跟我才说了几句话,眼睛就瞄了手机好几次,如果不是喜欢人,谁对手机那么爱啊?”   “那么明显吗?”廖晚澜幽幽地问。   “怎么不明显?啊!晚澜,你真的恋爱啦!是谁?谁夺走你的芳心?”对方惊呼。   “没有谁。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廖晚澜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经是黯然神伤。   对方不再问,大概是看到廖晚澜的表情。何畏也忍不住叹息,以廖晚澜的名气和地位,以她的眼光和品味,喜欢上的人必定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只是这大人物哪那么好伺候,何畏不知怎么想起曲诚拿张脸,真若是这么一位大人物,何畏想,八成喜欢上他的女人都是自找罪受,再想那位孙总,更是渣男一个,一边标榜自己是女儿的好爸爸,另一边搂着一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有家庭?”对方小心翼翼问。   何畏对这个问题也比较感兴趣,放眼天下,哪个才俊不是经历一番寒彻骨换来梅花香,可是真梅花香了,年龄也就搁在那儿了,不是有糟糠之妻,就是有儿有女,真没有的又性向正常的,凤毛麟角。   “那倒没有,他早年离婚,有一个女儿,但是跟母亲在英国生活。”   “那你就没有障碍啊?”   廖晚澜半天道:“我们已经结束了。”   “啊?晚澜,你保密工作做得真好,我们居然谁都不知道,狗仔队也不知道,这些年,我在国外不像以前我们什么话都可以说,我看你单着,也不好劝,一直以为你眼光高没有看中的,原来……”对方大吃一惊。   “这样不是挺好吗?分手了,别人也不知道。”廖晚澜又是幽幽叹息。   “晚澜,你没有忘掉他,应该还爱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他说话向来说一不二,决定的事情别人都没有置喙的余地。”廖晚澜大概也是长久憋着不敢说,如今闺中密友回国,忍不住吐露心声。   “这样的男人武断,但也正因此也有无敌的魅力,怪不得你不能释怀。虽说做事武断,不过感情的事情又是另一说,我不知道你和他处了多长时间,如果一年以内,他也就是把你当个短期的,你也就彻底打消念头,擦亮眼睛再看看其他人,如果超过一年,我想男人也该会投入感情,心里该也是认定你的。既然你这么痛苦,是不是可以再试着挽回一下,你的性格我知道,好强,倔强,又死要面子,如果真是自己的真爱,也可以委屈退让一下的,女人在爱情面前都是弱者。”   廖晚澜一直没再说话,大概好友的话真地触动了她。   而这边何畏则大气不敢出,这可是廖主播的情感秘密,全世界知道的人本来只有三个,廖晚澜、大人物、好友,可是不小心被她听到,成了不为人知的第四人,这后果她可背负不了。而且她一个没站稳脚跟的菜鸟如果被大主播记恨,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作者有话要说:   ☆、她原来有个他   曲诚在会议室里接到两个电话,都是被秘书接来请示的,一个是L&Y高级定制打来请示的电话,说那位何小姐在选择定制礼服时和法国的伊凡先生起了争执,曲诚把过程听完,大概也知道何畏是什么心理,这十几万和几十万的差别,对他来说就是没差别,既然打算送她一件,自然也不会小气到定个上线,所以对秘书说去跟何小姐说价钱不用考虑,如果何小姐还是坚持这种没必要的操守,那就问问伊凡先生的意愿,这订单如果他不想做,那就不要做,至于何小姐再送一件现成的礼服即可。   后来秘书说何小姐很懂事理,她说完便点头同意按伊凡先生的意思来,曲诚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这个女人总是如此谙熟别人的心理。   秘书看一眼老板默默退出办公室。L&Y高级定制以前也做过一件,是送给电视台主播廖晚澜小姐的,那真是极尽奢华的一件羽毛加水晶的高级定制礼服,人工缝制了大概三个多月,除了在国内量体之外,中间廖小姐还飞到法国一次,她亲眼看见廖小姐在跨年晚会上出场时引起的轰动,整个晚上都是聚光灯和镜头追逐的焦点,有人猜测是哪位权贵所送,但是廖小姐但笑不语,对任何涉及个人情感的问题都回避,一晚上其他女主持和女明星都成了陪衬,赚足男人的眼球和女人的艳羡。事后有绯闻传廖小姐背后金主,但是很快这样的新闻被压下去。如今这件比起来那件,价格仅是个零头而已。   另一个电话是就是刚才那位廖晚澜主播打来的。廖主播对于电话是由她这个秘书接起来的显得很惊讶,她大概的确会惊讶,因为曲总刚把自己这个原来的私人手机交给她保管,而老板的新私人手机号码已经换成另一个了。   廖主播有些期期艾艾地问曲总在不在,哪像以前大方明媚,隔着电话都能听到甜蜜。秘书说曲总在开会,廖主播那里没了声音,她便也安静沉默地一直把电话夹在耳朵边,一边手里不停地整理各种资料。大概又过了几分钟,廖主播说能不能让我跟曲诚说句话,秘书不敢应,说先去请示一下曲总。   曲诚在开电视会议,耳边听着秘书说话,然后挥挥手说,我现在没有时间,告诉她我开完会后给她打。   秘书把意思传达给廖主播,明显觉得对方很沮丧,但还是艰难地说句“谢谢,请告诉他我会一直等他的电话”。   秘书当然不会再去废话,关于廖主播突然消失在曲诚的生活里她除了微微惊奇外,也觉得没什么,三年时间,曲诚对这位主播可谓不错,廖主播工作生活时间颠倒,经常给老板打电话是正常人都在上班的时候,也有那么几次能当场把老板从会场叫走的,也有时候是夜里几点,老板也不得不给她打电话订个某私房菜的夜宵送过去。就是平时老板也会让她买各种鲜花,有情人节的红玫瑰,有过生日的郁金香,有说对不起的黄玫瑰,或者还有各种精心整理的插花,至于其他珠宝名表的礼物更不用提,都是事先廖主播看好,她去付账,虽然老板没有陪着廖主播在公众场合出现,但是以她经手办的事情来看,只以为水到渠成这位会成为老板娘,但是没想到半路折戟沉沙。   人说女人心海底针,秘书想这针一点儿都不难抓,有花有钱有浪漫有人材,就掌握了避水咒语,轻轻巧巧捡起那海底针,在她看来,真正海底针的是男人,有钱的男人选女友选老婆,你以为漂亮有才有气质的就一定能行,未必。看明白了这一点,也是她在老板跟前越待越踏实、越待越受信任的缘故,根本不存私心,不是不敢,是知道完全不可能。   曲诚忙完一天后,才在秘书的提醒下是否需要给廖小姐打个电话,曲诚皱眉,示意她留下手机出去,这才拨通廖晚澜的电话。几乎是立刻电话就被接起来。   “阿诚?是你吗?”廖晚澜略带小心略有些急迫的声音传过来。   “晚澜,找我有事?”曲诚把眼镜摘下来,捏捏鼻梁。   那声“晚澜”让廖晚澜的委屈和思念有了通道,声音陡然变得哽咽起来,这些日子她不敢打电话,却每每在无人的夜把电话号码摁一遍又消掉,一个多月没有听到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她真是知道这思念原来如此刻骨,她没有自己想象的坚强,原来骨子里早爱死了这个男人,此时又不得不恨自己,明明知道爱这个人,为什么还把他弄丢,她以前只道她在曲诚那里与别人是不同的,可是锦城那夜他的寒冷让她知道,不同是不同,却不多,是她自己把那有限的不同挥霍光浪费掉了。   “是工作上有什么事情吗?那个栏目应该给你了吧,听说已经录了几期,最近要播出。”曲诚的声音还是波澜不兴。   “不是,工作很好。”廖晚澜双手抱着电话,紧紧地,生怕万一抓不住。他还关心自己的栏目,不是吗?她的心里微微生出侥幸和希望,闺蜜说他们待在一起三年,是有情份的,她突然豁出去,“阿诚,我想你。”   对方却无回应,静静地,曲诚的呼吸声在耳边,廖晚澜甚至听到他“擦”地点燃一根火柴,一定是吸了一支烟,有时候她会坐在他旁边,为他点燃这种烟。沉默继续,廖晚澜的希望慢慢升高,她想曲诚对她不是没有感情的,就像她以前也会耍脾气,最后他会送她黄玫瑰,那黄玫瑰就放在车后备箱,她虽不能大张旗鼓地拿到办公室里,但是想着一车的芬芳,整个人都沉浸在爱情幸福里,那时候的自己真是甜蜜得令眼下的自己嫉妒。   “晚澜,工作好,就好,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长久的沉默后曲诚主动挂断电话。   “别……别,阿诚,我真的想你了,你能让我回来吗?”   这大概是曲诚和廖晚澜交往时间中,廖晚澜说过的最委曲求全最放低身段的话。曲诚默了默,心想,晚澜,如果你早点儿学会柔软,大概不会是眼前的结局,你碰头了,所以来和我说软话,我要的女人不是因为我的权钱而怕我、求我,当初你吸引我的是自立自强有事业心,如今让人生厌的是你越来越长大的胃口和膨胀的野心,所有高收视率的栏目你都想上,晚澜,难道我曲诚这个舞台不够你折腾,不够耀眼吗?   电话无声地挂断,廖晚澜不可置信地看着电话,然后使劲扔了出去,趴在床头失声痛哭。她的工作不好,起码没有她想像得那么好,录制的时候才感觉到栏目的风格和她格格不入,嘉宾们开始还将就配合她,后来都在一边看她出丑,导演私下里找她谈,让她放开,显得青春活泼一些,可是她都不是青春的年龄,怎么能真正地做到活泼?曲诚说的是对的,她的风格就是端庄大方,为什么要来这里和一伙儿小年青跳梁出丑。可是,这是都不算什么,曲诚真的不再理她了,以前她说一句软话也会哄得他高兴,如今她哭求都没有用。   曲诚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有事业心的女人好是好,可是这事业心如果不加收敛,就是赤-裸-裸的野心,有野心的女人,男人还是避开为好,这也是他为陆仲康担心的。当年的廖晚澜犹对自己的目标有希冀有隐藏有担心,起初也懂得迂回,但何畏不同,就如她给自己改的名字一样,无所畏惧,她主持那档栏目,妙语如珠、眉飞色舞,野心坦白而直接,甚至毫不遮掩,对于男女关系她表现得驾轻就熟,对于可利用的资源她信手拈来。陆仲康说何畏有原则知道自己要什么,在他看来,女人傻一点没什么,不知道要什么或许还好,知道要什么的,只怕男人都是她的踏脚石。   何畏忍不住打个冷战,试了试空调,难道是温度开得太低?   第二天在电视台,可巧不巧地就遇到廖晚澜,何畏心里突地一跳,面上带笑带恭维地冲廖晚澜打声招呼“廖老师”。   廖晚澜只是虚虚地嗯了一声,神情不太好,何畏注意到她的眼圈有些发青,肯定是没睡好,难道是昨天廖晚澜受了闺蜜的鼓励向那位大人物示弱来着,但结果又不好?   何畏摸摸鼻子,如果是她绝对不会回头,这倒不是说她有多大骨气,实在是从廖晚澜只言片语的描述中猜得出来,这大人物是真的不打算和她在一起了。想想看,从来就没有公布过,暗里相好了不知道一年还是几年,如果一个男人不给她名份让她当影子情人,那只能说他觉得她还不够资格升任他的伴侣。而且照廖晚澜所说此人独断专行,而廖晚澜的性格何畏是知道的,表面温婉,实则强势,经常在现场让搭档下不来台,听大家说前几年顶多是个犟丫头,现在名气大了,就显得脾气大,不好说话,想想这样的人伴在大人物身边,如果真是她闺蜜说的死要面子的性格,那真的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所以,何畏总结,为爱勇敢争取一次这种话绝对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这种心灵鸡汤遇到个普通小情侣打情骂俏还行,遇到这种大人物,那简直是自取其辱,人家说分手,就赶快拿着到手的好处躲得远远的。廖晚澜这几年如鱼得水,从一个栏目的幕后蹿红成一线女主播,恐怕都是大人物所为,而且台里领导也看得上,正把她捧成当家花旦的后备,几乎廖晚澜要什么节目,就给什么节目,前段时间那个比较火的《青春示爱,勇往直前》的节目不就是交给廖晚澜了吗?被替换下的那个年轻的主持人还在台里哭了几次,说要找台领导理论理论,最后被大家劝开了,尽管没人看见过廖晚澜的后台,但有如此势头,必定来头不小,闹有什么用?   何畏真是替那位主持人难过,谁不想混出头,谁不想成名,他们这个职业就是要生活在聚光灯下,可是这种事情只能自认倒霉。要她说廖晚澜也的确不适合那样的风格,她是雍容华贵的牡丹,干嘛要和人家小茉莉去抢那点儿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厌恶透了他   下午开会,频道负责人带来一个消息,说是有个别栏目要进行调整,大家都紧张地看廖晚澜,不知道这位主播又看中谁的节目,虽然不一定她看中谁就抢谁,但是既然有曾经抢人的前科,谁能说好谁是下一个呢。   “近期由新主持人廖晚澜试录几期《青春示爱,勇往直前》,晚澜表示她身体不是太好,长时间的户外工作可能会影响节目质量,希望领导予以考虑,经过频道领导认真研究,现在重新调整节目如下。《青春示爱,勇往直前》仍然由许晓燕主持……”   负责人的话果然惊起一片议论,那位叫许晓燕的主持人已经是喜极而泣,她近期工作闲置,正想申请跑外记者,否则能干什么呢?谁知道情况出现戏剧性变化,她不管廖晚澜为什么要放弃这个节目,但是她能回归,已经是最大利好。众人虽不能当面对她表示祝贺,但也纷纷用目光为她高兴,但转而又开始担心自己的节目。   负责人继续说:“因为已经录制了四期节目,为了保证节目的一致性和统一性,还要辛苦晓燕和节目组的同志们把这已经录制的四期节目重新补录一下镜头。”   听到的人都明白什么叫“补录镜头”,肯定是要把廖晚澜的镜头都换掉,目光都看向廖晚澜,果然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何畏注意到她重新扑了粉,但是压不住发青的脸色。   “还有一个节目要调整,就是现有的《道听途说说财经》由廖晚澜主持,何畏另有他用。”   这才是今天最后的坏消息,大家都松一口气,然后怜悯地看向何畏。   何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还没反应过来,《道听途说说财经》?这不是她的节目吗?怎么会给何畏?她把目光又转向负责人,看他看着自己,嘴角看不出任何情绪,甚至微笑着,她看众人的目光,大多是怜悯,也有少数幸灾乐祸的,再看廖晚澜,廖晚澜似乎也有些惊讶,面部微疑惑,但是随即似乎意识到什么,低下头。   原来如此。   何畏上午还在为廖晚澜可惜,现在却一点儿都没有感觉了,她又一次仗着那位金主抢了别人的饭碗,或许她昨天的求情退让管用了?她的金主居然让她体面地从不适合自己的栏目退出,然后接棒自己的节目。何畏觉得自己的血都要沸腾了,可是到了脸上却都被冻结,就像是她总结过的,这种事情只能自认倒霉,抗争没什么用,她们的力量对比太悬殊,之前她是托陆仲康朋友的面子进来的,如今廖晚澜可以凭借更大的人物轻轻把她推开。何畏低下头,廖晚澜,你这样嚣张,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而你身后的大人物也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翻手云覆手雨的霸道被报应。   众人简直对廖晚澜是同仇敌忾,凭什么她想抢谁就抢谁,如果她真这样的话,那电视台就靠她一个人算了。   负责人大概感觉到大家的怨气,息事宁人地挥挥手,接着说下一个议题。   何畏把手里的资料都扔到碎纸机里,她要去一个节目里担任跑外记者,领导说这是要锻炼她对财经和新闻的敏感性,以后更好地抓新闻点。何畏什么话也没说,点头称是,但当廖晚澜的助理找她来要之前的稿子时,何畏不软不硬地说组长批评我抓新闻点不够准,如果给廖老师怕会误导已经全碎了,小助理气呼呼地离开,何畏面无表情继续整理东西,我的节目没办法给你抢走,难道我脑袋里的东西还给强盗双手奉上?何畏当然讨厌廖晚澜,但是她更讨厌那个所谓的大人物,草菅人命,强取豪夺,如果有机会她不会吝惜奉上一记耳光以泄此愤。   何畏安然接受跑外记者的工作,好歹仍是财经类,她的MBA准备还可以继续。她也不打算再去找陆仲康,陆仲康的忙帮到现在已经很好,他不欠她的了,到此为止,很好。   廖晚澜想了一晚还是决定给曲诚打个电话,这次她不敢再上来就谈感情,闺蜜的话不全错,但是放在曲诚身上未必实行得了。冷静下来的廖晚澜想到她和曲诚之初的交集就是因为她独立自主。当初她和他的相遇极其偶然,她被台里的大牌压制,偶然事故下划花了曲诚的车漆,一来二去接触指向,曲诚开始慢慢约会她,她当然知道曲诚的能力,有才有貌又喜欢自己的男人,谁会推开,她答应交往,但是曲诚提出不能公开,当时她一心想要在电视台站住脚,脑子里全是事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而且此后也对这件事情没有表示过不满,曲诚大概很满意这点,这三年她在其他事情上都有悖逆过他,却一直被他包容,不曾遭到离弃。随着事业的成功,年纪的增长,她有时候开始担心未来,心里渐渐有了怨言,那夜失心疯说了那番话,触了曲诚的逆鳞,导致如今的结局。所以廖晚澜再次恢复理智的状态,她一味地上杆子求曲诚未见得有什么好事,但是她大可以从普通朋友做起,她了解他,在感情上他挑剔,不会立刻找一个女友,而这段时间她会想办法让他重新考虑她。因为换节目这件事情让她笃定,曲诚并不是对她没有感情,他知道她经历的一切,暗暗关注她,即使她没求他,他也会在她困难的时候帮助她。只要他没忘记她,就是她最大的优势。   电话依然是秘书接的,这次廖晚澜很镇定,声音甜美温和,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对曲诚的谢意,并对多次叨扰秘书表示歉意,然后在秘书小姐一迭声地感谢关心里挂上电话。这次她没有提出让曲诚接电话,更没提出见曲诚,他要一个进退自如的女人,那她就做回明事理识大体。但是,她不会就真的退出的。   几天后,秘书小姐收到一份礼物,是国内当红男明星的签名照片,这是她喜欢的男明星,廖晚澜的助理打过来的电话,说是晚澜姐前天见到明星要的。秘书自然知道这位廖主播的意思,默默地收下。   何畏买了辆电动自行车,她一直攒着钱是准备买辆轿车的,她喜欢小车,喜欢帆布蓬的甲壳虫,动力足,占地小,她还想把车子喷成什么青花瓷,或者蝙蝠侠,看着又酷又个性,如果出席个什么晚会,自己有车开有面子,关键是也不辛苦。虽然手上的积蓄够,可是她还是打算收入再高一些的时候再买,前段时间都开始看车了,可是忽然之间被调成跑外记者,这点儿奢侈的梦想便彻底歇了菜,当机立断买辆电动自行车,挺符合她现在的身份的。   曲诚再次看到何畏正是骑着她那辆绿源电动车在一旧城区的小街上。曲诚是来拜访住在这片街区的一位大学退休教授,想聘请这位老人家到公司当顾问。   路窄,车多,走走停停,曲诚随意看向车外,看到车子旁一个女孩子骑一辆电动车也在慢慢往前蹭,那女孩子躲旁边的自行车,头往他这个角度偏了偏,曲诚刚好看到何畏美丽的侧脸。此时何畏的形象与他印象里的大相径庭。他见过电视上的何畏,合体修身的套装包裹着曼妙的身材,他也见过宴会上的何畏,八寸的高跟鞋,吊带礼服,姣好的妆容,雍容华贵,可眼前的样子却是陌生的。   何畏穿件白色的衬衫,下面是条磨得发白的牛仔裤,肩上背一个帆布包,原本波浪的长发被编成一条麻花辫搭在一侧的肩上,整个人干净清爽得像个郊外踏青归来的女学生,如果把车前筐里几把青菜豆腐换成鲜花野草,把笨重的电动自行车换成简洁的脚踏车什么的。   曲诚眯了眯眼睛。这一个多月来何畏安安静静,并没有他预想的去找陆仲康,而他也曾少有地多事地拐弯探听,陆仲康也没有任何何畏的消息。   跟着何畏的车来到一个八、九十年代的旧小区,很巧,和那位教授是一个小区。曲诚看着何畏把车停下来,跟楼下的大爷大妈有说有笑打过招呼进了单元门,倒没有了面对他们的烟视媚行,这才让司机把车开走。   何畏刚做完饭准备吃饭,听到楼下吵吵嚷嚷,探头看,是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堵住了楼前的一条道路,另一边有一辆夏利堵在对面,两辆车的司机都出来理论,夏利气势汹汹不让,豪华轿车想退却没地方可退,于是各种被挡住的自行车、电动车都怨气纷纷。何畏想在这小区里开这么好的车不是招人恨吗?这小区说要拆迁,却迟迟未动,小区住民都是底层老百姓,平日里打牙祭说笑话的都是拿这帮富人开涮,这时候岂能少撮牙花子?何畏不打算看热闹,刚要离开窗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里下来,哎呦,这不是圣大的曲诚吗?   曲诚耐着性子下来和夏利车主商量,并请旁边的自行车什么的让让道,能有空间腾出地方。曲诚一身黑色西服,加上大人物的气场,果然镇住了议论声,但是却没有多少人愿意动。   正僵持着,曲诚也不再说话,脸上表情没变,但司机知道老板的情绪已经开始变得不好。正惴惴不安间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来,“大家让一让吧,都是回家吃饭的时间,家里老人孩子没准儿都等着呢,互相体谅一下。”   别说这声音本身好听,即使不好听此时也是好听的。   曲诚转头看何畏穿T恤短裤凉拖,脖子上系一条浅黄色的围裙,笑盈盈地冲旁边围观的人说话。她并没有多看他一眼,指挥路边的几个人挪一下车子,本来看热闹的人看见这么个姑娘热心地指挥,又有认识她的,反正只要有人带头,都开始动起来,何畏又走到夏利车主前劝他帮个忙,把车往空地歪一歪,谁让咱们是这小区的主人呢。夏利车主看这么漂亮的姑娘出头,也就顺势嘟囔几句答应了。   几分钟之后道路空出来,曲诚冲何畏点点头说谢谢后,这才钻到轿车里,何畏也点点头,等车道通了,拍拍手回家。她自然不会以为这样就讨好了曲诚,以曲诚的能量肯定不会被围困在这里,就算他扔了车再找辆车来接他也没问题,她只是想起上次答应曲诚的话,如能帮忙一定竭尽全力,也好让她少欠别人一点人情。   何畏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打扮,哈哈笑起来,不知道这身居家造型是会让曲诚很爽,还是会让曲诚更瞧不上她。   曲诚的车窗玻璃墨黑,隔着玻璃看何畏一身烟火丫头的装束,嘴角翘了翘,这样子还真比她穿梭于各式男人中要顺眼,曲诚觉得自己把何畏从节目里撤下来的决定很正确,这样宜家宜室的样子才好嘛,女孩子太头角峥嵘了总不是好事。   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拿出手机,电话打给秘书。   “上次你说L&Y高定那边怎么说的?”   秘书慌忙答道:“他们说何小姐在再次去试衣的时候没有去,他们打电话,何小姐说她不需要了,暂时停工吧。他们还说……”   秘书停下来,曲诚咳嗽一声,秘书赶紧说伊凡先生对此很生气,表示不再做了。   曲诚把手机拿在手里转了转,道:“和伊凡先生陪个不是,就说这件衣服先放着,让她们隔段时间再给何小姐打电话请她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他眼里折腾的她   何畏正在外面跑新闻,电话响起来,一看又是L&Y高级定制的助理,叹口气接起来,对方每次好声好气,她也发不得火。   “何小姐,这次是要告诉您,礼服我们将一直为您保留,如果您需要,请随时联系我们,我们将为您安排试衣。”   “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真的不需要了,对给你们造成的损失很抱歉,如果圣大公司那里不好交代,那就说我觉得衣服已经很好,不需要再后期修改,不过是我暂时存放在你们那里。说实话,我也确实没有地方放。”   对方显然被何畏弄得有些无话可说,紧急之中说:“要不,您来签个字,这样也行。”圣大那边一定要何小姐接受,何小姐又死活不肯来,伊凡先生都要恼火得回国,他们夹在中间确实左右为难。   何畏问:“是不是没有客户的签字,圣大的预付款不能用?”   对方正发愁怎么才能让何畏来,结果被何畏的一句问话给解脱,忙顺杆爬说是是是,反正骗来再说。   大概没谁见过L&Y高级定制这样求一个客人的。   “那好吧,我正好在附近,待会儿过去。”何畏一想几十万的东西,她可不担这个债。   何畏赶到L&Y高级定制,正看到法国人出来送客,看到她“哼”了一声便进到里面,何畏哪有时间理他,对助理说我是来签字的。   助理满面笑容,把何畏带到桌子前,上咖啡又端上茶点,这才道:“何小姐,反正你也来了,正好伊凡先生在,您就试一下,即使以后您不要,我们也可以作为陈列品放到橱窗,您那件真的是很漂亮,不能展示出来真的很遗憾。”   何畏头痛。   “我不是有意让你们为难,虽然这是圣大嘱咐定制的,但是我对他们的好意心领了,真要按我的尺寸做了,恐怕反而是遗憾,这种礼服我没机会穿,真等哪一天有机会穿了,可能我的身材又变了,所以我只是来签字的,别让你们凭白因此受了损失。”   助理看说不动何畏,让她稍等,出去后便给曲诚的秘书拨通电话。   对于这件事情秘书实在是有些摸不透老板的意思,按理说曲总对这位何小姐是没什么意思的,可是看到现在她又不确定了,几次三番,何小姐推却,总裁本来刚开始也就算了,怎么突然又上心起来,一定要何小姐要了那件礼服,那您就直接对何小姐说啊,可还要他们中间传来传去,伊凡先生的助理怕是也要哭了。   秘书万般无奈地又进去找曲诚,关于这件事她倒不觉得会被挨骂,就是觉得好窝囊啊,一件衣服,老板,您是觉得我这个秘书很闲吗?   曲诚的确皱眉头了,这个何畏,让他说什么好,这次他也烦了,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过头,就是陆仲康交代厚待的人,也不至于这样关照,冲着秘书摆摆手,说:“就按何小姐说的办,她要怎样就怎样。”   秘书松一口气,心里却嘀咕怎么又变了,那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呢?   何畏轻松地签字,然后拜托助理跟那个法国人道谢,非常感谢他的服务和心意。从L&Y高定出来,何畏急着往台里赶,今天的稿子还没赶出来呢,回头再看一眼身后这个意味着奢华高端的LOGO,然后毫不犹豫地冲进地铁。她不会单纯爱这种东西,她爱的是这份职业,而华服只是这份职业的陪衬,既然没有舞台,她何须要这些羽毛装饰?不过也许看在别人眼里是没什么区别的,无外乎是对万众瞩目虚荣的追求。   把稿子交出去,何畏又跟着摄影师学拍摄剪辑,台里要求每个记者都要背得了摄影机,写得了稿子,上得了镜头。对于后两样何畏没什么困难,她以前在经济日报当记者时每天都要出新闻稿,所以现在就只有摄影得拿下。其实要求归要求,很多记者也未必上心学,反正出去也都有摄影师跟着,真正需要一个人扛起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但是何畏还是很认真地对待,她喜欢电视台这份职业,连带着喜欢任何与电视有关的,其实摄影镜头也是在做文章,好的镜头比起文字语言有更直观更丰富的表现。   栏目组负责人看着何畏认真的样子,颇为认可地点点头,离开《道听途说说财经》这一个多月,何畏倒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对跑外采访也没有怨言,没有过多抱怨便投入新工作,每天找热点报新闻题目,做事积极勤奋,也有悟性,关键是安于现状而不沉溺于现状,隐忍努力,有些厚积薄发的意思,倒是个好苗子。此前给他如此印象的也就是廖晚澜,所以一旦有人相助,廖晚澜便脱颖而出,但是廖晚澜也有自己的缺点,就是有些贪,什么好节目都想沾一下手,至于有人说她脾气大,那倒没什么,这年头明星哪个没脾气?   何畏听负责人要把最近一档采访政协代表的节目交给她做,有些兴奋有些紧张,政协代表往往都是各行业翘楚,意味着她要与这些行业顶尖人物对话,难度大,有挑战。   “这是市宣传部的命题作文,是为年初的两会做准备,看看代表民意的政协代表们有什么好提议,对经济民生有什么好建议。所以,何畏,这个是需要认真做些准备。”   “嗯,我知道了,组长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何畏此时是多么庆幸自己准备MBA考试的正确性和预见性,而且为了能参加年末的考试,她特意办了旁听证去MBA班听课,起码对现今流行的经济词汇经济现象经济热点有了感性认识,不至于茫茫然对方在说什么。   何畏做了一个大胆的策划,每一次由一个征集来的普通老百姓参与对话,其实这也源于她以前做的那档夜里的情感栏目,一周请一个普通人当嘉宾。   组长觉得这个策划很有挑战性,但也有的内容可做,何畏受到鼓励,分别和组长给出的几个候选代表进行接洽。按照顺序,第一期是教育,嘉宾来自教育界,何畏想征集一位家长来参与,但是在沟通中嘉宾有了顾虑,几次之后放弃,又找一位,这位比较配合,为考虑效果,何畏又在电视台官网进行与网络征召民意嘉宾。   这一期节目播出后很成功,主持人、现场嘉宾都配合得很好,尤其是对于民意嘉宾这个角色,大家都觉得很新鲜,这个设置很危险,要么话少见识少,不能与主持人和代表形成平等的对话,要么带着不合适的想法在台上较真,形成僵局,所以此前的征召、简历筛选、面试都是重要的压力,这一点,何畏做得不错。   之后的第二期反响也很不错,马上第三期的访谈对象被确定下来,是一位企业家,当何畏看到名字的时候,心想,原来是他呀。   曲诚,今年37岁,圣大集团总裁,美国普林斯顿博士,早期起于房地产,后投资实业,圣大旗下产业众多,涉及地产、外贸、环保、生物等多个行业。   怪不得牛气得很,何畏咂砸嘴,这样的人大概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的。   组长给何畏曲诚的联系方式,何畏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电话那头就是曲诚本人,果然是那个曾经一个电话之缘的和美女声,何畏把意图报上,并没有多话,只强调了一下这是市里的一个命题,秘书只要传达重要性即可,至于说服那是跟正主的较量。   果然秘书说请何小姐稍等,我先请示一下曲总。   曲诚听到秘书的汇报,一时没有说话,他很少愿意接受媒体采访,这个秘书是知道的,一般情况下都会帮他婉拒,今天却来问他的意思,一则是因为对方说这是市委的命题作文,另一则呢,曲诚抬眼看一下貌似本分的秘书,八成是因为前段时间礼服的事情而有什么揣测。   “何小姐还说什么了吗?”   “没说,只说还有一个网络征集来的民意嘉宾参与对话,说请您看一下上一期的节目,看是不是与您的习惯吻合?”   “什么节目?”曲诚其实隐约记得他的公共部跟他讲过这么个事情,市宣传部的。   “何小姐把节目视频刚传给我,您看要不要看看?”   曲诚没说话站起身示意出去看。秘书把视频打开,正是上期关于教育的一个讨论,节目里没有何畏,主持人是一个男的,字幕里看到何畏负责幕后事务。秘书放下鼠标看看老板,去还是不去?   曲诚双手插兜一直没动,想了想说:“让何小姐先来一次聊聊。”   何畏对于曲诚的答应没有任何兴奋,虽然她知道这个人几乎不接受媒体的采访,但是她也不会因为这次被接受了就觉得了不起,如果曲诚不接受,她还有备选名单,一个节目永远不能把收视率寄托在邀请到一个大人物身上。   时间就约在当天下午。当秘书见到何畏本人时,还是被她的美貌震了一下。她看过何畏原来那档节目,漂亮是漂亮,但是电视上了妆的那种漂亮通常会是拉齐平均值的一种手法,一般容貌的看上去有些漂亮,很漂亮的看上去比较漂亮。何畏就是那种被拉低成比较漂亮的,她本人的确貌美,皮肤白瓷一样的细,杏眼微微上挑,但是两条略微英气的平眉又化解了这种上挑带出来的媚,便只是娇媚,而非妖媚。再打量一下衣服,外面是件黑色小夹克,里面一件白T恤,下面是一条灰白的瘦脚裤,脚上一双平底鞋,但因为个子高,并不觉得矮。   这位打扮也太随意了吧,这是秘书对何畏的整体评价,毕竟这是见曲诚的,曲诚是谁,社交场合难道不知道吗?有名的钻石王老五。   何畏冲秘书点点头,问:“是陈秘书吧,几次麻烦你,谢谢。”   何畏开口说话,秘书立刻把之前对她的印象重新打分,虽然她在电话上听过何畏的声音,但当面听来更是性感悦耳,她从来没想过声音可以用性感形容的,尤其还是正儿八经和她这女人说话,如果面对男人,又刻意一点,只这声音大概能让人酥半边身体。   “何小姐,不客气,请跟我来,曲总正在等您。”   曲诚听到敲门在换了两个坐姿后才说声“请进”。   何畏看到曲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见她进来后起身伸出右手,微愣,她和曲诚有数的几次见面其实并不算友好,今天像这样主动伸手的好像还真没有,当然何畏知道西方的礼仪是女性先伸手,但是她才不相信此前曲诚的被动伸手不是因为傲慢而是因为要遵循西方礼仪女士优先。   “曲总裁您好,打扰到您不好意思。”   秘书在关门刹那听到这声,果然觉得自己的心脏酥掉半边,不知道她的老板身体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他重新认识她   曲诚不动声色地看着何畏从帆布包里取出笔记本和笔,然后把袋子就手放在地上,心里被逗乐,不知道他那位秘书怎么想的,夏天给办公室的沙发换成乳白色的,说是显得清凉,何畏大概也是觉得沙发太白,所以把包扔在地上,怕弄脏了。   何畏不知道曲诚现在心里很高兴,她看到的还是一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说实话她真想拿笔在他的鼻子下面画两撇胡须,扑克牌里的老K耶,这些想着,不免嘴唇边带出笑意。   曲诚注意到何畏突然柔和了的面部神色,眼角小小地升了一个高度,哼,跟狐狸的表情一样狡猾。   “曲总,现在可以开始了吗?”何畏看曲诚突然皱起的眉心,不知道自己哪儿又惹了这位大人物,只想着赶快结束采访,跟曲诚在一起绝对是有损寿命的。   “嗯,可以了。”好在曲诚说话的同时舒展了眉心。   何畏把这次节目的主旨、细节讲了一遍,说到民意嘉宾时,曲诚问了一个问题。   “民意嘉宾的问题是可以控制的吗?”   “现场的问题肯定是他根据访谈的进行自己随机问的,但是之前我们会和他交流,看看他大概的提纲,当然我们在挑选报名的人时也会有一定的条件和标准,甚至还要了解他的相关背景,比如这一次您的这位民意嘉宾,我们想挑一位女士。”   曲诚挑眉。   何畏又解释道:“圣大有一大块资产是房地产,也在全国一二线城市有不少商业地产项目,难免会被归为房地产商,考虑到现在大家对房地产商的一些态度比较敏感,所以我们想女性的意见和问题会相对平缓,不那么尖锐,当然您也放心,我们主持人也会尽量不提地产话题,但是以防万一。”   曲诚点点头,翻了翻何畏递过来的访谈概要,确实没有地产的话题,主要是在环保方面。   “那你们费心了。”   “还要感谢曲总答应接受我们的采访,据我所知曲总很少出现在媒体上,我们台长对曲总的帮忙也很感谢。”何畏一见曲诚答应,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一高兴就拍了下马屁。   “你们台长都说什么了?”曲诚突然饶有兴致地问。   何畏一愣瞪大眼睛,这人有病吧,也就是句客套话,谁还去较真说了什么,难不成你曲诚真喜欢听奉承话?心思一转,就知道这曲诚是惯性地不让她好过,当下漾出娇媚的笑容,声音也比刚才更加刻意。   “曲总猜错我们台长说什么呢?反正都是好听的话,不过听在曲总耳朵里,大概也都生了茧,您这么年轻有为,只怕听过更漂亮的话,您也知道我们台长是大才子,出口成章,我这笨嘴拙舌的,一不小心传错了意思,台长到时候怪怨我,曲总可得帮我说话。”   曲诚点点头说:“那就听听才子的话。”   何畏就差没把笔记本摔到曲诚的头上,太欺负人了,想听追捧也没有这样的。忍着恶心,咬牙列举一系列褒义词,什么优秀人才、青年才俊、社会精英、国家栋梁,就差说国际青年标兵、宇宙劳动模范。   曲诚听着嘴角扯扯,面目复杂,最后很谦虚地摇头道:“都是溢满之词,过了。”   何畏与秘书告别,等电梯的门关上后,优雅矜持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歪着头妖里妖气地说句“曲总您再努力些勇敢些还能当上全国三八红旗手”,说完咯咯地笑出来,笑好半天才解气,又意识到这是圣大的电梯,赶紧收敛笑容,等电梯门到达大厅时,嘴角的弧度刚好到了恰当的位置。   之后何畏又把经过修改的问题和访谈纲要发给曲诚的秘书,这次只做了微微地调整和修改,最终定下问题,秘书也对那个网络征选来的民意嘉宾又表示了关心,何畏把大概情况介绍一下,说我们跟她已经联系面试过,本人背景谈吐都没什么问题。   就着曲诚的时间,访谈录影被安排在晚上,曲诚到的时候,副台长亲自去迎接,自然阵势小不了,何畏跟在队伍的末尾,忍不住心里翻个白眼,有钱真能鬼推磨,连副台长都出来了,拜曲诚所赐,这是何畏头一次见到副台长真身。   访谈由一位有一定名气的男主持人主持,以前做财经,近几年转到综合新闻,因为有国际教育的背景,所以采访过不少名人政要,此次是节目制片人从综合频道特意调请过来的。   此次民意嘉宾是一位网络较有名气的草根博主,自由撰稿人,何畏看过她的资料,虽然文章涉猎很杂,但谈的问题都有深度,尤其对民生类有更多关注,此前一个地方的环保事件就是由她在网络呼吁然后引起关注的。   访谈开始后进展比较顺利,节目时长大概也就二十分钟,但录制却持续一个小时,曲诚倒是比较配合,中间休息的时候那位民意嘉宾和主持人在一旁不知说什么,突然声音高起来,众人不知何故,纷纷看向两人,结果却看到男主持人突然站起身,说今天这节目我不录了,有她在,我不可能再录。众人面面相觑,并不知这中间两人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出了什么问题,可是见那位女嘉宾一脸轻视,男主持却脸红脖子粗。   何畏赶紧跟着节目制片人过去,男主持现在也是腕儿,这档节目算是对娘家的友情帮助,却不知怎么整出这么个事情,制片人讨好还来不及,哪能随意发火,只好冷脸问女嘉宾怎么回事。   女嘉宾倒心平气和,说是小事,不过是她知道自己被选中为嘉宾后在微博上说了一句,有人央她问主持人一个问题。   何畏再看向男主持,不等女嘉宾说完,便把手里的稿子甩到桌子上,说,请让她出去,她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现在的工作,如果后续有问题,我承担不起。   何畏作为外联和综合,万万没想到事情怎么变成眼前这样,倒没人给曲诚出难题,反而男主持有情绪了,换人?临时换?这怎么可能,换嘉宾的意思就是曲诚还得来第二次录影,想想也不可能,副台长都亲自去接的人,架子只比男主持大,怎么可能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估计制片人头也大了,这主持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宋老师,您看能不能……您先休息一下,等等再录?”何畏不得不冲到头阵,不替领导把骂挨了,就等着被领导骂吧。   “我不累,只是不想和这位嘉宾一起上节目,你们看着办吧。”宋姓男主持直接把何畏将到那里。   何畏转头看女嘉宾,仍然一幅不急不慌的表情,何畏突然福至心灵地猜到一件事情,此事有妖,一定是此两人之间有问题,而且是私情问题。但是她猜对八卦有什么用,现在关键是节目怎么录下来。   正僵持着,曲诚从旁边的贵宾室出来,看一眼闹哄哄的录制现场,似乎是随意地说了句:“我安士的观点我很认同,还希望再进一步切磋。”   何畏是头一次真心感激曲诚,就他这一句话,算是解开整个事情的套,那宋主持此时再坚持让女嘉宾离开就是公然和曲诚作对,宋主持怎么会不知其中利害?看一眼制片人,也是一副松口气的表情,何畏悄悄冲后面的摄像比划一个V字手势。   宋主持显然也没料到曲诚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子就僵在那里。   曲诚似乎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左右看看,问:“不是休息十分钟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制片人赶紧道:“没有,没有,刚才正也说到下面的问题,讨论得忘记时间,还是曲总裁守时。”然后回头冲各路人马挥手挤眼,意思是快点儿开工。   宋主持慢吞吞地整理刚才散落在桌面的稿件,然后拿着稿件向演播台前走,忽然身体一歪便跪到地上。众人惊呆,忙上前,宋主持捂着脚踝脸上剧痛的表情,制片人急问,怎么样,宋主持摇摇头,说刚才被一根线绊倒,脚崴了。   何畏也大惊,忙问您看能不能坚持到录影结束,还有一半的时间就好了,宋主持头上有汗珠滚下来,半天不答。   最后还是制片人站起来一挥手,说,找几个人送宋主持去医院。   何畏傻傻地看着制片人,主持人走了,戏还怎么唱啊,她还真佩服这宋主持,得跟这位网名叫“我安”的嘉宾有多大的不待见,不惜苦肉计也不录节目。   “何畏,快去上妆换衣服,你不是当过主持人,而且对这个节目很熟,现在你顶上。”制片人大概也看出宋主持与“我安”之间的猫腻,当机立断下了决定,后天就要播出,再找人都来不及。   “我可以吗?”何畏心里一阵狂喜,她真的就这样出镜了,虽然是这么一个她不算是主角的舞台,天知道每次把一切打点好以后却要退到幕后,她的心里有多难受,接受现状是一回事,不难受是另一回事。   “快去!救场如救火。”制片人一声令下,他知道上面有人不让何畏出镜当主持人,但是眼下这么急哪有那么多禁令,想来这位曲总裁也可以作证。   “曲总裁,不好意思,临时事故,耽误您了,您看,要不您再到贵宾室休息一下,待会儿小何会配合着把节目录制完,她算熟悉这节目的,您放心,不过还是请您多多包涵,实在是对不起。”制片人处理完这边赶紧安抚曲诚。   “一个节目两个主持人?”曲诚问。   “啊,这个好说,到时候后半部分录影完,您和我安女士就没事了,前面宋主持的镜头让小何再补几个,剪辑后应该没什么问题。”   “哦。”曲诚不置可否。   见曲诚不反对,制片人心里松口气。   何畏娴熟地拿出化妆盒描眉画眼,镜头前的妆容比一般要厚一些,画完妆又看看自己这身小夹克衣服确实不合适,可她也没有其他衣服可换,要说以前做《道听途说说财经》时也备着,可是后来做记者跑外的多,也就不讲究了,眼下到哪里去找件合适的衣服。正着急,有人进来,何畏从镜子看见是曲诚的秘书。   “何小姐,我们俩身形差不多,要不先试试我这件如何?”   何畏终于觉得眼前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姑娘不亏是曲诚的秘书,太有眼力价了,当下不好意思道:“今天实在是突发事故,不好意思,陈秘书,又给你添麻烦了。”眼下也只能如此。   陈秘书把上衣脱下来交给何畏,何畏看一眼衣标,好大的牌子,乖乖,幸好她只要坐着不动就好,否则弄脏了,她赔一件会不会太冤。   何畏穿着陈秘书的浅灰色套装,里面是一件玫红衬衫,倒也配得合适。在坐下来之前冲曲诚点点头,又冲“我安”女士笑笑。   当白热的灯光亮起,当话筒摆好,当一切声音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何畏把最后一丝紧张压下去,把最微小的一点点希望点燃,今天这次救场未必能让以后的职业有什么改观,但是对于她来说,能抓住每一次的机会就足矣。我也曾经闪亮过,我也仍在闪亮着,只不过有人拉上窗帘不让人们看到我。   背水一战。何畏几乎是把自己最好的状态表现出来,这些节目虽然都不曾安排她上场,她也没有做过幻想,但是因对这份职业的热爱,使得她每次自己都要演习一遍,而且当宋主持访谈时,她在一边也对各种情况作出自己的反应和判断,加之查阅不少资料,皮毛和热点还是了解不少,最重要的是她反应快,控制现场的能力比较强,每当曲诚和“我安”女士的话题过于深奥时,她便小小地介入一下,而且很快提出新的问题,让二人始终在她的圈子里按照她的节奏游走,偶尔插科打诨一下,或通俗地举个例子,一切进展的都颇为顺利。当然这也归功于之前她和“我安”女士有多次接触交谈,所以话题入手都有准备,至于曲诚,她最担心的曲诚,这回也老老实实没出幺蛾子,很配合地把后半段录影工作做完。   当总结的最后一个字说完,灯光灭下来的时候,制片人始终紧攥的拳头终于放松下来,这个女孩子不错,说实话比宋主持还要好,起码她是认真对待的,而宋主持被借过来终究还是应付于场面。   曲诚录影完便打算离开,何畏还要留下来补录几个镜头,看着仅穿衬衫陪在曲诚身边的陈秘书,何畏实在是不好意思,结果陈秘书把她带到一边,手里塞给她一个纸袋,何畏低头看是一件浅灰色的衣服。   “我看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所以刚才就让人买了件同样尺码类似的拿过来。”陈秘书温和的声音说这些亲狎的话,却不让人觉得突兀。   “这怎么可以,陈秘书,真的不用,要谢也是我谢你,太不好意思,现在还给不了你衣服,改天我洗好了给你送过去。”何畏急道。   “不用了,这件你还我,把新的穿上,别人发现不了,别争了,你看,时间都来不及了。”陈秘书笑着指指手表。   何畏怀着复杂的心情把新衣服穿上,里面还有一件裤装,这一身得多少银子啊?这陈秘书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而她到底怎么还这个人情?   作者有话要说:   ☆、她躲着他   这期节目录制完以后,剩下的三期,顺理成章都由何畏担当主持人,第四期一位文化界的代表、第五期是一位普通的个体经营者,第六期是一位从事公益事业的律师,除了第五期挖掘起来困难一些,因为对方对镜头的陌生和紧张,让何畏花了不少心思,其他的都还顺利。这一系列六期节目得到台里和市里的好评,观众也在网上留言,何畏看着页面下面的各种评论,颇为欣慰。也许这期节目之后她会重新回到跑外记者的身份,但是起码她没有错过机会,也知道自己以后努力的目标是什么。不过还是有好消息传来,何畏的工作微有调整,虽然还承担跑外的工作,但是开始参与一些节目的策划,尤其是财经频道的一些重要节目,偶尔可以去采访一些重要人物,出镜的机会增多,虽然这样的采访也没多长时间,不是正经的访谈节目,但是毕竟她开始接触到新的东西。   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何畏采访这些成功的人,自然比别人有更多机会成长领悟。   后来有机会再见到宋主持人,何畏都恭恭敬敬叫一声宋老师,虽然后来得知宋主持人的故事,但她还是感激,如果不是宋主持人临时有问题,她也不会有之后这些机会和进步。说起来宋主持人和“我安”女士的确也是一段孽缘,当年同是地方报社记者的宋主持人与“我安”女士有过恋情,后宋去北京,有更好的台阶攀附便放弃前情,此后两人再未联络,一晃多少年,以前一手好文笔的前女友已经是网上名博主“我安”,“我安”虽对宋主持人的陈世美行经鄙夷不忿却从未找过他,此次有机会碰上,面对宋主持的遮掩和假装陌生,自然不堪冷落一张好口舌,因而惹得宋主持人恼羞成怒,愤然离场。   这是何畏后来听说的故事,“我安”女士特意向她致歉,看着“我安”女士的洒脱和不羁,何畏想起自己青梅竹马恋情的惨淡收场,也就此放下对前男友杨凡的怨恨,此去经年,但愿只记得曾经的好。   办公室里,曲诚看一眼站在办公桌前的秘书,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说,说说吧,什么东西。   秘书把手里一打东西放下,一张某大牌明星的签名照(无法估价)、一张某国际巨星签名CD(无法估价)、二张某五星酒店的万圣节邀请券(每张价值2888元)、一件某名设计师限量版T恤(价值约4000元)、一张印度芳香理疗体验卡(约5000元)。   曲诚皱皱眉,东西倒不怎么贵,加起来也就万把块钱,但是送的就是有心,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符合廖晚澜一贯的行为,她若是对人好,会让人心里很熨帖,这也是她曾经作为自己结婚人选的原因之一。   “也没什么,你就用了吧。”曲诚挥挥手,“还有,何畏身上那件衣服是你送的吧?”   “何小姐前几天留在前台一个信封,把衣服钱还了。”秘书忙解释,她家老板眼睛厉害,不是说男人从来不关注女人服饰的细节吗?怎么就看出来同样灰色衣服的区别,是因人而异吗?   “嗯。”曲诚的应答看不出来什么意思   “曲总,还有事吗?”   “你出去吧。”   等秘书退出,曲诚想了想刚要拿起话筒,电话却响了,接起来是陆仲康。   “老曲,帮我个忙。”   曲诚揉揉太阳穴,陆仲康只要开口叫“老曲”,一定是关于自己感情的事,而多不过是何畏的事情。   “我已经提出离婚。”   曲诚心里一燥。   “然后呢?”   “离婚这事肯定时间短不了,而且也会麻烦不少,财产什么的我倒也不在乎,只是……”陆仲康叹口气,“只是怕牵扯到何轻轻。”   “这次又需要我做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知道轻轻离开杭州,以她的关系也很快能打听到是在这里,虽然我跟她解释与何轻轻无关,但是还是怕万一。大概得有一段时间我也不能去北京,希望有什么事情你帮帮她。”   “最近你们联系了吗?”   “她不联系我,我给她打电话,她也从来不多说一个字,就说很好,让我以后别给她打。”   “难道她不知道是你帮她找的工作?”   “知道……她说当是我老婆一巴掌把她打出杭州的赔偿,此后两清,是好是坏与我再没干系。”陆仲康说到最后,尾音带了伤感。   曲诚明白,若是何畏时不时找陆仲康,大概陆仲康还不至于此,就是她不见,老陆才一副情圣的样子,以为遇到真爱,就他与何畏这几次接触,恐怕真是老陆多想了。   再次见到何畏是在市里的一次经济工作会议上,曲诚刚下车就被一位女记者拦住要采访他。自从上次做完那档代表访谈节目后,有的媒体看曲诚也不是铁板一块,所以也动了采访他的念头,还有几家杂志想做人物专访,都被曲诚拒绝。上次之所以接受电视台的采访,本身这是代表应该做的,何况采访内容都是与环保民生相关,对他个人没有关注,而这些杂志多不过是想挖挖他个人的□□,对于这些,他向来无感。   曲诚瞥见女记者算是面容姣好,最近几个与他联系的媒体都是这个套路,全部女将出马,大概是看到何畏这榜样的力量。   曲诚脚步不停,女记者后面追上来。   “您好,曲总裁,我是《城市财经》的记者苏小小,上次看到您电视台的采访,对于您对民生的关注,非常感动,所以很想和您有一次深度接触,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   曲诚脚下一滞,回头看向年轻的女记者,记者没想到曲诚会停下来,也跟着站住,面对曲诚审视的目光有些心慌,但随之便大胆地抬起头直视过去。   “给你机会?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的?”曲诚的声音很温和。   “这个……曲总,新闻人不就是要敏锐的洞察力吗?”女记者支吾一下,然后很大胆地调侃一句,脸微红,更衬得眉目如画。   “是吗?”曲诚点点头,然后抬脚就走。   “曲总,您还没说什么时候可以去采访您呢?”女记者的声音已经有些撒娇的意味。   “哦,没说?那,就是没答应你们杂志,再见。”   曲诚扔下后面目瞪口呆的女记者,大步向前走去。是他保守了吗,现在的专业媒体都娱乐化、边缘化,而且他尤其不喜欢女孩子眼里毫不遮掩的欲望,有对事业的,也有对他的,仿佛他是一个猎物。他想到廖晚澜曾经的倔强,有野心却从来不屑于这样做,他欣赏过她这一点,但是,最近一年却也学得不像最初的她了。   走进大厅,不经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何畏和摄像在会场最后面正调整摄像机的位置,今天穿得正式一些,一身黑色的职业装,估计是要出镜。不知怎么,他想到何畏在工作里倒确实从来态度端正,没看出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那些烟视媚行的样子还真不是哪次用来获取利益的。不过也就是这么一想,脚步很快掠过,向会场前方走过去。   何畏在摄像机里看到曲诚的身影,他也来开会,转念一想,以圣大的规模,也是应该的。   这样的新闻基本是一个套路,按部就班地播报,回去交一条新闻稿即可,何畏越来越熟悉这样的工作模式,除了每天必要地接受任务之外,更多关注一些专题,那些做起来才有深度。   会议召开期间,何畏突然接到电话,说让她在会后留一下曲诚,廖晚澜会过去做一个这次经济工作会议的解读。挂掉电话何畏冷笑一声,廖晚澜你这是要把电视台所有有可能露脸的机会都要占了去?要说采访,她何畏现场采访就可以了,何必大阵仗地派当家花旦过来,搞得以为她廖晚澜和曲诚有私情,公器私用,公然约会见面呢。   想是这样想,但是工作还要做。大概在会议结束前半个小时的时候,廖晚澜就来了,看见何畏点点头,说句麻烦了。何畏咬咬唇,似有似无地说句没什么,既然来了怎么不自己去约,难道就因为她采访过一次曲诚,就让她去当炮灰的?她不是没有脾气,一想到《道听途说说财经》被廖晚澜抢走,何畏怎么可能没有委屈。   曲诚和一个相熟的人边走边聊,就听见身边突然有人叫他,回头看是何畏甜媚的笑脸。   “曲总,麻烦借一步说话。”   曲诚身边的人看了看何畏胸前电视台的标志,自动离开,何畏这才说:“曲总,不好意思,我们电视台想您就今天的工作会议谈一下想法,待会儿廖晚澜小姐会采访您,就几分钟,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曲诚见何畏心里本是一紧,这女孩子不会以为跟他访谈一次就很熟了吧,但是听到后面,心里一嗮,廖晚澜啊,廖晚澜,你是真花心思。再看一眼何畏,心里嘲讽一下,不错,好脾气,人家占了你节目,你这还给人作嫁衣呢。   廖晚澜看见曲诚过来,扑通扑通地心渐渐安静下来,她害怕曲诚不见他,此时才定下心,不过看见何畏跟在身后,心里又是一堵,什么时候她见曲诚,还要让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传话。   “曲……总裁,耽误您了,不好意思。”廖晚澜向曲诚伸出手去。   曲诚只微微握了握廖晚澜的指尖,对她脸上的失望忽略,双手抱臂说:“那廖主播就问吧,我大概有十分钟时间,之后还有一个市里的其他活动。”   廖晚澜本想感受一下曲诚久违的温暖,却只碰触到对方的指尖,而且也只有一、二秒的时间,心顿时陷入失望的沼泽,以前,以前她何需如此卑微。   何畏站在旁边看着曲诚和廖晚澜二人就今天的工作会议进行交流,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廖晚澜对曲诚的态度可疑,都是见惯大人物的人了,何至于说话时两次说错。但是看看曲诚,又一脸平静,有问必答,虽用词冠冕堂皇,却也是这种新闻的路子,没什么特别的。戏剧性的是采访结束后,廖晚澜突然提出邀请。   “可不可以和曲总合一张影?”   何畏看廖晚澜歪着头半笑半调皮的样子,心里吐吐舌头,廖主播可真勇敢,就曲诚那张面瘫的脸,有什么好照的,回家镶到镜框里都不够美观。她看见曲诚似乎愣了愣,然而却转身冲着自己招手。   “那何小姐一起来吧。”   廖晚澜脸上尴尬之色疏忽过去,也冲何畏微笑。何畏硬着头皮过来站在廖晚澜身边,谁料摄像对着镜头说何畏你到曲总裁这边来。何畏当然知道她站在廖晚澜身边构图不好看,但是两个女人围着一个男人照相,她可不习惯。何畏几乎能感觉到曲诚目光的冷,和廖晚澜目光的冷,这两种冷刺激得她笑得难看,赶紧站在曲诚的另一边。   就在摄像师喊“三、二、一”的最后瞬间,何畏觉得自己被挤了一下,似乎曲诚往这边挪了挪,不禁微微讶异地回头看曲诚一眼。   还没等摄像师说再来一张时,曲诚已经从两位女士的中间走出来,说:“事情急,就不和二位同行,先告辞了。”   等曲诚离开,何畏见廖晚澜一个箭步上去看照片,然后脸就黑了,似乎瞪自己一眼,便扔下一句“我先走了”先行离开。   何畏也过去看,一看之下也黑了脸,照片里微微有些明显地曲诚向她这边靠拢一些,而与廖晚澜之间有大约五、六厘米的空档,最要命的是她还回头看曲诚,明显是两个人之间的良性互动,晾得廖晚澜在一边笑得不伦不类。何畏转脸看摄像,摄像苦笑着摇摇头,低声说,刚才最后那一下,好像廖老师往曲总裁那里靠了靠,而曲总裁又往你那里靠了靠。何畏说这种给我拉仇恨的照片你快删了,结果摄像师把相机一护,说,万万不可,这可是人家都知道的,除非没人愿意要,否则都得留着。何畏撇撇嘴说,你觉得有人要吗?摄像师回答廖主播的主谁敢做啊,把你P掉了,也是张不错的合影,廖主播今天这是对曲总裁有意啊,留着以后没准儿炒绯闻卖个好价钱。摄影师最后一句话倒真提醒了何畏,看廖晚澜今天的表现,难道是跟前任分手后急于寻找新的靠山瞄准了曲诚?   作者有话要说:   ☆、他胁迫她   何畏回到电视台跟摄影师有说有笑地下车,正准备进楼,却听到后面一声叫,回头,却看到陆仲康的妻子站在门口,脸上气色并不太好看。何畏一阵厌烦,转头就走,结果身后陆妻大叫,何轻轻,我既然知道你在这儿,你就躲不了。何畏脸色难看,一言不发地冲进楼门。   何畏从露台的窗户看见陆妻坐车离开电视台,才将憋着的一口气松下来,难道这个世界我就躲不开了?怒气冲冲地拨通陆仲康的电话。陆仲康接电话倒很快。   “轻轻。”   “陆仲康,请你连名带姓叫我,别轻轻、轻轻地叫,我受不起。”   “怎么啦?”陆仲康急。   “你能不能管好你老婆,杭州待不住,我走,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了,值得她跑到北京来闹。你们夫妻能不能别把自己那些恶心事往别人身上搁?”   “对不起,轻轻,对不起,我会找她的,你放心。”陆仲康有些语无伦次。   何轻轻真是没想到陆仲康是这样一个人,以前她只道这个男人儒雅斯文,原来儒雅斯文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优柔寡断、做事黏糊。她也不等陆仲康再说什么,啪地挂上电话,犹自气得胸口起伏不已,一转头,却看到廖晚澜端着一杯咖啡也从露台另一面走过来,看她一眼,没说话。   第二天早晨何畏刚从小区出来,就被一辆黑色的车截住,后面的玻璃降下来,陆妻一张保养得宜的脸露出来。   “何小姐,我说你躲不了,要不我们聊聊?”   何畏警惕地看看四周,定定神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跟陆先生也没什么瓜葛,不知道陆太太总找我干什么?”   陆妻突然笑了,笑得凄惶,道:“何小姐敢说和仲康没关系,怎么我昨天刚找你,他就知道了?”   何畏被气得哭笑不得。   “想来您昨天找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我怕陆太太误会,所以请陆先生告知家属,我不想见你们夫妻任何人。”   “是,这个我信,可是现在陆仲康要跟我离婚了,我就不能不麻烦何小姐一趟。”   何畏心惊,陆仲康离婚?为什么离婚?他离婚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婚姻再不幸,他难道不能再忍耐一两年,怎么就在这个时候离婚,让她来担这名声。何畏承认自己自私,陆仲康幸不幸福跟她无关,别沾染上她就好。   “怎么?何小姐不知道?难道陆仲康没跟你表白过?”陆妻见何畏满脸不相信,忍不住讽刺。   “陆太太高看我了,我从来没把自己看得厉害,以前跟陆先生接触也是因为工作,至于现在,我不在杭州,以前的同事都不联系来往,工作上的往来应酬就更没必要保留。”何畏知道陆妻的厉害,虽不至在这里只手遮天,但她闹起来也够自己喝一壶,所以拼命撇清自己。   “那我还真高看你了,你一句话不说,陆仲康就跟我离婚,如果你说了,我岂不尸骨无存?”陆妻此时也恨起来。   何畏真觉得谈话没法子进行下去,跟这妇人胡搅蛮缠下去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当下打断陆妻的话。   “陆太太,我就一句话,我跟陆仲康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想过插足你们的婚姻,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至于陆仲康他想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夫妻感情问题,麻烦不要总把我扯进来。说实话,就算陆仲康八抬大轿来娶我,我也不会嫁他,您这下放心了吧。我指天发誓,如果今天的话但凡有一句是假,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陆妻见何畏说的狠戾,一时也愣神。何畏看她一眼,转身就走,再纠缠下去,她说不准会发疯,身后陆妻喊一句“何小姐说话算话,但凡我发现陆仲康和你再不清不楚,一定不会像今天这么容易。”   何畏气得发抖,她也再不想给陆仲康打电话让他管老婆,只要他别来招自己,她还能好好活着。   直到下班,何畏摁掉陆仲康打来的第五个电话,她一点儿都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牵扯了,这一天台里已经有流言蜚语传出来,何畏想不出来一旦这些事情最后弄大了,她一个人怎么收场,难道再像当初一样,说走就走,她还能走到哪里去,何况她喜欢现在这份工作,比起杭州那份电台的鸡肋一样的节目,她对电视这份职业生出多少欢喜,怎能轻易再言放弃?   回到租住的房间,电话又嘀嘀嘀地响起来,何畏的愤怒再也不愿遮掩,接通电话便吼起来。   “陆仲康,你到底要怎么样?求你行行好,和你老婆放过我,你们夫妻俩这一出悲欢离合要唱到哪天结束,我不想看,更不想参与。你管不住老婆,就别和我联系,我还要上班,还要生活,不想陪着你老婆当知心姐姐分析你为什么要和她离婚,里面除了我的原因还有什么其他问题。你不怕她查你电话记录,我还怕呢。你老婆说了,只要你不联系我,她就不会把我怎么样,所以,陆仲康,收起你那套嘘寒问暖,我不需要,如果你能帮我,唯一的就是离我远远的,当我死了,即使面对面走过来,也当我是空气,我不会难过的。过去你能帮我的,我很感激,但是现在这种帮助没有必要,死活是我的事情,我不想再欠你人情。还有,你离婚还是单身,跟我没有关系,陆仲康,别逼着我恨你,这下你听懂了吗?”   何畏一通话吼出去,嗓子都有些哑,抓着手机的手不停地发抖。电话那头亦是一片沉默,何畏也沉默,停一会儿,稳稳情绪,才道:“陆先生,谢谢你的关照,以后我们不要再有任何联系了,再见。”   “等等。”就在何畏要挂电话的一刹那,突然对方发声,声音并不是陆仲康,“我是曲诚。”   何畏当下石化,她不知道曲诚认不认识陆仲康,但甭管认不认识,她刚才已经够无礼,而且还把自己身上的那堆烂事儿都向一个陌生的人吐个痛快,傻瓜才不会听出来是个什么狗血情节。   “曲总裁找我有事?”何畏努力恢复正常,但是声音还是泄露此时的心情,她没有像平时见到曲诚那样刻意说话,语气略僵硬。   “何小姐有没有兴趣出来谈谈。”   “谈什么?”何畏警惕地问道。   “陆仲康。”曲诚淡淡道。   何畏如雷轰顶,难道曲诚就是陆仲康所说的那个可以帮忙的朋友?   何畏坐在曲诚的对面,头一次收敛心神、正襟危坐,脸上再没有每次装出来的面具,曲诚的目光偶尔扫过来,撩得她难受,又不能发火,只得硬着头皮端坐不动拿起小汤匙搅拌咖啡。她现在有些明白曲诚为什么第一次见她没什么好脸色,原来如此,他原本把这件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或者不甚清楚,但是她和陆仲康之间那些牵扯纠缠大概是知道的,又或者在他以为她就是陆仲康的情人。   曲诚闲闲地靠在椅子侧面,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眼睛偶尔看着眼前的咖啡,偶尔瞥到何畏身上,看着何畏故作镇静地喝咖啡,将咖啡上面浓浓的奶油一点一点吃下去,打个哆嗦,心里冒出一句居然有人爱吃这样的东西,真变态。   “我到电视台的事情,谢谢曲总裁了,此后也多次帮过我,真是感激不尽。”何畏知道谁先开口谁先输,可是谁让她欠着曲诚呢,可笑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把曲诚逼得在孙总面前帮她,原来不过是曲诚看在陆仲康的面子上扯她一把,她像坐在玻璃屋子里变魔术,被人看得清清楚楚,还自以为技术了得掩人耳目。   “小事。”曲诚抿口自己的黑咖啡,神态自然,其实他真的是被何畏那堆奶油齁到了。   “曲总裁说是要跟我谈陆仲康的事情,我想曲总裁误会了,我跟陆先生没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他怎么会让我关照你?”   何畏愤怒地盯着曲诚看,这人是故意的,他知道一切,却让她来一一告诉他,仿佛一个帝王让臣子坦白,以示对自己的忠诚,和帝王绝对的威严。   “如果曲总裁就是这样跟人聊天,我就不奉陪了。”何畏冷冷说道。   “何小姐真不经开玩笑。”曲诚这回坐正身体,声音也变得冷酷起来,何畏刚欲抬起的身体重新坐下来,尽管心里对自己这种胆小怕事的行径非常不耻。   “陆仲康一意托我照顾看护你,我觉得你还真没有他说得那么柔弱,起码的眼力价是有的。”   此时的何畏也放开了,曲诚大不了把对她的帮助撤掉,不进电视台又怎样,如果他就是为打击她,那好,她豁出去接招就是。   “曲总裁这话说得不顺耳,有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您知道吧,对我好的,我自然礼遇,看轻我的,我何必热脸贴上去?”何畏从曲诚放在桌子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着,一口细细的烟吐出来隔在她和曲诚之间,然后又把烟掐灭了,抬眼挑衅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可刚才何小姐骂陆仲康的话,我是听到了。”曲诚避开那细细飘渺的烟雾,沉下眉头。   “这样的话,我当着他的面也敢再说一遍,我报恩可是没打算把自己搭进一摊烂泥里,他的婚姻我没肖想过,所以也没义务替他背这个担子。”   “那据我所知,陆太并不打算放过陆仲康,或者说放过你。”   “曲总一定是有万全的法子帮我,否则怎么会约我这个不招您待见的人出来,万一不小心被媒体拍到,还毁了您的清誉。”何畏突然单刀直入,她想,别绕弯子了,曲诚,你叫我出来不就是想做笔买卖吗,我倒想听听价格怎么样。   曲诚果然笑了,这种笑意突然出现在他那张冷硬的脸上,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这女人有意思,跟聪明的女人打交道,跟单纯的女人谈恋爱,这话没错。   “何小姐很自信?”   “我能有什么自信,工作是您给的,没工作也是您一句话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用让您赏脸来找我?”何畏用手摆弄着耳边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眼里含光,楚楚动人。   “何小姐做我的女伴吧。”曲诚脑子一闪,他本是想让她和某个富商传出绯闻,只要拖一段时间让陆仲康的老婆相信,然后顺利把婚离了,算是帮陆仲康一个忙,可是临到这个时候,不止怎么的突然改变主意,这女人太好玩儿,他自己上场,会不会更有意思一些?   何畏刚才还我见犹怜的一副表情,此刻像被冻住了似的,木呆呆地看着曲诚,她的耳朵没听错吧。   “就我所知,曲总裁从来没有传出来任何情感话题,您觉得我跟您传绯闻,别人会相信?”   “不是传绯闻,是做女朋友。”曲诚没说后面一句话,一段时间的女朋友。   “我明白了,曲总是舍身取义,跟我谈个假恋爱,转移陆太的视线,帮陆仲康理顺婚姻,要么过下去,要么赶快解决掉,我大概没猜错吧?只是,凭什么我清白身一个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何小姐应该知道,如果你想清白,还真得这样,如果不这样,你的清白,谁都保不了。”   何畏沉默不说话,几秒后,问:“那曲总你呢,有什么好处?”   曲诚不置可否地笑笑,道:“那就不劳何小姐操心,这是我和陆仲康之间的情份。”   何畏把手里的烟揉来揉去,最后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摁,烟丝都散开来,她身体前倾过来,一只手搭在曲诚放在桌子上的胳膊上,妩媚地低声道:“那我是不是可以享受曲总裁女朋友的一切福利?”看见曲诚迟疑地点点头,这才拨一拨头发,又娇嗔道,“麻烦曲总裁请我吃晚餐好不好,人家都快饿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她靠近了我   何畏第二天早晨出门电话响,看小区不远处昨天的司机冲她招手,定神反应才记得昨天分手时曲诚说这几天让司机来接她,有时间近期去挑辆车。   坐在车子里,何畏还晕着,这就开始了?看看前面司机的后脑勺,再看自己不动的双脚,窗外移动的景物,确定自己的确现在是上面有人了。尽管曲诚没说,但是何畏也知道她这个女朋友的身份也就是暂时的,只等陆仲康跟他老婆没了关系,她便功成身退,想想也很震撼,她会成为曲诚的女朋友。何畏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是曲诚第一个女朋友,谁会傻兮兮地真相信年纪三十七的钻石王老五会闲着家伙什儿没有过女人或男人,人家不过是不让人发现罢了。   何畏起初还颇有些紧张,不过曲诚除了早晨让司机送她到电视台不远处下车之外,并未有其他动作,倒是陈秘书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请她去挑几样衣服首饰什么的,让她只管挑,她会去结账。何畏实在对这个女朋友身份心虚,也只是随口应了应,事后也没去,而陈秘书也再未打过电话。   终究要变回丑小鸭,还是别把自己真惯成了白天鹅。   不过其他变化还是有的,需要何畏跑外的时候少起来,晚间十一点一档财经新闻开始由她播出,对于这个何畏还是欣然接受,曲诚总不会在分手后再把她打回原型吧,如果能够趁着曲诚女朋友的身份多争取些电视台的机会,她倒是很高兴的。突然想到廖晚澜,当初大概也是她这种心理,有靠山有底气,但是何畏给自己定了底线,绝不去抢别人的栏目,她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像一个孩子一样的从怀胎到生产都是她自己折腾的栏目。   众人慢慢感觉到何畏的变化,虽然这次不比上次铁骑突出般耀眼,但是能够从跑外回来当正经的主播,本身就是让人有想法猜测的。   何畏碰到廖晚澜,廖晚澜的目光从上到下扫她一眼,也没什么话就离开。何畏知道廖晚澜对她还有气,上次那张照片真的是拉仇恨的,可是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是曲诚的女朋友,那廖晚澜还不得恨死自己。何畏甩甩头,哎呀,廖晚澜到底是怎么看上曲诚那个阴不阴阳不阳的样子,审美真有个性啊。   除此之外,曲诚倒也没有难为何畏,和她在一家私密会所里约会过一次,没什么让人难堪的举动,反而很体贴,替她拉开椅子,替她把衣服交给服务员,样样做得绅士范儿十足。席间,曲诚说了三件事情,一是最近他去美国一阵子,何畏这段时间如有事情可以找司机,何畏点点头,她也没什么事情可找。第二件事情是交给何畏一把车钥匙,说给她开的,何畏看一眼,正是她喜欢的那款甲壳虫,虽然三十多万对曲诚不是个大数目,她还是没敢第一时间接过去,只是瞄了瞄车钥匙,悄悄咽口唾沫,原来傍大款就是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曲诚嘴角动了动,说出第三件事情,说你住的地方太旧,条件也不好,给你重新挑换处房子,这几天搬过去,车子就在那边停着。   何畏一下就急了,截止到目前为止,曲诚也没摸过她一次手,她还什么都没做,就又是房子又是车子,那她后续要怎么办,不是要卖她吧?这也太不让人踏实了。   “曲总,我看房子算了,我住那里也挺方便的。”何畏没说后面的话,房租还便宜呢,以后戏陪您演完了,我喝西北风啊。   “我不觉得方便。”曲诚看了何畏一眼,没有温度的说句话。   何畏立刻就明白了,上次曲诚在她小区被居民围攻的事情,呃,这个确实不方便,随即又一想,难道曲总裁你是真打算去我的香闺吗?一想到这个,何畏立刻觉得被冷风扫过,鸡皮疙瘩起一身,怪不得曲诚说不是绯闻女友,是真女朋友,这样一解释,他就是睡了她,她都没道理可讲的,怎么办?   “那……要不这样,现在的房子还留着,反正租期是一年,违约是要有违约金的,想来新居东西齐备,我那些东西也不需要,就算有个地方存放吧。”   曲诚看看何畏笑得讨好的脸,心里莫名烦躁,她的意图他岂有不知,想留就留着吧,他一时兴起要玩这个游戏,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耐烦,虽不至于到时候什么补偿也没有,但是对于何畏能做好心理准备也不错,省得最后纠缠。   开车回去的时候路过市里仅有的一条人工河,河堤上造了一些景,在灯光下有些秦淮的风韵。一直缩在后座一角的何畏突然开口说:“能在这里停停吗?我想在河边看看。”   曲诚冲前面的司机说声停停。   何畏宛然一笑,曲诚避开眼睛,这个笑是他见过何畏所有笑容里最真诚最没有其他意思的笑,单纯干净,就像那次在小区看见她和楼前老太太打招呼的笑脸。   何畏没想到曲诚也跟着下来,多少有些不自在,她是想家了,家乡在一个河流湖泊众多的地方,最不鲜见的就是水,在杭州也有个四季皆佳境的西湖,来这里后,短短时间里事业的起起伏伏让她对水流有了莫名的想念和喜欢。   “听说你家在南边?”   “嗯,河湖很多,以前不觉得是景,现在想起来却都是美,尤其是河湖里的水产。”何畏叹口气,她生性活泼,自信开朗,长大后在这个圈子里早早地知道了人情世故,即使遇到烦心事也大都能自己开解,很少生出这样幽然的叹息,此时心里却是一片惘然,不知原因,不知缘由。   曲诚看何畏一眼,安静得望着河水,话是接着他的说,意思却不是说给他听,此时的何畏没有公众场合下拿捏的主播架子,也没有刚才席间刻意烘托气氛的俏语娇音,只是声音软软的低低的,借着旁边路灯一束灯光看过去,一脸皎洁的平静,曲诚心里微动。   “好了,好像闻到河里鱼的味道了,嗯,明天炖鱼汤,走吧。”还没等曲诚咂摸自己这微动是何种情绪,何畏突然又开心起来,刚才微微的愁云一下子飘散。   曲诚皱皱眉头看何畏,这人,情绪变化可真快。   回到车里,何畏果然又高兴起来,拿着手机玩游戏,不经意地哼出歌来,曲诚看司机在前面的后视镜里往后瞄了瞄,对上他的眼睛,立刻又转回去,曲诚余光瞟了瞟自得其乐的何畏,这人,很会自愈和自娱。   车停在小街上,曲诚执意陪着何畏穿过小街回小区。何畏心里想着曲诚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就可以像上次吃晚饭送她回来那样,下车就让她走的嘛,怎么又要下车送一程,又想到大概曲诚觉得出国一段时间,所以要把这离开前的相处做得更像样一些?   “明天炖什么鱼?”曲诚突然在黑黢黢的夜里问了一句。   “什么?”何畏没听明白,转头奇怪地问曲诚,对方却不再讲话,何畏再细一想,确定对方确实问过话,想想这是针对她刚才在河边的话问的吧。不是何畏反应慢,实在是曲诚的言行今晚总超出她的预想,“没想好,看看市场里有什么,最好是小一点的鱼,那样比较有滋味。”   “好像很久没喝过鱼汤了。”曲诚在何畏上次出来帮忙的楼门前站住,“好吧,到了,再见。”   何畏虽然还没反应过来曲诚话的真实意思,但是表面意思是听明白了,心里狐疑曲总裁您今天来不就是跟我做道别的吗,怎么明天还要来一次,嘴上却立刻应道:“希望曲总裁不要太挑剔,我这厨艺上不得台面。”   曲诚看着何畏条件反射露出的浮夸的笑脸,突然有种想法想把她那张脸揉皱了,看她还笑得这样虚情假意。   何畏转身回楼,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脸,刚才自己有什么表情不对吗,怎么曲诚对着她的脸一副嫌弃的表情,哼,金主真不好讨好,她明明已经很用力很妩媚地表达欣喜若狂了好不好。   曲诚慢慢踱回街道,上了车,对司机说了声去大唐。   大唐是个会所,今晚有个私人聚会,他原本是打算和何畏简单吃顿晚餐,送了车钥匙和房钥匙后就过去的,想想也不会多晚,可是看看手表,时间比他预想的晚了一个多小时,他竟然不觉得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难过。   曲诚晚到,几个发小嚷嚷着要罚他,酒由一个陌生脸的女孩子端过来,长得唇红齿白,气质温雅,年龄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曲诚横一眼发小,那人嬉笑着把酒接过来让那姑娘坐回去,才低声说道。   “我知道你和那个女主持人分手了,也知道你这方面比较谨慎挑剔,但是生理总要解决吧,这是小薇的朋友,刚回国在投行做销售工作,也是见过世面的,比较懂事,其他的我打点,你也不用担心以后。”小薇是发小这一时间段的女朋友。   曲诚眼睛看向女孩子,那姑娘大方地冲他点点头,曲诚垂了眼睛,现在的姑娘比男人还看得开。   发小见曲诚不说话,以为他有所动,冲女孩子招招手,女孩子便坐过来。   曲诚中间一直听大家聊天,女孩子不亏是做销售的,很有眼力价,他的茶空了,便添茶,骨碟刚半满,便招呼小姐换盘子,他不问,她也不多话,只是每次他看她时,总能对上她专注含笑的目光,说实话,这可真比何畏专业多了。想想何畏今天晚上虚情假意的,大概也是知道他对她了解得清清楚楚,连基本的敷衍都很少再做到,他看她,她就露一张虚伪浮夸的笑脸,虽然好看,但是却不招人喜欢,反正不招他喜欢。   “曲总是不舒服吗?”女孩子看见曲诚皱眉头、手指捏着鼻梁。   曲诚回看女孩子,睫毛很长,皮肤白净,倾过来的身体明显地显示出美好的胸型。   “在哪儿读的书?”曲诚没有回答姑娘的关心,喝口茶问道。   “哥大。听说您是普林斯顿的博士,要说起来当初差点儿成了曲总的师妹。”女孩子把身体微微撤回去,分寸拿捏地很好,关心人又不随便黏人。   “那也很优秀啊。”   “哪里,不过是偶尔凭借些小聪明罢了,比不得曲总厉害。”   曲诚不再说话,突然间他又很烦这些冠冕堂皇毫无差池的对话,他不知道这女孩子的真实性情怎样,但此时人情练达,进退有度,就是发小所说的见过世面,懂事理,如果在床上也这么幅面孔未免太扫兴,可是真的人家愿意跟他吐露心声表现出真性情,他又何尝有时间有兴趣?这样想着便也没了谈话兴致,那女孩子大概也觉得曲诚心不在焉,自动少话。   晚上回去的时候,曲诚婉拒了发小的好意,并声明最近不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   ☆、我贴近了他   一年一度电视台举办的地产经济论坛暨地产经济人物颁奖晚会,以往配置是一男一女主持,女的自然是频道一姐廖晚澜,今年却是两女一男,除了原有的男女主持人外,何畏作为新生代突出重围获得一席之地,一时间台里哗然,接着便有人看好戏,嗬,以前只当廖晚澜有背景,现在何畏也有后台,看吧,看她俩怎么比拼。   何畏心里清楚这一席之地如何而来,与廖晚澜相提并论,对于她来说绝对是高估,起码她还没有应付大场面的经验,曲诚这样是不是有些拔苗助长了?不过,谁又能拒绝这个机会呢,金灿灿的大饼垂到眼前,不抓住的人才是傻子。   廖晚澜自消息宣布后便黑着一张脸,见谁都没有好脸色,何畏自动避开她,其实不考虑廖晚澜在工作上独占霸道的性格,何畏挺佩服她的。何畏是行内人,完全清楚廖晚澜的天赋和付出勤奋,简单说她是靠后台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不完全对,关系和后台只是帮她铺了一条道路,但是站在台上接受各种质疑考验则全看她的真本事,而廖晚澜确实有本钱。何畏记得以前有一个采访廖晚澜的文章问她何以抛开已有的荣誉千里迢迢跑到这里从一名默默无闻的记者干起,廖晚澜很自信地说,我觉得我可以有更好更高的展现舞台,对于专业,我有信心。   何畏压力大,除了台词外,要对论坛本身了解,还要对现场嘉宾的背景熟悉,距离论坛开始没几天时,何畏才想到自己的礼服是个问题,当然电视台有服装商提供,她以前名不见经传的,只能找现成的挑选,可是这礼服其实最露丑,料子少反而掩饰不了缺点,哪儿不合身都特别扎眼。何畏问服装助理廖晚澜选什么颜色的衣服,服装助理摇摇头说,廖主播向来只穿自己的衣服,所以她也不清楚,这下何畏急了,廖晚澜衣服定不下来,那她怎么定,如果颜色穿一样,不是大笑话吗?要换衣服的肯定不是廖晚澜,而她又到哪儿去找第二件合适的呢?没办法,何畏硬着头皮去找廖晚澜。   廖晚澜听见何畏的问题,眼睛都不抬一下地说:“我也没确定好,金色、灰色、白色、粉色,都是我喜欢的颜色,你去问问男主持,他穿什么,我搭他。”   何畏当然听出这是廖晚澜在为难自己,男主持穿什么还不是女主持决定的?何况男主持只要穿身保守的西服,多备几条领队,就着女主持变就可以,可她怎么办?摆明了廖晚澜就是不让她好受。   正当何畏发愁的时候,L&Y高订的电话拯救了她,那个女助理出现得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样,   “何小姐,上次L&Y高订的那条裙子完工了,虽然您没再量身,我们还是把衣服赶制出来,何小姐来试试吧。”   何畏几乎是立刻跑到L&Y高订,所幸法国人已经不在,免她受白眼,助理小姐把一条镂空的红色蕾丝礼服拿出来的时候,何畏几乎要眼含热泪,太美了,穿在身上的一刻,何畏终于知道什么是高订,镜子里的自己被完美地衬托出来,不戴任何首饰,头发只是随意挽起来都这么美。何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感激涕零地看着女助理,如果不是身上这件衣服太贵重,她都要不顾形象地拥抱她一下。   何畏带着红礼服,又让台里的服装助理拿一套简单的蓝色礼服应付万一,这两个颜色差别大,如果撞衫,总有的换。   是夜,当何畏看见廖晚澜从专属的化妆室里出来的时候,庆幸自己做了完全准备。廖晚澜穿一件斜肩的蓝色长裙,耳朵上挂着两粒水滴状的蓝色耳环,头发都梳到脑后,整个人如女王一样高贵优雅。   何畏在心里小小地比划一个耶,她猜对了。鲁迅说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中国人,何畏也揣测到了人性的恶,可是猜中后却一点儿都不高兴,廖晚澜何必和她一个小字辈斗这口气,你有那么多漂亮的礼服,何苦就为了让我下不来台选这套蓝色。不过,既然有人不想让我好过,那我也不会缩头让人随意砍杀。何畏甚至相信,曲诚大概也不会让她给他丢脸的。   当何畏穿着红色的L&Y高订礼服出现在后面备场时,不只廖晚澜的眼睛直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何畏的头发全部拨到一侧,乌黑蜷曲,镂空的礼服显示出有分寸的性感,红色更衬得皮肤细腻如玉。如果说廖晚澜是高贵版女王,那何畏绝对是美艳版女神。其实,如果可以,哪个女人不愿意被夸美艳,毕竟那是真正的漂亮资本,高贵是什么,高贵多源于后天的装扮。廖晚澜的眼神几乎要冒出火来,狠狠地瞪着何畏,似乎要把她钉在那里,何畏微微一笑,面上甜蜜,心里却道,廖老师,对不起,抢你的风头了。   男主持夹在两个美女中间如芒在背如坐针毡,一个是实力一姐,一个是新晋花旦,背景都强,他哪个都不能得罪。   何畏觉得廖晚澜今晚主持得有点儿紧。何畏在刚才那场斗艳胜利之后便收敛气势,她没打算和廖晚澜为敌,今天最重要的是工作,比起其他两人她是小字辈,最有可能出问题。   让何畏出乎意料的是曲诚今晚居然来了,他不是还在国外吗?走前一天在她的公寓里喝鱼汤的时候,曲诚说大概要离开一个月,这也就二十几天。   当日何畏还是没有勇气把曲诚约到自己租住的房子里吃饭,一则那是她的闺房,在那里见人太暧昧,另外,何畏觉得还是别考验曲总裁对围攻他的小区的认知,当天主动打电话说去新房子认个门,顺便做鱼汤。果然曲诚没推辞,快下班的时候派司机过来拉着何畏到超市把东西采购齐全,何畏卯足劲炖一锅鲜美的砂锅酸汤鱼,又配了时蔬,米饭,颜色也注意搭配,红黄白绿,颇有看头,曲诚比较给面子,吃了不少,当然这是何畏跟有数的几次与他外出吃饭的饭量相比,其实何畏吃的和他一样多。   对于曲诚来参加晚会,何畏也就惊讶一下,她可没奢想过曲诚去哪儿要和她报备,从心里上讲,她就把他当个临时的契约金主,哪管了他那么多事情,何况曲诚也未必让他管,看这突然来袭的架势就知道,爷来,爷走,你小的看见就看见了,轮不着通知你,更别说报备。   曲诚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奖项,主要是鼓励圣大投资民生环保事业。按次序排位来说,该是轮到何畏出场宣布,但是廖晚澜却先走一步上前,何畏及时收住脚没争,曲诚不是她的什么,她争也没用,就算真是她男朋友,她也不可能在这个地方争,回家直接教训男人就是。   男主持一看刚才是廖晚澜,这次应该和何畏,怎么又是廖晚澜,也愣一下。廖晚澜的这一变化带来的风险很大,每个人的词都是不一样的,按照之前的顺序,每人只需要记住自己负责那段就好,而廖晚澜这一变化,如果大家默契不够好,台词会全部打乱。男主持还好,反正说他那段就好,廖晚澜却要把何畏该说的说了,她记得台词吗?   廖晚澜果然不是盖的,她大概记住了所有的台词,本该是何畏那段也说得行云流水深情并茂,以至于何畏第一感觉不是恨她自作主张打乱既定程序,反而是佩服她的好记忆力和万全准备。   他们几个主持间的风起云涌,外边有多少人会注意到,不知道,反正何畏头上冒了汗,廖晚澜却是气定神闲。何畏后怕地想,如果廖晚澜在台上再有意把顺序打乱,恐怕她就真的完了,好在还有一个男主持,她多少顾及,毕竟对方也是有名的实力一哥。这次也是给何畏上了一堂课,她下的工夫远远不够。   廖晚澜把获奖嘉宾曲诚迎到舞台上,笑意盈盈,眼波流转,尤其把一段获奖词读得激越深情,获奖后有个短短的获奖感言,主持人会和获奖嘉宾稍稍互动一下,廖晚澜没有完全按照事先的台词,自己加了一些的话。廖晚澜歪头浅笑甚至是调皮地说,据她所知这是曲诚第一次接受媒体的奖项,那第一次获奖有什么感受,第一个想告诉的人是谁,第一个想感谢的人是谁。隐隐地透着八卦,果然大家对这三个问题非常感兴趣,问题获得了不小的掌声。   曲诚拿着奖杯想了想,百年不变的脸色有微微的笑纹,说他第一次接受奖项并不是不喜欢媒体,只是觉得自己没做得那么好,这次因环保而受奖得到大家的认可,很激动做了件对的事,以后努力做“三好学生”,至于第一个想告诉的人,电视直播所有人同一时间知道,也不存在第一第二排位。然后曲诚似笑非笑地看着廖晚澜,说第一个想感谢的人,当然是现场的某一位,说着故意逡巡会场,眼睛从会场扫过,在廖晚澜停留片刻后又看向后面,在何畏身上闪过,最后冲男主持挥手,说,感谢吴主播第一时间念出我的名字,因为我刚才迟迟没听到自己获奖,很难过,正打算悄悄地提前退场。   众人哄笑鼓掌,廖晚澜也微笑着将曲诚送到台下。   颁奖会后安排的是晚宴,主持人们都松口气到后台换衣服。何畏把那件礼服小心翼翼地脱下来,这次取出蓝色的礼服,廖晚澜恐怕也得把那件蓝色礼服换下来,这样也算错开了。果然再遇到廖晚澜已经换一身金色的裙子,发型未变,耳环换作一对硕大的金珠,手里也是一款金色的小手包,何畏一身跟她一比,显得素净不少。何畏想如果廖晚澜刚才穿这一身会更好看,可是她却选择了蓝色,真是损人不利己。   台长和主办单位致了祝贺词,然后乐队奏乐,台长邀请一位获奖的中年女企业家跳舞,众人纷纷鼓掌也都带着舞伴滑入舞池,曲诚不出意外邀请到廖晚澜。何畏和男主持聊天,对于刚才庆典上的事情何畏犹有余惊,男主持也不好明着安慰,跟她闲聊一些其他事情,话里话外让她做节目要多做万全准备。就他来看今天的廖晚澜做得有些过分,完全没有团队精神和大局观念,差点儿搞砸了,还害得他向领导撒谎说临时他们几个决定由廖晚澜采访,毕竟她有经验。何畏很感激男主持的指点,正想多问问专业问题,结果曲诚带着廖晚澜回来,说廖小姐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下。何畏见廖晚澜一张脸虽有化妆品装扮出来的红晕,但是眼神却是无神憔悴的。舞曲还有大半,曲诚突然对何畏说不知道算不算无礼,请何小姐跳一曲。何畏硬着头皮莞尔一笑,伸出手搭在曲诚的手里,刚一接触,心里一个激灵。这种感觉真不好,何畏滑进舞池时是这么想的。   这是她和曲诚第一次比较亲近的接触,他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左手,华尔兹的舞曲稍嫌轻快,曲诚的舞步不错,带着何畏急速地转了几个圈,几次她的胸都擦过他的西服,何畏尴尬地发现这礼服太薄,以至于她的身体对外界的感觉太敏锐,不得不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结果却总被曲诚无意识地一个动作又带回去。   就在何畏觉得腰间被手覆着的地方有些湿意,不知是她出汗,还是曲诚出汗的时候,一曲已完,曲诚很绅士地把她送到座位上,点头离开,何畏也松口气,趁着大家说话,轻轻退到后面的洗手间,回来时见没人注意,便自去餐桌取了些食物,选一个僻静的地方吃饭。都怪L&Y的礼服太显身形,一点点的凸起都会显露无遗,这一晚她只拿巧克力撑着,此时饿得厉害。   眼前有阴影,何畏抬头看曲诚拿一碟吃食拉开椅子正准备坐下。何畏四下转头看看,低声问:“曲总怎么又过来了,不怕被人拍到?”   曲诚回答一句:“我以为你会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畏果然看到有人往这边看,只好脸上摆出清者自清的表情,矜持地小口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声音却压得不能再低。   “这个可以回去问嘛。”   “回哪儿问?”   何畏不赞同地看曲诚一眼,从善如流地低声问:“曲总不是要一个月后才回来的吗?”   “你以后说话都打算带着曲总两个字?”曲诚答非所问。   “那好,诚诚,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何畏立刻改口,她相信这个称谓会让曲诚胃口变得很不好。   曲诚果然眉毛抽了几下,抬头看何畏精致的脸上带着故意做给别人看的矜持疏离的笑,眼神里却是狡谐捉弄,心想,这女人真能装,但是心情却莫名有些放松。嗯,他是跟女儿说了抱歉提前赶回来的,为了这个奖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吻了她   晚宴最后散场的时候,廖晚澜已经因为不舒服提前退场,还是曲诚帮说的话。何畏料想着晚回,今天特意开了甲壳虫过来,不过她没有台里的停车证,只把车放在附近的街道。等众人散场,曲诚的司机开车过来,何畏跟在一众人后面,风有些凉意,身上却仍只穿件单薄的礼服。曲诚瞥了何畏一眼,上车前跟大家握手告别,走到何畏面前时,说了句:“何小姐冷不冷?”   何畏赶紧摇摇头,心想,送走你这尊大神,我回去穿衣服就不冷了,嘴上却道:“还好,多谢曲总裁关心。”   众人听曲诚这样一问,又见何畏穿得也实在太少,领导看连曲诚都夸他的员工,便网开一面让何畏离开。何畏刚转身进大厅取东西,就听到手包里电话响,接起来是曲诚司机的。   “何小姐,我的车在电视台门外,您赶紧出来吧。”   “我开车了。”何畏赶紧说。   “何小姐喝酒了吧。”   被司机这样一说,何畏才想起自己的确抿了几口,但是就这几口她还真不敢冒险,万一被查到,她大好前途可就没有了。   “何小姐快去取东西,曲总等您。”司机说完便挂掉电话。   何畏心虚地看看四周,大家都没注意她,迅速地回到后台,只把一件小夹克套到身上便跑出来,曲诚在车里等,她哪敢磨蹭。   果然在门口的树荫下一辆墨色的车停在那里,何畏快步走过去想确认一下,玻璃降下来,露出曲诚的一张脸,何畏刚要绕到另一边,结果门已经打开,曲诚纡尊降贵地居然主动挪到另一边,何畏受宠若惊地上车,对曲诚说谢谢曲总,有司机在场她可没胆子开曲诚的玩笑叫诚诚。曲诚没说话,闭着眼睛点点头。   何畏坐了一会儿才想起忘记报去哪里了,小心翼翼看闭着眼睛的曲诚一眼,轻轻趴到前面,对司机说我这几天都住锦郡。司机点点头,后视镜里看自家老板一眼,何小姐真多想,老板的吩咐就是去锦郡。   车到锦郡,何畏下车,见曲诚也跟着下车,心里顿时警惕起来,忙道:“曲总,本来想请您上去坐一坐的,不过天太晚了,怕耽误你休息,您就别送了,这段路我不怕的。”   曲诚看一眼何畏,说:“我渴了。”   何畏差点儿就说一声“你大爷的,我可没工夫伺候你”,脸上却愈加谄媚,道:“如果不嫌我手艺拙劣,泡出来的茶难喝,我就献丑了。”   何畏回头悄悄看眼司机没走,心里直埋怨自己沉不住气,司机不走,不就代表曲诚不留吗?紧张什么啊,定力不够。   一进屋,没有其他人,何畏立刻就无赖起来。   “天太晚,喝茶影响睡眠,喝饮料对身体不好,曲总和白开水吧。”   曲诚无所谓地嗯一声,脱了外衣扔在椅子上,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何畏先烧了水,然后进屋把礼服换下来,又仔细把脸洗了,头发上的发胶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洗的,穿身居家服这才出来,客厅里曲诚发出微沉的呼吸,看样子已经睡着。   何畏蹑手蹑脚走到厨房,把水晾温,又取出蜂蜜,滴了几滴,用汤匙搅了搅,这才拿出来放在桌上。她不知道曲诚打这个盹儿到几时,但是看着他有些疲累的样子,确实也不适合现在叫起来,嗨,权当自己做善事,哦,不,当自己回报他呗,这是他的房子,他才是主人。   怕影响曲诚,何畏去楼上浴室洗个澡,一边洗,一边感慨自己真是个善良的人,呶,为了不吵到曲诚,没在楼下舒服地洗个玫瑰牛奶浴,却跑到楼上冲淋浴。   等把头发弄干,下得楼来,何畏见曲诚已经把一杯蜂蜜水要喝完,看来醒来有一会儿了。   “要不要再来一杯?”何畏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温柔都一塌糊涂,这样的夜里,这样的声音,怕是要催出人心里最隐秘的情感。   曲诚微微低着头,好半天才抬起来,看着何畏。何畏奇怪曲诚怎么低头不说话,好不容易抬头还是不说话,只以为自己又触到了大人物哪根神经,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保守得很,一身运动服,比起一晚上袒胸露背地和曲诚跳舞吃饭坐车,她现在走的是良家妇女路线。   “加蜂蜜了?”曲诚微微哑着嗓子,何畏知道那是睡眠后还未苏醒的声带的缘故。   “加蜂蜜解酒又对睡眠好,只是我的蜂蜜水没喝,您就睡一觉了。”何畏突然觉得气氛很不妙,她倒不是说下一刻曲诚会扑她,只是觉得这情景太说不清楚,“曲总,觉得味道还行?”   “不是说了吗,不要叫曲总,尤其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曲诚皱皱眉。   “那叫什么,叫曲诚?只是即使您无所谓,我也叫不出口,这是折寿啊。”何畏夸张地拍拍胸口。   “你这不都叫了吗?”曲诚挑眉。   何畏一愣然后立刻傻眼。   “今天不该叫的都叫过了,可没觉得你胆子小。”   何畏讪笑道:“那不是开玩笑逗您乐嘛。”   “再来半杯,不要蜂蜜。”曲诚也不管何畏,把杯子递给她。   何畏去厨房倒半杯水,回来后仍是愁眉不展。   “我也不能叫阿诚啊,小时候邻居家有条坏狗,总在回家的路上狗仗人势追着咬我,那坏狗就叫阿成,虽然是成功的成,但发音一样啊,我有心理阴影。”   曲诚一口水呛到,狼狈咳半天,想起来廖晚澜一直叫他阿诚,被何畏一说,隐约觉得自己长了毛。何畏慌忙找纸巾递过去,一个劲儿说对不起。曲诚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然后再戴上,冲着何畏伸出手指头勾一勾。何畏实在没想到曲诚会呛到,她觉得自己玩儿得有些过了,好好地送佛离开不是挺好的吗,干嘛招他。眼前的曲诚面部除了刚才咳嗽带起的红色,几乎没有任何生气恼怒的征兆,何畏挪过来按着曲诚的示意坐到他旁边。   曲诚伸手按住她的肩,没有犹豫也没有过分急躁,就那么很平静地把嘴唇覆在何畏的唇上。   何畏不是没有过接吻的经验,但是这样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吻直接令她处于当机的状态,眼睛瞪大盯着近在方寸间的曲诚的脸,这不是真的吧?   曲诚很快放开何畏,相比何畏急促的脸红,曲诚反而把刚才因咳嗽而气急的最后一丝红色褪去,如果不是嘴唇湿润,而且眼前有个呼吸急促的罪证,令谁都不会想到刚才他是有过接吻这样旖旎的行为。   “女人少说话是美德。”   何畏愣愣地看曲诚面不改色地进行了色狼的行为,同时又冷静冷酷地做出总结陈词,心里突然怒了,在脸上反而是笑了。   “曲总堵人说话的方式可真有意思,我倒忘记了,曲总帮朋友都能亲身上阵和陌生人谈恋爱,何况是叫人闭嘴这种小事呢?”说着何畏身体靠近曲诚,眼波如水,声音如蜜,“下次,麻烦曲总先给一个暗示,让我也享受体会一下,要不以后说出去曲总的嘴唇像块冰,好像不太负责任。”   曲诚站起身,垂眼看一眼何畏,他几乎能看见她头上扑腾扑腾着了三把小火苗,可是还是倔强地用她一贯擅长的这套把戏来遮掩真实的情绪。   “好好休息吧,明天去逛逛商场买买东西,让陈秘书陪你。”   “这是一吻的代价吗?那么我可以买多贵的东西,上不封顶吗?”何畏懒懒地偎在沙发里,头靠在沙发靠背上,咬着唇角望着曲诚。   “今天的礼服没有首饰配你该跟陈秘书说一声。”曲诚看着何畏,脸上的媚色去的干干净净,声音平静,神情戏谑,却无端地让他不舒服,让他忍不住解释一句。   何畏笑了笑,将脚收到沙发上,换个舒服的姿势,歪着身子拨弄着手上彩色的指甲,然后抬头微笑着说:“要不曲总给我写个标准吧,做你的女朋友什么付出什么价钱,比如拉个手多少钱,接个吻买什么礼物,上床要给多大金额的支票,我心里也有个数,不一定真要,但是好歹知道自己的身价是多少。”   曲诚本来走出的身体又转过来几步走近何畏,弯腰对上她的眼睛,嗤地一笑。   “你非得把事情说成这样?”   何畏挑起眉毛,身体直起来半跪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臂绕在曲诚的肩上,眼睛灼灼地对上曲诚的目光。   “曲总看我的目光何尝不是这样?”   曲诚突然哈哈大笑,伸手捏捏何畏的脸。   “女孩子乖一些才讨人喜欢。”   何畏意兴阑珊地推开曲诚,复又歪坐在沙发上。   “男人都说一套做一套,一面找个乖一些的女孩子谈恋爱,一面又跟猎人似的搜寻不乖的女孩子调情,熊和鱼掌兼得。谁说乖女孩讨人喜欢,不过是让男人少些麻烦好对付而已。”   曲诚似笑非笑道:“你这理论把男人一竿子打翻,起码我知道老陆不是这样想你的。”其实他很不想提起陆仲康这个名字,却不知为什么就想拿出来试试何畏。   “陆仲康?他是碰到一个前半辈子乖,后半辈子不想乖的老婆,乖就是傻,就是单纯嘛,谁还真愿意傻一辈子?不是我说,男人也真好骗,人家穿件棉麻裙子,披散个直长发,你们就觉得乖,想娶回家,以为都是漂亮木偶洋娃娃,自己说了算,其实,乖女孩可不是没心眼儿,她爱你才装乖,你不爱人家了,人家还有什么必要继续装乖让你耍,换我也得揭竿而起,真缺心眼儿的是大男子主义的沙文猪。”何畏怎么不知道陆仲康和妻子的情史,源于大学校园里的青葱浪漫岁月。   这回曲诚可真笑了,何畏对陆仲康现在真是一点儿心思也没有,他不由得松口气,弯腰拍拍何畏的肩。   “别胡思乱想,睡觉去,最近可能有栏目改版,你多做做功课。”   “是要我来吗?”说到电视节目,何畏的眼睛果然亮起来,“真的是新节目?早传闻说频道要改版,太好了。”   “就这么高兴?”曲诚眯着眼睛问。   “怎么会不高兴,哪个电视一姐是接棒别人的节目才获得口碑的?我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我有信心做好。你看廖晚澜,当初不也是靠着几档自己的节目红起来的?不过她后来总抢别人的节目有点儿跌份儿。”   “她的确也有实力主持。”曲诚随便应一句,不予置评。   “有实力也不能把电视台霸成自己家的啊,那索性让她的那个后台给她成立个廖晚澜电视台,就她一个人好了,绝对女主角。”说到这个何畏还是气不平。   曲诚握拳咳嗽了几声,看何畏看过来的眼神,说:“人的野心也会膨胀,或许她以前也是你这么想的。”   “我承认每个人都有野心,但是起码的底线要有,能量守恒,知道吧,亏盈自负,现世报来世报,无非是时间而已。”何畏从沙发上跳下来,很诚心地伸出手道,“不管怎么,你帮我,我是真的感谢。”   曲诚笑笑,握住何畏的手,并不是客套简单地一握,抓住她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   “何畏,我说过你是我的女朋友,不管时间长短,那关系就是真的,除了不会在公开场合有明显表示,其他都还是女朋友待遇,知道了吗?”   “知道了,哈尼(honey),我会乖乖地享受女朋友的待遇,不管时间长短,OK?”何畏露出了然的笑容,在曲诚的脸上快速地亲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彼此接近的我们   曲诚坐在回家的车上,觉得今晚自己处理得很好,他不否认,以前对何畏是觉得有意思,但是现在他真是觉得这个女人自有她招人喜欢的可爱之处,偶尔卖弄点儿小聪明,但绝不自以为是,也果然是他想的那样,懂事,不妄生贪念。这一次他有了廖晚澜的经验,自然把事情提前摆明,他可以当她的台阶,但是也只送她一程,至于大红大紫,那要靠她以后的运气和能力,如果她能达到,他出手撑她一下,如果她能力欠缺,那对不起,他不只能帮到这里。   至于晚上突然吻了何畏的这一行为,曲诚解释为男人的本能,面对一个红唇丰满喋喋不休的女人的本能,当然前提是她与他的关系正当,他也还对她有了些意思。既然是男女朋友,亲吻这种事情又如何少得了,他们不是十六七的少男少女,一个牵手等半年,一个吻再等半年,所以,曲诚很坦然地把今晚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做了合理解释。   司机见自己老板一副春风得意的表情,自知今天老板心情好,嗯,不错,这位何小姐比起那位廖小姐来说,平易近人不少,他们手下打工的也省事不少。   车回到锦荣宅,一个胡同深处的四合院。这是曲诚住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来,他不喜欢随便有人打扰到这里的安静,院子不大,两进而已,但是在这毗邻皇城的地方,却是难得的保护完好的老宅子,这是他自己花钱买了让人拾掇的,比起小时候住过的大院子,小不少,但是却让他有了少时的旧时光记忆。   何畏等曲诚离开,认认真真地托着腮想了很久她和曲诚的关系,虽然因陆仲康而起,她是属于被动接受,但是曲诚开出的条件的确是她想要的,既然青梅竹马的纯爱都不可能寿终正寝,她也不介意来一次物质庸俗的爱情,要说曲诚皮相也还算不错,虽然年纪大点儿,但算得上是个高富帅,如果真说起来,好像还是她占的便宜多一些。不论时间长短?时间长又怎样,她和杨帆这么多年说分也就分了,不很爱又怎样,陆仲康倒是表现出来很爱她的样子,但是这种纠缠的喜欢给她带来这么多的问题,她也怕了。何畏想不是我害怕了爱情,而是真正爱情现在还没有找到我吧。   回头看看这华屋,她一个人住,跃层,楼上两个房间,楼下两个房间,大概一百四、五十平米的空间,装修简单却透着不菲的造价,何畏笑笑,真有那么一天,她搬离这样的地方再回到租住的公寓,即使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恐怕也要难过好久。她不否认自己喜欢物质,喜欢那个好几平的步入式衣帽间,喜欢浴室里那套舒服的浴缸,喜欢那张睡上去不想起来的大床,美好的东西,总让人心生留恋,对吧。何畏躺在床上对自己说,何畏,这一切,都是你借来的,终有一天要还回去,所以,不要当真,不要放不开,这些东西支付你现在的付出绰绰有余,如果有一天因为不舍得不习惯而放不开,那你就做了最赔钱的买卖,你就是个最大的赔钱货。   这样的咒语果然容易安抚杂乱的心思,几分钟的时间何畏便进入梦乡。   廖晚澜颤抖的手拉开衣柜,再小心翼翼地把罩在外面的防尘布掀开,一袭白色羽毛和水晶制成的长裙便呈现在眼前,依然美轮美奂。廖晚澜想起来当日穿上它时的盛况,那是她最鼎盛的时候,或者是她爱情最鼎盛的时候,曲诚看起来那么爱她,她只说了一句跨年晚会没有合适的礼服,他便大费周章地找来L&Y高订,特意从法国运回来,她那时刚获得了金话筒奖,志得意满,事业爱情都是人中之最,谁还能比她更优秀更辉煌?这身衣服几乎成了她事业爱情的一个里程碑。今天何畏也穿件L&Y高订的衣服,她一眼就看出来,虽然价钱看着远差她这一大截儿,只是让她没想到何畏居然藏了一手。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要压一下何畏,让何畏知道在这个频道,她是一姐,大家都看她的脸色,所以当助理告诉她何畏要了一件海蓝色的礼服,她便故意穿件同色的礼服,看她还有什么能量跟自己争,只是没想到何畏居然穿一件高订,她不过是长得美,也大概是仗着有人捧,便开始不老实起来,一件L&Y高订怎样,如果她把这件拿出来,料何畏一定没有那么出风头。   就在曲诚主动邀她跳舞时,廖晚澜犹在怀着喜悦,可是当滑入舞池,曲诚边跳边保持着良好的仪态,边对她冷冷地说:“晚澜,你是个聪明人,别干不聪明的事情。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你是要探听些什么,我也懒得猜测,但是,我只能跟你说,今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今天你有的我不会夺走,但明天什么样,你自己好自为之。”   廖晚澜脸上僵硬地维持着笑容,她看见曲诚在说这番话时还微笑着和错身而过的人点头致意,可是转头对她的话还是那么冷,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样无情。曲诚的话将她的尊严彻底扔在地上,原来男人狠心起来就是这样伤女人的。   眼泪滴在伸出的手臂上,廖晚澜看着衣镜里的自己泪流满面,手里抓着的几根羽毛被折断,这件记载她最辉煌炫丽时候的衣服再也不会上身,而她如今再继续下去的,恐怕永远不会那么胜利,她难过的不是何畏,真的不是,而是曲诚。   何畏开始忙碌起来,大概是地产经济论坛带来的好处,何畏这个名头渐渐传出去,开始有各种企业邀请她主持出席一些庆典聚会,何畏看着那么多的请柬,只答应几家,这几家都是栏目常年合作的公司,组长已经暗示过的。   现在何畏也开始大胆地开着甲壳虫来上班,倒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有资本,主要是最近突然忙起来,作息时间也不规律,有时候太晚,还是自己开车方便。有一次她的车停在廖晚澜的旁边,廖晚澜开一辆奥迪A8,何畏绕着车身转一圈,猜不透女孩子为什么喜欢开这么一辆颇为商务的轿车,没有甲壳虫的小巧,也没有越野车的霸气,这辆车感觉完全是一部中规中矩的男性商务车嘛,没想到廖晚澜的品味如此独特。廖晚澜的车尾号是86223,她的车号是5523,何畏暗暗叹到,嗳,这都一一样?频道负责人有次说她和廖晚澜有些像,天份像,能力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廖晚澜更独,何畏做事要绥靖委婉一些,不强来。   似乎是经济论坛之后,频道内部女主持自然地分成两强争霸的格局,廖晚澜资格老又有多年的主持经验,还有现成的几个成熟的品牌栏目,而且在整个台里也有一席之地,何畏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新晋上位,比起廖晚澜的端庄典雅自有一种新鲜的锐气。要说廖晚澜的最佳主持年龄其实还能有二、三年,如果不考虑正常的结婚生育,再有个五、六年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谁想到后生力量如此快地就出现,虽然何畏现在只有一个九点半以后的栏目,但是其他场合下的露脸机会频频增多,谁也不曾明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两人将来必是竞争者。   廖晚澜对何畏基本上视为透明空气,不是最早对后辈殷勤问候回应的敷衍的笑,也不是论坛前暗暗地角力的不屑,是真没什么表情。何畏在几次点头之后也收回自己的礼貌,既然有人不想和你说话,你又何苦逼着自己充当大善人,以德报怨,索性也抹下一张笑意的脸孔,点头即过。   比起事业上渐渐显示的花团盛锦,何畏和曲诚的关系也慢慢融洽起来。曲诚倒并不怎么来找何畏,有时候会提前约着吃一餐饭,或在外面,或者由何畏来做,有时候就是到何畏住的锦郡来坐坐,随便喝喝茶,这样的时候往往身上会带着一些烟酒味道。何畏知道曲诚事务多,但凡过来也不说其他,就和他插科打诨瞎聊半天,反正她主持过脱口秀,自说自话的本领大,尤其现在接触的娱乐圈事情多,隐秘的不许报道的事情也多,随便都是话题,往往曲诚小口抿着何畏弄好的蜂蜜柚子茶、蜂蜜柠檬水、蜂蜜牛奶等等一系列蜂蜜饮料(自从上次之后,何畏认为曲诚喜欢喝蜂蜜),微笑地听着,偶尔哈哈大笑,这样待个四十分钟、一个小时什么的便起身离开。何畏觉得自己好像是曲诚豢养的一只会说话的鹦鹉,价值就在于通过说话取悦金主,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   当然自从上次有了不算成功的一吻之后,两个人都不反对继续进行这项好玩儿的游戏。成年人的接吻总会引发更大更上火的行动,但是曲诚还算是君子,在一次接吻过程中伸手打算剥掉何畏衣服的时候被何畏下意识地拒绝后,便再未有过类似过火动作,但是何畏也真正领教了吻也可能让人灵魂出窍,一边享受,一边腹诽,这得在多少个女人身上才能练出这水平的。   陈秘书的出镜次数也多起来,有时候代曲诚送一束花,有时候被委托请何畏到某个品牌的珠宝店试戴产品,近期又为何畏拿来一张曲诚信用卡的副卡,据说没有上限,可以随便刷,何畏去过几次商场,也买过几样奢侈品东西,包包挑的都是基本款,属于产品线里价位比较低的,倒是买了好几双鞋,她喜欢这个,至于衣服什么的,除了上节目有服装商赞助,平日穿的都是她自己花钱买。在何畏看来,曲诚已经给她的很多,她现在已是占了便宜,人不要养成太贪婪的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她似乎担心他   这天是立冬,按照北方的习俗是要吃饺子的,何畏答应曲诚包饺子。其实这事情几乎是被曲诚逼着来的。何畏做饭很好吃,外公是个厨子,妈妈学得一手好做饭本领,何畏从小耳濡目染受影响也颇得体味,后来在杭州和杨帆住在一起,自然把做饭的事情揽过来。杨帆嘴挑,何畏便使出劲儿做出花样,直吃得两个人同居一年,杨帆胖了十斤,吓得何畏收敛手艺,再到后来两个人闹别扭,便再也不怎么动这方面的脑筋,直到来北京后,何畏觉得北方的饭菜吃不惯,才开始又自己动起手来。谁知道上次曲诚喝过一次鱼汤后记住何畏的手艺,点名要让她包饺子,何畏犹豫之后答应下来,花人家的钱,给吃顿顺口的饭总还是表达诚意的一部分吧。   立冬这天恰好也没有录制节目,何畏出去与一个采访人物交换完访谈意见看法后便早早回家准备材料。   既然要做,肯定要做好,前几天何畏特意问过曲诚的口味,曲诚说什么馅儿都可以,何畏嘟囔世界上最挑剔的胃口就是“什么都可以”,曲诚正在笔记本上和人视频交谈,转身搂住她说,你这种馅儿就不错。何畏脸色绯红咬着嘴唇笑,避开笔记本,不让镜头照到自己身上,结果曲诚对笔记本那边说了句稍等,便合上电脑,把何畏拉过来吻住。何畏手里拿着水果刀,不敢乱动怕伤了曲诚或者伤了自己,等曲诚让人心跳过速的吻结束之后,何畏已经忘记刚才的问题。   最终何畏还是备了三样饺子馅儿,一样是胡萝卜羊肉,一样是白菜猪肉,还有一样是鸡蛋虾仁韭菜馅儿。何畏还想了想曲诚平日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好像没太多印象,他们也就吃过可数的几次饭,猪牛羊肉,都见他吃过,海鲜也不拒绝,应该没什么忌口,如果都不行的话,那她就现场拌一个纯素馅儿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低头再看看手里的活计,虽然是第一次做,但何畏还是蛮有信心,外公的禀赋传到她这里,虽然所剩无多,但是应付个家常饭菜还是绰绰有余。   房间里有部留声机,何畏找了张黑胶碟片放上去,是旧上海流行歌曲,依依呀呀地唱着。   面已经醒好,饺子馅也拌匀,闻了闻,还是很像样儿的。时间已经是七点,还是没听到熟悉的汽车马达声,何畏低头看看手机,她有曲诚的电话号码,但是很少打,印象里只有一次,还是想通过他约一个不太好请的嘉宾,其余私下生活里的事情,一般不是陈秘书找她,就是曲诚来一个电话,干脆地告诉她他要过来。他们之间几乎没有恋人煲电话粥的缠绵,曲诚是没空,或者也没这习惯,而何畏则是时刻提醒自己真正的角色。   最后犹豫一下还是发一个短信过去,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没有讯息,何畏咬咬牙拨通号码,结果那边却是手机已经关机的声音,隔了半个小时再打过去,仍然是关机。此时留声机里正是旧上海老牌明星白光那首《如果没有你》,歌词里唱道:   “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我的心也碎,我的事也不能做。   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我的肠已断,我就只能去闯祸。   ……   ……   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你快靠近我,一同建起新生活。”   何畏走过去把音响关掉,回头看看醒好的面团和拌好的馅儿,重新洗洗手,抻出几个面剂子,擀了大概十几个饺子皮,每种馅儿都包了几个。   饺子煮熟,何畏又调了醋、酱油、芥末几种作料,打开电视,就着电视里的热闹,夹起一只饺子蘸着调汁一口一口咬下去,最后蘸到芥末,生生地辣出两眼的泪。何畏抽一张面巾纸揩干,拍了拍脸,把芥末全部搅到醋和酱油里,一边吃,一边流泪,一边骂。   “哼,曲诚,你这个混蛋,下次别想让姑奶奶我再给你做饺子,待会儿我就把饺子馅儿都倒了。”   骂了几声,胸口这口气才出来,下次她才不要这么傻,白浪费感情。   第二天依然没有曲诚的消息,何畏看过几次手机后心里又生出其他思虑,这个人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啊?想了想可能性不大,如果曲诚真有事,他那么大个人物还能压得住消息?早就有媒体报道了。这么想着安慰一下自己,可是熬过一个上午,还是跑到新闻报道组聊天,问他们有什么爆炸性消息没有。新闻组的同事说没有,我们也恨不得天天有头条呢。何畏一颗心暂时放在肚子里,可是整个下午依然没有曲诚的任何信息,这应该不是他的做事风格,曲诚很少爽约,即使万不得已也会做好周全的安排,不会这样杳无音信,一声不吭。   当晚很晚回到家打开冰箱取出牛奶,却看见冰箱里的饺子馅儿,何畏又一次有些烦心。她下午到晚上都在录制访谈节目,没有时间再想其他事情,可是下了节目,看见手机安安静静,一条儿短信、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还是烦躁起来。   陈秘书一早上班便接到何畏的电话,这位何小姐虽然偶尔地有好玩儿的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转由曲诚交过来,但是何畏本人很少给她来电话聊天,这次却意外地说了一些女性共同喜欢的话题,比如八卦明星什么的,最后问她圣大工作最近忙不忙。陈秘书几乎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何小姐在找人呢,但是她说还是不说呢?   曲诚前天下午因突发情况去英国,既然老板没对何小姐说起,她怎么好随随便便告知,所以陈秘书用一贯温和的态度说公司还好,老板挺忙的,但是也还好。   听陈秘书这样一说,何畏悬着的心放下来,但是另一团火“蹭”地窜上来,混蛋曲诚,你挺好的却不对爽约说个字,这边嘴里却表示对陈秘书的关心,叫她不要太忙,她最近发现一家花草茶小店,东西漂亮且健康,主要针对白领女性的各种亚健康状态的调节,过几天让曲诚转交给她。   放下电话陈秘书松口气,要她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老板对这位何小姐确实好,那张无限额信用卡就是证据,以前那位廖小姐还没有这种待遇,但是从其他迹象来看,似乎又不好,那时候送给廖小姐的花真是数不胜数,就因为这个她几乎熟背各种花语,甚至学习插花。信用卡代表宠爱,鲜花代表浪漫,这样一比较,还真不好说哪个比哪个有优势,或者何畏还差了一些,毕竟信用卡上的钱对于曲诚来说不算什么,而偶尔的浪漫对于一个忙于事业的男人反而是珍稀难得的。这样想着,陈秘书又皱起眉头,自家老板到底是弹的什么调儿?   在下午例行通过网络向老板汇报工作时,陈秘书还是字斟句酌地把何畏打过电话的事情也一并汇报过去。   自家老板几乎是立刻问一句,她还说什么了吗,陈秘书敲一个“没有”。说完这话老板半天没再说话,陈秘书眨眨眼,嗯,这回有的瞧,让她能对心里的疑问有个验证。   “立冬是哪天?”曲诚突然问一句。   陈秘书莫名其妙地看看手边的日历,回答:“前天。”   结束工作,曲诚抬手看看时间,试着拨通何畏的电话。   何畏看一眼曲诚的来电,为避人耳目,她只用拼音chengqu,陈秘书很尽职应该是把她打电话的事情传过去,想了想,接通。   “在忙?”那边的人不疾不徐。   何畏转着手里的笔,随便“嗯”一声。   “我在英国。”   “嗯。”对方还是平淡无奇地回答。   “临时有急事前天过来的,这几天都忙,可能还要有几天才回去。”曲诚自然知道何谓打电话问他情况的原因,平日何畏几乎不问他任何行踪,他说来,若她在,便答应,不在,便请他改天,这次追问,多半是有些担心他爽约不告而别。对这一点,曲诚心里很高兴。   “那你忙,多注意身体。”   何畏完全一副温婉的表现,没抱怨,很懂事,曲诚忽然不干了。   “饺子吃完了吗?”他确信何畏一定包了饺子,而且也知道何畏因此会气不顺,所以故意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何畏这种狡猾的物种很不适合扮演贤良,他喜欢看她笑嘻嘻地和他斗心眼儿。   “当然,吃不完也扔了,你以为那馅儿还能放得住?”何畏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   “都什么馅儿?”   “馅儿多了去了,好几种呢,堪比饺子宴。”很明显何畏是在故意气他。   曲诚微笑,压低声音说:“回去再做一回?”自己都没注意语气里尽是讨好和欣喜。   何畏半天没说话,最后懒懒来一句:“哈尼,你先在皇历上找找哪天适合吃饺子,我再做。”切,你说做,我就做,多没面子,打个电话就算道歉过了?   曲诚那边终于笑出声。   “何畏,我肯定给你本儿吃饺子的皇历。”   放下电话,曲诚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有人敲门,然后不等他回答,就有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冲进来。   “Daddy,这次你会在这里多长时间?”   曲诚把手机往旁边一丢,伸手抱住冲到怀里的女儿,说:“Daddy还有事情,等妈妈好一些,明年放春假的时候你回来可以看Daddy。”   小女孩儿一眼看到未灭的屏幕上有一个人名,何畏,拧着眉毛看向曲诚。   “Daddy,你刚才笑嘻嘻地就是和这个人打电话吗?你都没有冲我笑过很多。”   曲诚看一眼手机,屏幕变暗,他把手机拿起来放到桌子上,低头看着女儿,说:“小游,说话要有礼貌,不要这个人那个人的称呼别人,再说,大人有大人的事情,跟与你的事情不一样,这个不能用比较的方法来解释。”   小女孩儿抬头看父亲脸有肃色,立刻眉眼弯弯软下声音撒娇。   “Daddy,我是担心嘛,我听他们说Mummy的病很不好,Daddy的心情也不好,所以来安慰你的,如果有人比我会安慰你,那就让他来陪你。”   曲诚揉揉女儿的发顶,真是个鬼精灵。   小女孩儿突然表情变得沮丧起来,抓住曲诚的大手,眼睛里慢慢渗出眼泪,悲伤地问:“Daddy,Mummy会好起来吗?”   曲诚的眉头皱起来,伸手搂住女儿的肩,摸摸她的脸,刮刮鼻子,勉强笑道:“我们在心里为妈妈祈祷,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向她求婚   何畏很意外地接到陆仲康的电话。距离上次陆仲康的妻子来闹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何畏都快忘记她和曲诚之所以在一起是因为陆仲康的原因。   陆仲康等在约好的餐厅,在看见何畏进来的第一时间站起来冲她走过去,走到距离何畏几步的地方又停下来,面色有喜悦又有小心。   何畏冲陆仲康点点头,跟他走到座位,脱掉外套,看着陆仲康伸手要帮,微微避开笑道:“我自己来。”   陆仲康坐下来,看着对面的何畏一脸朝气蓬勃,比起在杭州时,面容在妩媚之外更有一种大气沉稳的气韵在养成,不由心里暗暗叹道,或许她来这里是对的,只有这里才适合她,杭州终究是小了些。他心里的喜悦一点一点地溢满胸腔,似乎这是他自己亲手养成一朵娇贵的花,开得越来越艳丽,忍不住骄傲自豪,这样美丽的花,他终于有资格把她捧在阳光下细心呵护,也终于有资格对外宣称他的幸福。   何畏扫一眼陆仲康,他眼里的喜欢和爱慕清清楚楚地表露出来,一点儿都没有掩饰,以至于何畏都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直白的目光。   “轻轻,我看你的节目了,真心为你高兴。”陆仲康首先打开他和何畏半年多未见面的尴尬和冷场。   何畏微笑,自从来这里改了名字以后,除了余宝笙,几乎再少有人叫她何轻轻,所以听到自己真实名字的一刻,她还真有些时光倒流的恍惚,她和陆仲康的相遇相识相交,以及到后来变了味道的纠缠,想起来如同做一场梦,她感动过他的爱护帮助,但终究不能再向前一步,一则是因为陆仲康的婚姻,再则在何畏的心里这种感动始终也就是友情的深入,终进展不到爱情的边缘。   “谢谢你的帮忙,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说感谢。”何畏收回飘散的思绪,头一次很正经地对陆仲康表示感激。   “你不恨我就好了,哪还要感谢,我也没帮什么忙,曲诚出的力比我大,而且更主要的是你自己的能力。”陆仲康苦笑。   “福祸相倚,我这也是坏事变好事,你也不用内疚。”   “这段时间我不敢找你,怕再给你惹不必要的麻烦,曲诚说他会帮你,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嗯,他帮我不少。”何畏有些疑惑,难道陆仲康那边并不知道曲诚和她现在的关系?毕竟当初曲诚说是要彻底断了陆仲康妻子纠缠她的念头,她有主,对方才肯放过,而此后陆妻再未找过她也大概是证明了此法的可行性。   “轻轻,我这次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情。”陆仲康有些迫不及待,“我已经离婚了。”   何畏很镇定地看着陆仲康,不知道怎么说话,离婚这种事情,无论怎样,说恭喜还是有些不合适。   陆仲康看着何畏不说话,以为何畏不相信,他克制住要抓住何畏搁在桌子上的手的冲动,又说一遍。   “轻轻,我现在是自由身。”   “哦,一定费不少事吧。”何畏已经感觉到陆仲康此行的意思,心里想着如何应付过这个场面,嘴上敷衍道。   “我把现有的产业都给了她,只留了些现金,我打算离开杭州,重新来过。”   “那你回家乡?”   “轻轻,我知道让你放下眼前的这一切很困难,但是还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陆仲康终于挑明来意。   何畏不由得坐正身体,脸上的笑渐渐收敛,她知道陆仲康是真心的,可是她没有真情回应。   “陆仲康,我想很早以前我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你,我对你有感激有感动,但唯一没有爱情,所以我们不可能。当初你的已婚身份遮蔽了很多东西,让你以为我不过是为了伦理道德负气说那些话,但是,陆仲康,你明白我的性格的,我不是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的人,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没有其他理由。你离婚了,就像你说的终于可以摆脱你妻子对你无时不刻地监控,如果你现在还这样想,那我恭喜你得偿所愿,希望你找到一个真正和你灵魂契合的女人,得到你想要的爱情和婚姻。”   陆仲康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是这样的,他一直认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是他的婚姻,现在他解除了这份枷锁,难道不是新生活的康庄大道吗?   “轻轻,我知道你现在的事业正处于上升阶段,对于你来说,放弃是痛苦的,我答应你,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在这里开辟人生职业的第二次奋斗。虽然眼下没有实业,但是我多年积累下的人脉资源都还在,已经有几个朋友都愿意参股,我不会让你过苦日子,我陆仲康也绝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过苦日子。”   “陆仲康,我再说一次,我对你的感情,与你的婚姻和事业没有任何关系,真没有,即使你现在仍然是原来的身家来这里,我还是这句话,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何畏几乎是冷脸呵斥了。   陆仲康的头突然垂下来,双手捧住额头,好一会儿才无比痛苦地说道:“轻轻,其实我知道的,我就是想来再试试,我怕万分之一的机会被我错过,可是看来,还是没用。”说着陆仲康起身说声抱歉稍等便去洗手间。   何畏慢慢端起热饮,热饮已经冷掉,更显得上面的奶油腻腻的甜。   再回来陆仲康已经恢复平静,默默地喝一口茶,才勉强笑道:“点餐吧,我想大概再少有机会请你吃饭,特意找了这家家乡的馆子,不知道和我们老家的口味一样不一样?”   何畏接过菜单点了几个菜,故意笑着说饿催服务员快上菜。陆仲康看何畏同服务员开玩笑询问哪个菜好吃,脸上是放松警惕后的笑容,清亮明媚,这是他很久之前见过的,到后来两个人关系微妙之后,几乎没有在何畏的脸上再看到过,禁不住心疼地喟叹,原来自己的不纠缠对她来说是真正的放松。   “轻轻,你和曲诚之间是真的吗?”陆仲康终于忍不住把盘桓在心里好久的问题问出来。   何畏正用筷子夹住一块辣椒,心头跳了一下,老实地承认。   陆仲康看着满桌佳肴,却毫无胃口,忍了忍还是说道:“曲诚没对我说,是跟我太太……我前妻说的,让她不要去纠缠你,说你现在是她的女朋友,我也是来此前才知道的。我想问一下是不是与我的事情有关。”陆仲康记得当初也是曲诚不看好何畏,劝他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耽误事业,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月他自己喜欢上何畏。   “我们的事情与你有关,但是也没有关系,我做他的女朋友确实也得到不少好处,否则我怎么可能有现在的节目做。”抛开纠缠的感情,何畏还是愿意把陆仲康当兄长对待,曲诚虽然说过不能公开,但是陆仲康既然已经猜到,且又与他有关,再说陆的前妻也知道,她也没必要遮掩,关于曲诚提出的对他们的关系不公开,不是她委屈,不过是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否则她断断不会就这样窝囊当影子情人。何畏自定义自己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对方感谢不感谢不重要,但是她得让他知道,没办法,何畏承认自己就是个喜欢计较的女人,她可不是主流媒体歌颂的那种伟大的女人,一辈子做好事,一辈子受委屈,一辈子忍辱负重,最后成就个节义牌坊。   “那委屈你了。”陆仲康刚才对何畏隐隐的失望又被她这样的坦白冲得烟消云散,只剩不忍。   “没什么委屈,我自己选的,而且过得很好。”何畏看着陆仲康满脸愧疚赶紧解释。   “轻轻,曲诚背景特殊,他的婚姻必定不一般,我不好说什么,毕竟他是我多年的好友贵人,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要什么,但是感情这种事情谁也不好说,我不知道你现在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但是如今你和他的地下恋情,他选择不告知外界,那多少对你们的未来还存疑问,我怕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你。”   何畏心里一动,问陆仲康曲诚什么背景,她断定他不一般,但是他不说,她也不会问。陆仲康摇摇头,说他也不清楚,据说曲诚的家族很厉害,本人系出名门。但是只知道他出生在国内,少年时跟随父母出国,在国外读书受教育,后回国创业,早年涉足互联网,掘金后又进军房地产,此后开始实业兴国的理想,事业现在做得风生水起,   陆仲康看何畏若有所思的神情,还是说出善意的忠告。   “我也就知道这些,恐怕你也都清楚,我听说他以前有过婚姻,后来因为什么原因又恢复单身我不太清楚,但是他的婚姻一定是得到家族认可的。轻轻,你千万要保重自己,如果万一有一天……你也不要有执念。”   何畏表面若无其事地吃菜喝汤听故事,她记得有一次曲诚问她为何把名字改了,她便反问曲诚的名字是什么含义,结果曲诚默背一段“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何畏那时候正为扩大知识面狂补经史子集,就着还没有凉透的记忆想起来这是《中庸》里的一段话,当时便笑道你是想成为圣人一样的人吗?你家人对你期望很大啊,所以你看像我这种被父母随便取个“轻轻”的名字,听着柔弱会被人欺负的,自然找大了自己做主对这充满魑魅魍魉的世界厉害地吼上一吼“何所畏惧”,或者我也没准儿能给你这胸怀圣人梦想的大人物当个急先锋。曲诚挑眉问你确定能帮到我?当时何畏没有听出来意思,现在听陆仲康一说,有些了然,大概曲诚是想表达不是谁都有资格当圣人的先锋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以后确实也没有多少机会吃饭见面,所以,我以水代酒,就在此祝你以后一帆风顺、再展雄风。”何畏举起奶昔主动碰了碰陆仲康的茶杯,但愿彼此以后人生此去无记挂,忍把从前换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他紧张她   曲诚是在一星期后后来的,回来便给何畏打电话约她出来吃饭,何畏说晚上会有直播,第二天吧,曲诚问那中午有时间吗,何畏讶异,说你不是昨晚才下飞机吗,时差倒过来没有,时间有的是,只是今晚不凑巧,不用很急。曲诚沉吟片刻后说,那晚上我在锦郡等你。   何畏放下电话,嘴角扯了扯,等着就等着呗,她不是故意给曲诚摆脸色看,确实是晚上有直播。接着便想到另一件事情,既然陆仲康已经离婚,大概曲诚早晚会知道,或者已经知道,那他们之间关系存续的很重要原因便没有了意义,所以,她和他之间大概是快要变成路人的节奏了吧。   晚上直播完何畏去面馆吃完宵夜这才开车回家,车刚停下来,见旁边车位停一辆车,何畏认出是曲诚的,下车来等在门口。曲诚走过来看着何畏裹着风衣一副睡眼惺忪疲惫不堪的样子,倒比他这个长途飞行倒时差的人还要累,叹口气揉揉她的脸颊。   “我就不上去了。”   何畏眨眨眼睛,嗳,这人又怎么了,仰头仔细看曲诚,门廊的灯光下脸色也确实不太好,眼圈发青,心里也微微不忍。   “你有钥匙怎么不上去,在这里耗?要不上去喝点儿热汤?”   “给你带了礼物,明天拿过来。”   “我可没那么小气,没带礼物就不让进门,走吧,早晨煲的汤,正正好,喝一碗再走。”   曲诚跟着何畏进屋,立刻闻到香味。他其实是等在电视台外面的,眼见着何畏出门拐到后面一条小街上,这个点儿,大概只有那家面馆还营业,他听何畏说过电视台的人经常把这里当夜宵店。何畏瘦瘦高高的身体裹在风衣里,长发被风吹得飞舞起来,她伸出手抓住利落地挽一个发髻,身影投在街道上,像个古典的旧式女子摇曳生姿,却也让人有形影相吊的怜惜。曲诚掐灭烟,然后先一步回到锦郡。   何畏低头换鞋,突然身后一股力量把她抱住,何畏不得不直起腰,立刻整个人被扳过去,曲诚的脸贴着她的。没等何畏问话,曲诚的唇便凑过来,牙齿咬住何畏的唇慢慢地磨,力道大到咬痛,何畏忍不住不满地哼了哼,曲诚却没放过,直接长舌贯入。曲诚个子高,压得何畏不得不仰起脸承受,为了站稳,又不得不双手抱住他的腰,曲诚似乎受到鼓励或者受到刺激,血腥地将吻加深。这吻如此深刻,让何畏心生害怕,害怕自己被他吞噬了,她又感受到灵魂出窍的感觉,而这一次似乎彻底要与身体分开。   何畏心里有一丝颤动,也有一丝明白,怕是曲诚要做什么决定了。   这个吻绵长深入,何畏觉得嘴巴都要酸了,人渐渐少了力气,闭上眼睛贴靠在曲诚的怀里,感觉到身体一轻,被曲诚抱起来,晃了几晃,人便被放到椅子上。   何畏因为乏力,靠着椅背微微地喘,看曲诚自己去厨房盛汤,坐下来慢慢喝。盯的时间太长,曲诚抬头揶揄她是不是也馋了。何畏半个身子趴在桌上,眸子如熠熠星辰,脸色也如玫瑰娇艳欲滴,素手托着腮贝齿咬着娇娇滟滟的唇说,我吃过了,不要喝,声线绵柔之极,能让人心化成春水。曲诚忍不住过来吻一下她嘟起来的唇,然后盛一匙将汤匙伸到何畏的嘴边,说,手艺不错,来尝尝,听话,张嘴。   何畏就着曲诚的手吞下一口汤,心里疑虑更甚,今天的曲诚热情坦荡确实和平日冷肃淡漠不太一样。   直到曲诚离开,关于陆仲康的话题也一字未提,何畏想不出是什么原因,难道他刚回国还不知道消息,转而又鄙视地劝自己有一日福享一日福,有一日便宜可占便多占一日便宜。   也就是那一夜,曲诚表现得与往日不同,再后,仍如平素,也有不同,偶尔会亲自带着花束等在电视台外面,何畏上车闻得一片馨香,回头后面是花团锦簇的鲜花,还有不同,便是何畏晚上录节目或直播下班晚,也总有几家不错的酒店的宵夜外卖送来,何畏再不去后面小街上的面馆。除此之外,曲诚居然陪她去逛过几个品牌,订下不少衣服,何畏一边试衣服一边想曲诚不是要回避大众的吗?怎么又带着她出来见人,幸好她也就是财经频道的节目,关注的人少,如果是新闻主播或者综艺频道的主持人,那些大家天天熟悉的面孔,恐怕早上了娱乐新闻。   天冷下来,不需要加班的晚上何畏喜欢窝在家里看看书,然后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汤,曲诚隔三岔五会过来试吃,何畏说这不叫试吃,不是谁能吃到有知识有品行有美貌的女主播煮的饭,渐渐地,曲诚也适应起这样的相处方式。   快到年终,各种庆典尾牙热热闹闹,何畏被邀请走穴的机会也多起来,加之最近在筹拍一个年终的系列节目,何畏几乎夜夜加班,曲诚便识趣地消失,只是夜里的宵夜会送到电视台,节目组的人都知道有人追求何畏,但是何畏顾左右言他,逼急了说她可不是那么好追的,几盒外卖就能打发人,众人不便再多嘴,便乐得享用美食,有时候会不客气地点餐,何畏偶尔应个一次两次,曲诚都会妥帖地送到,大家直呼过瘾,说吃人家嘴软,为这个也得把何畏嫁出去。   有一次碰到廖晚澜也加班,有人说廖老师一起来吃,我们都在吃何畏的彩礼。廖晚澜盯着宵夜的盒子看半天,那上面有那家私人会馆的著名标志,然后又抬头看何畏,何畏避开她的眼睛,想起来大家八卦当初廖晚澜录节目也会有宵夜送来,她当时只吃这个著名品牌的燕窝羹,此时怕是触景伤怀。廖晚澜果然也没吃,说不饿便转身离开。此时的何畏已经不去想廖晚澜抢节目的事情,她自从和曲诚有牵扯以后,越来越体会到廖晚澜的心境,这样的热闹不知哪天就会戛然而止,而这些花团锦簇和苍凉悲伤却终无人能讲,只能永远埋在最深处,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一家知名公司的尾牙活动上,何畏遇到曲诚,这中间因为忙两个人只通过几次电话,大概也有半个月未见面。   何畏穿一件墨蓝色的小礼服,不算低胸,却因为好身材,胸前还是显得尤为可观。曲诚被主家介绍给何畏时,说了句我和何小姐认识,一起录制过节目,对方这才想到曲诚曾经上过何畏的一档节目,大呼多余。何畏浅浅地笑,说有些日子没见到曲总裁,曲总裁帮了很大的忙,一直没机会说谢谢。曲诚看何畏袅袅婷婷地站在那里,美目流转,应付身边各色人等,长发梳成一个花苞头,硕大的耳环垂下来,与腕上一只璀璨的手镯呼应,颈间却空荡荡,露出一片柔白细腻,美是美,却碍他的眼。   趁着别人不注意,曲诚低语一句:“怎么穿这身?”   何畏回头看曲诚佯装看顾四周,也甜笑着咬牙道:“这不是你挑的吗?”   “也没让你来这里穿啊。”曲诚说着冲过来的人打招呼。   “礼服不是这种场合穿吗?难不成穿给曲总裁看,可惜曲总裁尾牙请的是廖主播。”何畏知道前几日圣大尾牙,廖晚澜客串主持,何畏当然知道曲诚避嫌,可听说好大一个红包,这肥水咋就流了外人田呢?   “我没那么高要求,不穿都可以。”曲诚凉凉来一句。   何畏的脸瞬间粉扑扑的,带着胸前一片白玉也染了娇粉,大庭广众不能怒目而视,也不能反唇相讥,只能维持着笑脸眼看着曲诚跟一众人相携而去,恨得她牙痒。   晚餐自然何畏又被安排到主桌,本来是要在主家身边,结果曲诚在主家耳边低语几句,然后自然而然地曲诚身边空出座位,何畏只好坐过去。此时何畏已经换了衣服,一件黑色的矮领羊绒衫,下面一条刚刚及膝的百褶裙,刚坐下,曲诚便点头示好,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问候了何畏的各位领导,何畏一一作答,大家见并没什么特殊,也就各自聊天。突然曲诚以喝水做掩饰,低声道。   “又短又露,还真不怕冷。”   何畏气极,这人怎么这样,追着招人不待见的,可又不能表现出情绪,想了想,笑着为曲诚填满茶,然后一只手放到桌下在曲诚的腰上迅速一拧,余光见曲诚脸色一僵,得意地就要收手,却不妨被一把抓住。   曲诚自在地用筷子夹菜,大家也都纷纷动手,只余下何畏右手被抓,无法动弹。主家见何畏不动筷,关切地问是否菜式不合口,何畏口上说不忙,作势左手拿起茶水喝,心里着急,被抓着的大拇指轻轻地摩挲曲诚的手指,意求他放开,曲诚为何畏续水,说一句“何小姐,茶可以慢慢喝。”   何畏恨恨地把茶杯放下来,不动声色将左手放到桌下,果然,曲诚松开她的右手,抓住左手顺势搁在她的腿上,何畏怒,使劲用指甲掐了几下曲诚才算泄了些火气。   席间敬酒,何畏的手被曲诚攥着藏在桌布下面,没法子站起来,看着众人皆站起来觥筹交错,唯有她和曲诚坐着按兵不动,曲诚不动有曲诚的身份,她可没这资格,身子微微斜过去,低低道快放开我,可是曲诚却安之若素,夹一块菜慢慢咀嚼,何畏都快哭了,再低声道求你了,曲诚瞥她一眼,吐出句,下次不许穿这么少,何畏再不敢较劲,老老实实回答知道了,这才觉得手掌一松。还没等她动作,曲诚已经举杯站起来,说他有个不情之请,他算是何小姐的熟人,刚才何小姐请他帮个忙向各位陪个不是,因为年底紧要事情多,明天要录制一档重要节目,所以今天这酒怕是要扫大家的兴,何小姐希望以茶代酒祝贵公司业绩长胜,永占鳌头。   何畏心里一软,也站起来举起茶杯向众人道歉,在曲诚的力挺下,这番歉意尤其显得诚恳之至。漂亮人说漂亮话,自然不得罪人,主家说,嗨,既然曲总裁怜香惜玉,我们当然更得支持,又说何小姐,要不是曲总裁为你说话,我们这里已经有好几个小伙子打好招呼,说难得和财经频道一姐吃饭,怎么也要多敬几杯,他们可都是你的粉丝。何畏忙说哪里是一姐,小人物而已,一一道谢,答应和大家合影留念,并送个人签名照片。   活动结束,各人走各路,何畏在街角僻静处将甲壳虫交给代驾,自己则坐上曲诚的车子。   曲诚伸开手臂,何畏怒目盯了几秒才不甘不愿地靠在曲诚的臂弯里,却偏着头不理曲诚。   “掐起人来挺狠心的。”   何畏转头看曲诚伸到面前的左手,虎口处仍然一片红,想来是自己刚才掐的,都过了这么长时间还这样,是有点儿狠了。   何畏虽然觉得有点儿过,却坚决不愿承认错误,没有曲诚几次三番地挑衅,她也不至于这样,故意岔开话题问。   “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要录制一档重要节目?”   “随便说一句,你不是天天有节目吗?”   “这次不一样,我还没时间跟你说,明天我要跟着摄制组去外地出差。”   “这么急?”曲诚也意外。   “之前一直在商讨,因为上面觉得选题好要提前播,所以录制就得加急加快。”   “去哪儿?”   “大概要几个地方,河南、安徽。”   “哦。”   曲诚没再说话,目光冲着窗外,不知道透过墨黑的车膜能看到外面同样墨黑的夜里有什么东西。沉默让车厢显得有些静有些冷,何畏穿得少忍不住又往曲诚身边靠了靠,曲诚也紧了紧手臂,把何畏毛茸茸的头顶压到自己的下颌。   作者有话要说:   ☆、他怎么了她   何畏他们采访的企业注册地办公地是在省城,但是厂区却在下面的县里,真到下面条件就有些艰苦,尤其有的地方没有暖气,何畏只是睡觉冷得很,没办法,跑到县里的商场买一套棉衣棉裤穿着御寒,不过不能指望花式有多时髦好看。   这天突然降温下雨,即使开着电暖气,穿着棉衣棉裤,裹着被子还是睡不着,何畏折腾来折腾去睡不着,想到有同事说喝白酒暖和,便爬起来到宾馆对面的小铺买了一瓶当地土产的白酒。   走回到宾馆的门口,昏暗的灯光下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着,何畏经过的时候无意回头看一下,就见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何畏抱着酒当时就傻眼了,怎么会是曲诚?   曲诚穿件羊绒大衣,长身玉立,扶着车门,站在那里,光线太暗,何畏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表情,此刻配着这样一身衣服,真的真的傻透了。   曲诚笑了,何畏从来讲究衣着,无论衣服好坏,穿在身上的一定是得体漂亮搭配适宜的,哪像现在,羽绒服里套着一身不知什么花色的家居棉衣裤,臃肿不修边幅,就像这街上哪家的婆姨。   何畏也顾不得那么多,即使现在她和曲诚如此不搭,即使她已经看到曲诚脸上揶揄的笑,还是轻轻地走过去,像个单纯的小姑娘一样仰着头梦游似的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丑成什么样儿的?”曲诚抱住何畏,“真是不虚此行,该立此为照。”   何畏假装捶了曲诚一下,也笑起来。   “我现在是小镇之花,要是白天,准有人替我出头,你哪儿来的,占人家小姑娘便宜。”   “都快二十八了,还小姑娘呢,真好意思说。”曲诚不客气地戳穿。   “跟你这个大叔比,就是小姑娘啊。”何畏仰了仰下巴,推开曲诚往回走。   曲诚被气得没脾气,在宾馆前台昏昏欲睡的注视下,跟着何畏回到房间。刚进门,便被何畏凶巴巴地压到门板上。   “说,谁二十八了,我生日还没过呢。”女人总是对自己的年龄斤斤计较。   “还喝白酒?谁让你喝了?”曲诚推开何畏压着自己的一只胳膊,顺便把她怀里的酒瓶拿出来,   “今天降温,太冷了,睡不着,喝酒暖和点儿。”   何畏又把酒瓶抢过来,她的心跳得如同鼓擂,似乎有什么要露出来,却被她拼命地又塞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把酒瓶放到桌上,一面脱下外面的羽绒服,背对着曲诚,问:“出差路过这里?”   半天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曲诚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看她,老式灯管从头顶上洒下来炽白的灯光,照得曲诚的那张脸神情莫测。   何畏呆呆地望着曲诚,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   “你们采访怎么搞得这么艰苦?”   “临时决定下来采访的,其他都还好,就是赶上降温,有点儿冷。”   “何畏,过来。”曲诚冲何畏招了招手。   今天的何畏很乖很听话,像被施法一样挪过去,坐在曲诚旁边的椅子上。   “还真是冷,看来真得喝酒。”曲诚突然伸手把瓶子拿过来,使劲拧开,戏谑道,“你看我们是对瓶喝,还是找个杯子碰一下?”   何畏赶紧跳起来把自己带的杯子拿过来。   “用这个吧。”她知道曲诚生活上矫情,不乱吃,不乱喝,未必个个都是精品,但却什么都有节制都有规矩。   曲诚在杯子里倒了一点点酒,把酒瓶放下,另一只手在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长盒子,递到何畏的眼前。   何畏迟疑地接过来,她知道自己的心现在只有一根细细的线系着,只要再来一下,一定会断,可是断了以后呢,是落在心底,还是飘到空中,是属于自己,还是舍给他人?   何畏低头摸着盒子,好半天抬头问曲诚:“你是特意过来的吗?”   何畏何曾露出过这样的小女儿神态,穿着花棉衣,一把头发规矩地编成一根麻花辫垂在胸前,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水染过一样,大概村里的小芳就这样子,娇羞可人,欲诉还休,比有时社交场合刻意抛出的多情还要情深。曲诚的心脏发紧,顿了顿,没说话,伸手把盒子拿过来,打开,一条项链呈现在眼前,并不是多么璀璨,多么奢华,只是简简单单一条细细地链子,中间系一颗小小的宝石。曲诚看一眼何畏捂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以及没形没状的棉衣,嘴角抽动。   “今天还真不适合送礼物。”然后曲诚出其不意地把何畏拉到怀里,因为穿着棉衣,抱个满怀,忍住笑恶意说一句,不过接下来一句又让人满怀感慨。   “来碰一下酒杯,生日快乐,又长了一岁。”   这次何畏没有因为年龄的原因炸毛,看着曲诚喝一口酒,喉结动了动,她也拿过杯子喝一口,当地产的土酒,度数高,一口下去脸便辣红了,何畏的手慢慢爬上曲诚的脸,然后把唇凑过去,曲诚没动,却配合地张口嘴,舌尖生辣,一股酒香冲进喉咙,就势吻住送来的口舌。   酒精几乎立刻蒸腾了两个人,何畏半坐半靠在曲诚的身上,温柔娇媚,一晚上见到曲诚的心思慢慢流出来。这寒冷的雨夜,无论是谁伸出的一双手都是温暖,何况这是她心里隐隐藏着的一双手。曲诚的手慢慢地从何畏的背后摩挲到前面,手指搭上棉衣衣扣一刻,牙齿咬了咬何畏的唇,何畏的神经清醒了些,能感受到曲诚身体的贲张,也就是一秒的犹豫,她的舌重新贴到曲诚的舌。曲诚迅速地剥开何畏的棉衣,然后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抱着她到床上,结果中间踢倒一张椅子,轰地一声响,曲诚脚下踉跄,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床上,椅子倒地又惹来楼下一阵骂声,何畏磕了头却不顾疼痛忍不住叽叽咕咕地笑。曲诚大概从没遇到过这样狼狈的情况,尤其还是在这种事情时,有些老羞成怒,几下把何畏镇压得不能动弹。床榻冰凉,何畏的心虽然热得像着了火,但是身体还是觉得冷,伸手取棉衣裹到身上,被曲诚又扯开,何畏刚要抢回来,一具温热的躯体也钻到床榻上,她只觉得内里的火轰地烧到了表面。   宾馆的床不大,何畏不习惯拥抱紧贴,几次挪开身体却差点儿跌下去,被曲诚眼疾手快扯住,后来曲诚被扰得不甚其烦,索性困住何畏的胳膊,把她强拽在自己怀里固定,最后大概也是冷的缘故,何畏没再挣扎,老老实实睡到清晨。   昨晚情绪高涨没注意四周,此时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再看看宾馆房间,俗气的装修,廉价的陈设,还有鼻息间被子发潮的气味,何畏觉得曲诚大概前多少年都没在这样的地方待过,昨天晚上真是难为他了。   “醒了?”头顶有人问。   “你是不是都没睡着?”何畏仰头问,却只看到曲诚半个侧面,有微微的胡茬冒出来,有种不羁的性感。   “你少闹腾几次我大概还睡得好一些。”清晨醒来的曲诚果然没了前一晚的温柔体贴,又变得刻薄,不过还是伸手为何畏掖掖被角。   “其实你承认睡惯锦缎睡不惯粗布,我也理解。”何畏掩着嘴打个哈欠,别说曲诚,她都睡得累,“哦,这个项链什么时候带上的?”   何畏的手指在脖颈上突然触到一根细细的链子,摸摸颈间的宝石,这根锁骨链,她真的是很喜欢,看来陈秘书挑东西的品味很好。   “在英国偶尔看到的,觉得好看。”曲诚淡淡道。   何畏有一些窝心,这条链子居然是曲诚自己挑的,她已经习惯自己挑、陈秘书挑这样的礼物馈赠方式,曲诚亲手送的,的确有些惊讶。   “谢谢你,我很喜欢。”何畏软声道,声音流露了真实的情感,“比喜欢鸽子蛋大的钻石还要喜欢。”   曲诚翻身压住何畏,说,想谢谢那就再诚恳一些。何畏伸手搭在曲诚的背上,头埋在曲诚的肩窝,半天才红着脸说,以身相报还不算诚恳吗?   因为雨还在下,上午的采访拖到下午,如果还不行的话就临时结束到市里拍其他资料。何畏打声招呼,悄悄跟着曲诚钻到车里,一路开到省城,省城只是阴天,两个人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城里转了几处景点,嘻嘻哈哈去吃小吃,曲诚居然也能吃几口,何畏说曲诚这是破罐子破摔,那么破的招待所都睡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到中午的时候摄制组说那边还下雨准备返回省城,何畏松口气不用再赶回去便在省城里等其他人,只是遗憾的是曲诚必须乘坐下午的飞机回去。   何畏要送曲诚去机场,被曲诚拒绝,何畏心里一动没再坚持,面上欢欢喜喜地和曲诚吃午餐,一个接一个地讲笑话,曲诚淡淡地笑听着,突然问新年的时候有没有时间,何畏说大概跨年晚会后会有时间,曲诚沉吟一下说新年休几天假怎么样。何畏转了转眼睛说有人掏钱请我,我当然没问题,你不怕公开场合露面,我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曲诚脸上微黯一下,道:“你倒是总记得这事情。”   何畏斜飞他一眼,避开不回答,说:“什么时候走,我好请假。”   曲诚停下手里的食物,望着何畏,问道:“你还真够没心没肺、没情没义的。”   何畏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放,脸上现出不正经的笑容。   “我有心有肺、有情有义的时候,你又不待见,我就只好没心没肺了。”   曲诚站起身走过来手搭在何畏的肩上。   “倒没瞧出来这么小心眼?”   何畏也不抬头,重新拿起筷子夹东西自顾自吃。曲诚抚摸着何畏低头露出的一段白皙的颈,作势捏了捏,弯腰在她头顶吻一下,这才说道。   “新年去香港怎么样,我让陈秘书去订机票,你有港澳通行证吧?”   何畏扭扭脖子,仰首道:“不公开是说好的,今天是我忘记规矩,只要提醒我就好,我说后面的话呢也就是表个态,不让你多想,如果因为这个,批小女子一个没心没肺没情没义,我可不愿意,我对人有情份着呢,苍蝇蚊子我都放生。”   曲诚咬咬牙捏捏何畏的脸,弹她个榧子,坐回去。   “就逞牙尖嘴利,不说话比说话可爱一百倍。”   何畏皱皱鼻子表示对曲诚的话嗤之以鼻,哼,矛盾假面的人,昨天晚上是谁色令智昏时说她说话时最性感,还逼她哥哥大哥首长老大乱叫一气,什么恶趣味嘛。当然起因是他让她叫曲诚,她偏要“诚诚”“诚诚”地叫把曲诚叫毛了,最后被折磨得厉害,只好屈服淫威,让叫什么就叫什么。   曲诚坐在飞机上,万米高空上想起来这一夜半天的相处,他自己亦是矛盾,何畏神气活现的样子总在他的脑子里出现,他确定自己喜欢和何畏相处,这个女人有时候会像狐狸一样狡诈,不过这些小伎俩有意思挺好玩儿,有时候会像刺猬一样刺人,但是那小刺儿并不让人痛,反而有挠痒的舒服,他不用他担心她有什么接受不了,也不用担心她自己想不开,她会反驳他,却见好就收,不会出了分寸,也不会不依不饶,只是……曲诚心底隐隐地不舒服,这女人想得太开,对他好也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他照顾她   电视台的跨年晚会倒没有何畏什么事情,但是全台上下都在忙,而且她也有新节目的录制编辑。曲诚因为有事无奈提前去了香港,嘱咐何畏新年那天记住时间,司机会来接她送机场。何畏想过在敲响十二点的钟声时和身边的人一起享受烟花的盛景和浪漫,但想想他们的关系,有些情绪上来,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新年第一天,何畏凌晨下了班回家马不停蹄地泡澡做面膜,几乎在浴缸里睡着,电话嗡嗡地响,她挣扎着从几乎凉了的水中爬出,接起电话。曲诚在那边提醒她收拾好行李待会儿赶飞机,何畏忍着水里的凉意,嗯几声,曲诚问她是不是没睡觉,然后嘱咐她先去睡一会儿,时间到了他再打电话叫醒她,何畏说东西还都没收拾,曲诚说还有时间收拾东西,缺什么在这里买就好了,何畏嘴角翘起来,撒娇说那我现在去睡觉,你可不许忘记叫我,反正孤独寂寞需要人陪的是你。   上了飞机,一迭声的喷嚏让何畏意识到自己大概感冒了,估计是在浴缸里着了凉,要说自己身体也没那么娇贵,都是最近熬夜拼命得厉害,幸好是休假,否则节目也要受影响。   曲诚第一眼看到何畏,戴只大墨镜,刚伸开手臂,何畏便扑到他怀里,脑袋在他身上埋半天才抬起脸,把墨镜摘下来,曲诚这才发现何畏眼睛红红的,鼻头红红的,面庞有些浮肿。何畏抱着他的腰有气无力地说,哈尼,对不起,我感冒了。   本来是要浪漫度假,结果被何畏这场感冒搅得完全乱了套。   此时何畏躺在床上,因为发烧,身上蒙着厚厚的被子,屋里的温度也调高几度,曲诚穿件衬衫慢慢搅着一杯水,然后端到床前扶着何畏起来喝水吃药。   何畏眼泪汪汪地躲开,身体缩靠在被子里,说:“我这是受凉感冒的,不用吃药,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   曲诚把何畏从被子里挖出来,哄她道:“下午就由着你不吃药,结果晚上烧起来,听医生的话,否则再烧下去感冒好不了,嗓子受影响,你回去节目也主持不了。”   说到最后乖哄变成恐吓,不过还算有效,何畏想了想后果,点点头把药吃了。曲诚松口气,把何畏重新塞回被子里,有些心疼地摸摸烧得红烫的脸,如果他在的话,估计何畏也不会在凉水里睡着,嗯,他是头一次觉得这女人也不是什么都搞明白的。   何畏在昏昏沉沉的梦里醒来,尽管是高烧,她的梦还是做得绮丽旖旎,曲诚贴着她的身体,用手搂定她的腰,固定在自己怀里,他的身体比她的凉,温温的,很舒服,她忍不住也紧紧贴向他。醒过来的一瞬,何畏想大概自己是好了,否则怎么会做这样有色彩的梦,可是睁眼,借着床头调得昏黄的灯光,看到曲诚的半边脸。的确,曲诚是躺在她的身边,不是梦!   何畏的第一反应不是幸福,而是要惊叫出声,她现在这副鬼样子怎么好见人,吃药后出汗,她自己都闻到自己身上的汗馊味,此时身上粘腻,嘴巴里也有味道,自己都嫌弃自己,啊……她不要活了。   曲诚很快睁开眼睛,伸手摸摸何畏的头,带着没有睡醒的沙哑嗓音嘟囔了一句,好像退烧了。   “不是还有房间吗?你怎么不回去睡?”何畏捂着嘴巴惊恐地说,但愿自己的口气不要飘到曲诚的鼻孔里。   “你睡觉总这么不老实吗?一个劲儿地伸胳膊伸腿,好不容易出汗又受凉。”曲诚翻身下床去倒水。   “谁不老实了,我不过是热嘛。”何畏心虚地反驳,其实好像是真的耶,梦里有一会儿她是热得要命。   曲诚拿着水杯转头,就看见何畏已经站在地上找拖鞋,忙喊了声:“你干什么?”   “我想洗澡,好难受。”何畏心想再不洗澡我的风华绝代就彻底完了,刚想到这里,整个人被胁持着推到床上。   “老老实实躺着,早晨起来再洗,你要是再作出病,我可不管你,留你一个人在香港。”曲诚冷着脸威胁。   “那我不要,你这豪华套房让我结账,我可不干,无限额信用卡没带,还得花我的钱。”何畏立刻清醒过来,反正她在曲诚面前已经没什么形象,算了,维持也白维持,不过……“那我一个人睡,你去那边睡吧,我……我伸展不开腿脚。”   曲诚扫何畏一眼,没理她,径直走到另一侧取了枕头走到门口,回头道:“超大king size的床你都伸不开,活该被人绑着睡。有事摁铃。”   何畏望着曲诚弯眼笑:“知道了,我保证听话的。”   其实曲诚这个人是面恶心善、刀子嘴豆腐心吧,何畏躺在床上想着曲诚这一天的点滴事情,美滋滋的,发酸发软的情绪在心底滋生。   叶芝说,多少人爱你年轻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一个男人对你邋遢的病容没有皱过眉头,对你眼角的眼屎视若无睹,抱着你充满汗腥味的身体入睡,总有不一样的情感吧?   从浴室出来何畏总算觉得自己这朵昨天开败的花朵又活过来。曲诚已经叫服务员把早餐送到房间,港式早茶,品种丰富,又是这样知名的酒店,自然品质上乘,何畏看曲诚低头忙,轻轻巧巧地走过去,笑嘻嘻地说:“亲爱的,morning。”   曲诚没抬头,一边盛粥一边说,快坐好,吃饭。   何畏却磨蹭地在曲诚身边转来转去,突然出其不意地在曲诚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用手指捏了一个一口酥,歪着头说:“曲诚,我觉的你挺有居家好男人的潜质的,以后我看好你哦。”   曲诚的脸色没变,有弧度的嘴角却渐渐滑成一条直线。   何畏没注意到,继续说:“你对人挺有爱的,干嘛总扮成四大恶人的样子,不过,这个样子也蛮好玩儿的。”   曲诚坐下来,说:“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一天不吃饭你不饿?”   何畏看曲诚对自己的话没反应,悻悻地坐下,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好,有时候真是会泼人冷水。   既然病好,便没了前一天的待遇,不过何畏还是听话地在酒店里修养生息,曲诚答应她晚上可以出去,不过到中午吃饭时,曲诚接到一个电话,脸色立时变得严肃,很久之后放下电话,对何畏说环保项目遇到问题,他必须赶回去。   何畏心里再有各种不舒服,还是理解地点点头,说自己也跟着回去,却被曲诚拦住,说她难得休假来一次,怎么也要买买东西,说着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黑色的信用卡递给何畏。何畏推开卡大义凛然地说,你公司里有事,我身为女朋友怎么还能独自享乐,我陪你。   曲诚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微笑,而是把卡放在何畏面前,说:“我的事情你不用管,自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酒店机票我都会安排好的,不用担心。”   何畏看着曲诚低头喝咖啡,虽然眉头没有皱起来,但脸上的表情却不似早晨的轻松,显见的事情一定不小,心里不免惆怅,是啊,她能帮上什么忙,他的生意她一窍不通,就是说句俏皮话也在此时不合时宜。何畏也灰心低下头吃饭。   曲诚很快就收拾好东西,出门前回头看一眼何畏,此时穿一身黑色的长裙,衬得病后还未恢复的脸尤显得白,此时情绪低沉安静,反而露出平日少有的楚楚动人,叹口气,走过去。曲诚揽住何畏的腰,在她唇上印一个吻,这才放开,低声说我走了,何畏眼睛里湿湿的,还是面上浮出笑着回曲诚一个吻,然后开门把他推出去,说多注意身体,不用担心我。   躺在床上何畏想自己这假休得一波三折,原本三天的假期,她和曲诚唯一相处的二十四小时里,她昏睡了二十个小时,剩下四个小时,吃了两顿饭,然后又剩下一个人,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只有血拼才能抵消她的沮丧还有心底新生的复杂的情绪。   给好朋友余宝笙打电话问她需要什么带回去,余宝笙在陪父母吃饭,嘟嘟囔囔说你怎么会有心情理我,是不是你男朋友不陪你?何畏心想这妞真是懂她,她俩是这样的损友闺蜜,只有没心情没人陪的时候才去找对方。   何畏拿着曲诚给的信用卡为自己买了几件衣服,又为曲诚挑了几件。她注意过曲诚的衣服看不出什么牌子,估计都是高定,怕是不随便穿其他牌子,但是选中的这几件实在是漂亮,曲诚穿着肯定很好看。曲诚长得不冷,不过总是板着一幅面孔以冷示人,相应的暗色系衣服居多,其实他个子高,天生衣服架子,可以驾驭很多风格,比如这几件衣服的设计及色调都是偏暖系的,能很好地中和曲诚身上冷漠的气质,对于穿衣打扮,何畏很自信,不过不知道曲诚会不会穿,哎,算啦,不管啦,反正是花他的钱,即使不穿也是浪费他自己的钱。   最后为了把战利品都塞进去,何畏不得不又买了只大箱子。购物的感觉就是好,尤其是回到酒店再一次把漂亮的衣服鞋子穿到身上脚上时,何畏有些不爽的心情终于晒到灿烂的阳光,哦,漂亮的东西是女人最好的闺蜜,即时安慰女人多云的情绪、阴霾的心灵和受伤的情感。   曲诚虽然没有露面但周到地安排司机接机,夸张的是居然开一辆商务轿车,何畏看看手边的两个箱子和其他琐碎,的确是不好放到普通车的后备箱,看着司机把东西一件件塞到后面,何畏尴尬却又甜蜜地想,曲诚真是太讨厌了,要不要这么料事如神、体贴入微。   路上何畏问司机曲诚公司的事情进展如何,司机却一连回答三个不知道,何畏转念一想便有些明白,自己可能多话了,想来曲诚的属下怎么会是轻易暴露老板信息的人,这些信息怎么可能由他们传出去,陈秘书也这样,说起其他侃侃而谈,只要涉及曲诚和公司,便闭口不言。   司机帮何畏把东西拿到楼上,刚要走,被何畏叫住。何畏打开箱子翻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司机。   “我也不了解你,挑了一个钥匙包。”其实何畏听见过司机夏天时候一串钥匙揣在裤兜里的碰撞声。   司机大概没想到何畏会送他礼物,一时手足无措。   何畏赶忙打消他的疑虑,笑道:“这是你们老板的钱买的,我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我会跟他说,他如果不让你拿,我再要回来。”   司机鞠一躬,冲何畏说声谢谢。   关上门,看着一地凌乱,何畏突然没有了心情,不是她多心,曲诚体贴地安排了这安排了那,但是唯一却对她最关心的事情没有交代,她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   曲诚是在何畏回来后的一周才出现的,何畏发短信问过他,曲诚很久后回说他没事儿,不用担心。何畏满肚子想要问的话说不出口,她知道有钱人找女朋友最怕女朋友惦记自己的生意有多大,公司收入多少钱,手下有几个可驱使的人,她不过是曲诚认识才几个月的人,又有什么特权让对方对她放开戒心不过怎么安慰自己,何畏还是有些不舒服,如果是过去,她对曲诚断然不会多出这个心思,可是雨夜的县城曲诚赶来送她生日礼物,在香港又衣不解带地照顾生病的她,所以在何畏的心里,曲诚不再是一般的别人,也觉得曲诚不会把她当成普通的别人。要说跟有钱人谈恋爱还真是伤神,普通人爱他就要爱他的一切,有钱人呢,爱他就是单纯地爱他,千万不能说爱他的一切。其实,有钱人的心大概特别脆弱敏感吧。   小别一周见到曲诚,不知道是情人心里疼惜的缘故还是真的公司麻烦,反正何畏觉得曲诚瘦了。想起来曲诚对她的体贴照顾,何畏想虽然她没那么多钱堆起来,但是咱也有手艺啊,翻出冰箱里的食材,满满做一桌,然后托着下巴看曲诚吃饭。   曲诚确实比以前要吃得多,不过也仅仅是多了一点点而已,何畏心里感慨这男人保持起身材来比女的还计较。何畏坏笑地揣测曲诚不会像有些富佬儿一样,隔段时间带个苹果进山不吃不喝修炼一天,如果真是那样,她决计不陪着去。   满怀情义地看自己的男人吃饱喝足,这才舍得撩下脸发脾气。何畏在厨房洗碗,听见曲诚在客厅叫她,偏偏装出没听到的样子,直到曲诚走进来弯腰看她的表情。   “嘴巴撅得都快栓头小毛驴了?”   何畏咬唇不理,曲诚继续撩拨。   “自己的嘴唇不心疼,都咬出拉链了。”   何畏气呼呼地把碗扔到池子里,摘下手套,转身背对曲诚,倒杯水自己喝,却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拿走。   “刚吃饭少喝水,对胃不好。”   “要你管?”何畏扭头怒瞪曲诚。   曲诚就着杯子喝一口,说:“听说你还给小王买了礼物,陈秘书那份也没少下,嘿,我的手下都被你用我的钱收买了,连小王从不为人说好话的人都跟我说何小姐人好。”   何畏听着别扭,驳道:“反正他们也知道都是你的钱,该感谢的人是你,关我什么事情?”   “女朋友贴心周到为我笼络下属,我当然高兴。”   “哼,你那手下还需要我给你笼络,跟防贼似的,只要你不吩咐,一个字都别想知道。”   “这是怨我了?”曲诚把杯子放到台子上,伸手扳正何畏的身体。   何畏觉得曲诚话里有话,但是她的心里此时颇有怨念,也不过分猜想,依然闭眼咬唇不理。然后她听见曲诚吸一口气然后走出厨房。何畏心里更是委屈,发狠把厨房擦一遍出来,却见曲诚倚在门框,等她走过时,便不容分说抱住她,何畏起初挣扎,最终还是将脸贴在曲诚的胸口,乖乖地任他抱着自己走进卧室。   累极要睡,就在将睡未睡之际,何畏听到曲诚说:“如果……”没头没脑的一个词,何畏困得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力气喘气,甚至下一秒已经忘记。   至始至终曲诚对消失这一周没做一个字解释,或者他根本觉得没必要解释。   何畏早晨醒来,曲诚已经出去跑步,回来见何畏做了中式和西式两样餐点,笑着说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个吃货,下次让你主持美食节目算了。何畏娇嗔地瞪曲诚一眼,说,你可不许到外面说,我还要不要保持形象了。曲诚没说话,坐下来喝咖啡。何畏意识到自己又瞎担心了,曲诚才不会出去说呢,他就喜欢偷偷摸摸的。   曲诚先离开的,何畏随后开车去电视台,她脖子里系的一条在香港买的围巾被很多人夸好看,甜蜜欢喜之余才想到在香港给曲诚买的衣服忘记拿出来让他试试,想着曲诚穿上衣服的样子,心里漾满甜蜜,忍不住找个没人的地方拨电话给曲诚。   “有事?”曲诚接电话倒接的快,但语气却不是两个人相处时的轻松,又恢复平日的严肃。   何畏吐吐舌头,这个人在外面总是戴上这样严肃的壳子,赶紧说明原因,说他今晚过来可以试,她晚上应该可以正常下班。   曲诚沉默一会儿说:“再说吧,我今天未必有时间。还有事吗?”   何畏满腔热忱换来一句凉凉的再说吧,顿觉失了脸面,也没了心情说:“没事,你忙吧。”   当天曲诚果然没有过来,第二天也没来,第三天何畏一颗火热的心开始变凉,第四天曲诚说要过来,何畏冷着脸说她有事,第五天曲诚又打电话,何畏答应,晚上临时有事拖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进屋便看到曲诚在厨房里忙,回头看她站在门边,云淡风轻地说我等不急饿了,先将就煮点儿面,你要不要来一碗。   何畏又是生气又是难过,这人总在她生气委屈不想理他的时候表现得温情脉脉,他真把她当成豢养的小动物,有事就不理,没事儿就逗乐?当下也不理曲诚,回衣帽间换衣服。刚要关门,身后跟来一人,何畏不理,使劲关,却被一只脚顶住关不上,何畏始终不看曲诚,甩了门自顾自脱衣服换衣服。   裙子的拉链在后面,何畏别扭地伸胳膊,曲诚在后面抢先一步替她拉开,何畏愤怒地转身,一手按住要脱落的衣服,一手指着曲诚说,你出去。   曲诚说:“我也想试试衣服。”   何畏没见过曲诚这么无赖,指着柜子的一处,说:“都在那里,你自己试,我出去。”   曲诚伸手拦住何畏,半天说:“何畏,乖一点儿好不好?”   何畏怒,反问道:“我怎么不乖了?你要的乖是怎样的乖?说出来我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达到?”   曲诚的手指摩挲着何畏的唇,何畏扭头避开,却被曲诚大力气地扳过来,随之带着男性气息的吻也扑面压来,何畏狠狠咬曲诚的嘴唇,对方疼却不放开,何畏泄了力气,柔软下来,曲诚也跟着温柔起来,何畏的裙子隔在两个人的中间,曲诚使了些力气将它扯下去。何畏被曲诚腰带上的金属扣凉了一下本能地向后缩,却被整个抱进怀里。细腻的肌肤贴到织物的纤维上,那种触感搅得人心慌,何畏的手摸到曲诚的腰带,其实,他不来,她的精神和身体也会空虚。   胡乱折腾后,何畏半靠在床上脸色红滟滟的看曲诚试衣服,媚眼如丝,声音酥糯,对着曲诚说:“转过来,嗯,侧面,哦,背面,麻烦露个笑容。”   曲诚听话地转来转去,何畏开心地笑,冲曲诚招招手,道:“啧啧,亲爱的,我的眼光真不错,看把你打扮得多帅啊,至少减龄五岁,你再经常露一下笑容,说你二十多,也有人信。”   “显年轻是你们女人想的事情,男人要沉稳。”曲诚把身上的衣服脱去,这些衣服他倒不是不喜欢,不过穿的可能性还待商榷。   何畏听出来曲诚话里的不屑,有些不高兴,爬到床边,拽着曲诚的胳膊大言不惭地说:“你年轻些,才配得上我嘛,人家都说我不像二十多。”   曲诚脸笑眼不笑地看何畏一眼,道:“你倒想得多。”   何畏凑过去,说:“我可没嫌你,你这样外表成熟,内心幼稚的,萌萌的,我最喜欢。”   曲诚眼一横,什么内心幼稚,转脸看何畏,何畏忙逃到床头,结果被曲诚抓一只脚拽回来,吓得何畏忙喊该吃饭了,我饿了,不许乱来。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像淌着蜜,可是……何畏支着脑袋,随手在纸上乱画,可是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疙疙瘩瘩,他们的关系何时变成肉体上的交流顺畅、配合默契,而精神上却贫瘠匮乏,甚至不如第一次在访谈时心里生出的彼此欣赏。何畏越来越意识到曲诚和她在一起似乎更愿意在床上解决两个人的争吵和对抗,而床下的事情多是珠宝漂亮的衣服对付,说他不用心敷衍,可他却记得自己生理期不舒服,会从日本专门买生理期的特护用品,可是其他呢,他爱吃她做的饭菜,他宠她发小脾气,他惯着她在家里各种各样折腾他,可是他的住所对她保密,他带走她买的衣服却从未穿过,甚至,只要出了她的公寓,他便是高高在上的曲总裁,不是公开不公开的问题,是他接电话你都能听到电波受冷变成直线的感觉。何畏不是傻子,曲诚对她有情义,她感觉得到,可这情份究竟会置于何处,处于何种程度,何畏不敢妄下结论。   快到春节,何畏盘算着怎么过年,她没指望和曲诚过,一是她自己要做直播,而且答应父母直播后回家,再则估计曲诚也要回美国。他们现在算什么,何畏一边用刀剁肉,一边愤愤地想,他们俩大概更多是喂食关系,曲诚拿钞票和前程喂她,她拿厨艺和自己喂他,都是赤-裸-裸的口腹之欲。   曲诚果然告诉何畏他过几天就要出国,问何畏要带什么回来,何畏说,没什么,现在什么都补偿不了大年三十不能见我爸我妈的悲伤,曲诚斜眼看何畏,何畏瞟他一眼,乖觉补一句,还有不见你的痛苦。   曲诚虽不能陪何畏过年,却早把她回家需要带的礼品置办得一应俱全,何畏只需要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好。去美国前一夜曲诚在何畏的住所过夜,何畏几乎受不了曲诚的热情和好体力,到最后不得不提醒他明天有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要坐,而且他老人家是不是考虑一下自己沉稳的年龄,年龄二字不提还好,提了之后轮到何畏痛哭,原来男人也不一定随时喜欢夸他沉稳,也忌讳提年龄,不过都特定在床底之间。   送走曲诚,熬过年三十,何畏回家收拾东西,想起来上次在香港一间不起眼的古董店里买的一件旧东西,回去送给伪收藏家老爹正好。东西买回来后,因为心情不佳何畏就没拆封过,当初怕磕碰,除了正常的包装之外,何畏又跟店家要一堆旧报纸包好,现在翻找出来,一层层剥开,是一个早年的灯台,古典华贵,何畏本来想在自己房间里摆放的,此时想着回去哄老头子一乐吧。   收拾垃圾的时候,何畏把揉皱了的报纸一张张铺开,却看到一则旧日的八卦,图片上的人物她认识,曲诚。曲诚的身边是某国皇室一位王子,两人微笑着谈话,图片对曲诚身份进行猜测,却最终没有答案。   何畏靠着墙坐在地板上,她也不知道曲诚是谁,报纸是一年多前的,如果是真的,何畏似乎有些明白曲诚对她各种若即若离讳莫如深的情感源于何故,如果他真有显赫的背景,那他找老婆的标准条件,或者找一个可以带到公众面前的女朋友岂是漂亮一个词能说得尽的?出身良好、教养有礼、端庄大方,还有哪些成语可以拿出来用呢,怕是翻遍词典都不为过。而她自己呢,不过是容貌靓,身材好,这的确是暖床的好感受,而至于剩下的性格有趣的优点,那不就是豢养宠物的要求吗?这样想来,以前但凡她的话里带出以后、将来的意思,曲诚都不正面接话,她是无意提及,他是有意回避,原来有钱富贵人都是这么分解自己的情感的,身体一部分,地位一部分,自己一部分,家族一部分。   何畏看着行李箱边上那一堆价值不菲的高级营养品,既然曲诚矛盾着要不要要她的爱情,或者要不要给她爱情,只想把他们的关系维持到“互相喂食”阶段,那她也没必要搭着感情再在里面,花人钱财,□□,没有消灾的本事也好歹不要给金主制造麻烦么,她会让他妥妥地放心,秋后算账那天只拿银子不计较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她摸不清他   曲诚是在何畏回来后的一周才出现的,何畏发短信问过他,曲诚很久后回说他没事儿,不用担心。何畏满肚子想要问的话说不出口,她知道有钱人找女朋友最怕女朋友惦记自己的生意有多大,公司收入多少钱,手下有几个可驱使的人,她不过是曲诚认识才几个月的人,又有什么特权让对方对她放开戒心不过怎么安慰自己,何畏还是有些不舒服,如果是过去,她对曲诚断然不会多出这个心思,可是雨夜的县城曲诚赶来送她生日礼物,在香港又衣不解带地照顾生病的她,所以在何畏的心里,曲诚不再是一般的别人,也觉得曲诚不会把她当成普通的别人。要说跟有钱人谈恋爱还真是伤神,普通人爱他就要爱他的一切,有钱人呢,爱他就是单纯地爱他,千万不能说爱他的一切。其实,有钱人的心大概特别脆弱敏感吧。   小别一周见到曲诚,不知道是情人心里疼惜的缘故还是真的公司麻烦,反正何畏觉得曲诚瘦了。想起来曲诚对她的体贴照顾,何畏想虽然她没那么多钱堆起来,但是咱也有手艺啊,翻出冰箱里的食材,满满做一桌,然后托着下巴看曲诚吃饭。   曲诚确实比以前要吃得多,不过也仅仅是多了一点点而已,何畏心里感慨这男人保持起身材来比女的还计较。何畏坏笑地揣测曲诚不会像有些富佬儿一样,隔段时间带个苹果进山不吃不喝修炼一天,如果真是那样,她决计不陪着去。   满怀情义地看自己的男人吃饱喝足,这才舍得撩下脸发脾气。何畏在厨房洗碗,听见曲诚在客厅叫她,偏偏装出没听到的样子,直到曲诚走进来弯腰看她的表情。   “嘴巴撅得都快栓头小毛驴了?”   何畏咬唇不理,曲诚继续撩拨。   “自己的嘴唇不心疼,都咬出拉链了。”   何畏气呼呼地把碗扔到池子里,摘下手套,转身背对曲诚,倒杯水自己喝,却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拿走。   “刚吃饭少喝水,对胃不好。”   “要你管?”何畏扭头怒瞪曲诚。   曲诚就着杯子喝一口,说:“听说你还给小王买了礼物,陈秘书那份也没少下,嘿,我的手下都被你用我的钱收买了,连小王从不为人说好话的人都跟我说何小姐人好。”   何畏听着别扭,驳道:“反正他们也知道都是你的钱,该感谢的人是你,关我什么事情?”   “女朋友贴心周到为我笼络下属,我当然高兴。”   “哼,你那手下还需要我给你笼络,跟防贼似的,只要你不吩咐,一个字都别想知道。”   “这是怨我了?”曲诚把杯子放到台子上,伸手扳正何畏的身体。   何畏觉得曲诚话里有话,但是她的心里此时颇有怨念,也不过分猜想,依然闭眼咬唇不理。然后她听见曲诚吸一口气然后走出厨房。何畏心里更是委屈,发狠把厨房擦一遍出来,却见曲诚倚在门框,等她走过时,便不容分说抱住她,何畏起初挣扎,最终还是将脸贴在曲诚的胸口,乖乖地任他抱着自己走进卧室。   累极要睡,就在将睡未睡之际,何畏听到曲诚说:“如果……”没头没脑的一个词,何畏困得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力气喘气,甚至下一秒已经忘记。   至始至终曲诚对消失这一周没做一个字解释,或者他根本觉得没必要解释。   何畏早晨醒来,曲诚已经出去跑步,回来见何畏做了中式和西式两样餐点,笑着说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个吃货,下次让你主持美食节目算了。何畏娇嗔地瞪曲诚一眼,说,你可不许到外面说,我还要不要保持形象了。曲诚没说话,坐下来喝咖啡。何畏意识到自己又瞎担心了,曲诚才不会出去说呢,他就喜欢偷偷摸摸的。   曲诚先离开的,何畏随后开车去电视台,她脖子里系的一条在香港买的围巾被很多人夸好看,甜蜜欢喜之余才想到在香港给曲诚买的衣服忘记拿出来让他试试,想着曲诚穿上衣服的样子,心里漾满甜蜜,忍不住找个没人的地方拨电话给曲诚。   “有事?”曲诚接电话倒接的快,但语气却不是两个人相处时的轻松,又恢复平日的严肃。   何畏吐吐舌头,这个人在外面总是戴上这样严肃的壳子,赶紧说明原因,说他今晚过来可以试,她晚上应该可以正常下班。   曲诚沉默一会儿说:“再说吧,我今天未必有时间。还有事吗?”   何畏满腔热忱换来一句凉凉的再说吧,顿觉失了脸面,也没了心情说:“没事,你忙吧。”   当天曲诚果然没有过来,第二天也没来,第三天何畏一颗火热的心开始变凉,第四天曲诚说要过来,何畏冷着脸说她有事,第五天曲诚又打电话,何畏答应,晚上临时有事拖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进屋便看到曲诚在厨房里忙,回头看她站在门边,云淡风轻地说我等不急饿了,先将就煮点儿面,你要不要来一碗。   何畏又是生气又是难过,这人总在她生气委屈不想理他的时候表现得温情脉脉,他真把她当成豢养的小动物,有事就不理,没事儿就逗乐?当下也不理曲诚,回衣帽间换衣服。刚要关门,身后跟来一人,何畏不理,使劲关,却被一只脚顶住关不上,何畏始终不看曲诚,甩了门自顾自脱衣服换衣服。   裙子的拉链在后面,何畏别扭地伸胳膊,曲诚在后面抢先一步替她拉开,何畏愤怒地转身,一手按住要脱落的衣服,一手指着曲诚说,你出去。   曲诚说:“我也想试试衣服。”   何畏没见过曲诚这么无赖,指着柜子的一处,说:“都在那里,你自己试,我出去。”   曲诚伸手拦住何畏,半天说:“何畏,乖一点儿好不好?”   何畏怒,反问道:“我怎么不乖了?你要的乖是怎样的乖?说出来我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达到?”   曲诚的手指摩挲着何畏的唇,何畏扭头避开,却被曲诚大力气地扳过来,随之带着男性气息的吻也扑面压来,何畏狠狠咬曲诚的嘴唇,对方疼却不放开,何畏泄了力气,柔软下来,曲诚也跟着温柔起来,何畏的裙子隔在两个人的中间,曲诚使了些力气将它扯下去。何畏被曲诚腰带上的金属扣凉了一下本能地向后缩,却被整个抱进怀里。细腻的肌肤贴到织物的纤维上,那种触感搅得人心慌,何畏的手摸到曲诚的腰带,其实,他不来,她的精神和身体也会空虚。   胡乱折腾后,何畏半靠在床上脸色红滟滟的看曲诚试衣服,媚眼如丝,声音酥糯,对着曲诚说:“转过来,嗯,侧面,哦,背面,麻烦露个笑容。”   曲诚听话地转来转去,何畏开心地笑,冲曲诚招招手,道:“啧啧,亲爱的,我的眼光真不错,看把你打扮得多帅啊,至少减龄五岁,你再经常露一下笑容,说你二十多,也有人信。”   “显年轻是你们女人想的事情,男人要沉稳。”曲诚把身上的衣服脱去,这些衣服他倒不是不喜欢,不过穿的可能性还待商榷。   何畏听出来曲诚话里的不屑,有些不高兴,爬到床边,拽着曲诚的胳膊大言不惭地说:“你年轻些,才配得上我嘛,人家都说我不像二十多。”   曲诚脸笑眼不笑地看何畏一眼,道:“你倒想得多。”   何畏凑过去,说:“我可没嫌你,你这样外表成熟,内心幼稚的,萌萌的,我最喜欢。”   曲诚眼一横,什么内心幼稚,转脸看何畏,何畏忙逃到床头,结果被曲诚抓一只脚拽回来,吓得何畏忙喊该吃饭了,我饿了,不许乱来。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像淌着蜜,可是……何畏支着脑袋,随手在纸上乱画,可是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疙疙瘩瘩,他们的关系何时变成肉体上的交流顺畅、配合默契,而精神上却贫瘠匮乏,甚至不如第一次在访谈时心里生出的彼此欣赏。何畏越来越意识到曲诚和她在一起似乎更愿意在床上解决两个人的争吵和对抗,而床下的事情多是珠宝漂亮的衣服对付,说他不用心敷衍,可他却记得自己生理期不舒服,会从日本专门买生理期的特护用品,可是其他呢,他爱吃她做的饭菜,他宠她发小脾气,他惯着她在家里各种各样折腾他,可是他的住所对她保密,他带走她买的衣服却从未穿过,甚至,只要出了她的公寓,他便是高高在上的曲总裁,不是公开不公开的问题,是他接电话你都能听到电波受冷变成直线的感觉。何畏不是傻子,曲诚对她有情义,她感觉得到,可这情份究竟会置于何处,处于何种程度,何畏不敢妄下结论。   快到春节,何畏盘算着怎么过年,她没指望和曲诚过,一是她自己要做直播,而且答应父母直播后回家,再则估计曲诚也要回美国。他们现在算什么,何畏一边用刀剁肉,一边愤愤地想,他们俩大概更多是喂食关系,曲诚拿钞票和前程喂她,她拿厨艺和自己喂他,都是赤-裸-裸的口腹之欲。   曲诚果然告诉何畏他过几天就要出国,问何畏要带什么回来,何畏说,没什么,现在什么都补偿不了大年三十不能见我爸我妈的悲伤,曲诚斜眼看何畏,何畏瞟他一眼,乖觉补一句,还有不见你的痛苦。   曲诚虽不能陪何畏过年,却早把她回家需要带的礼品置办得一应俱全,何畏只需要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好。去美国前一夜曲诚在何畏的住所过夜,何畏几乎受不了曲诚的热情和好体力,到最后不得不提醒他明天有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要坐,而且他老人家是不是考虑一下自己沉稳的年龄,年龄二字不提还好,提了之后轮到何畏痛哭,原来男人也不一定随时喜欢夸他沉稳,也忌讳提年龄,不过都特定在床底之间。   送走曲诚,熬过年三十,何畏回家收拾东西,想起来上次在香港一间不起眼的古董店里买的一件旧东西,回去送给伪收藏家老爹正好。东西买回来后,因为心情不佳何畏就没拆封过,当初怕磕碰,除了正常的包装之外,何畏又跟店家要一堆旧报纸包好,现在翻找出来,一层层剥开,是一个早年的灯台,古典华贵,何畏本来想在自己房间里摆放的,此时想着回去哄老头子一乐吧。   收拾垃圾的时候,何畏把揉皱了的报纸一张张铺开,却看到一则旧日的八卦,图片上的人物她认识,曲诚。曲诚的身边是某国皇室一位王子,两人微笑着谈话,图片对曲诚身份进行猜测,却最终没有答案。   何畏靠着墙坐在地板上,她也不知道曲诚是谁,报纸是一年多前的,如果是真的,何畏似乎有些明白曲诚对她各种若即若离讳莫如深的情感源于何故,如果他真有显赫的背景,那他找老婆的标准条件,或者找一个可以带到公众面前的女朋友岂是漂亮一个词能说得尽的?出身良好、教养有礼、端庄大方,还有哪些成语可以拿出来用呢,怕是翻遍词典都不为过。而她自己呢,不过是容貌靓,身材好,这的确是暖床的好感受,而至于剩下的性格有趣的优点,那不就是豢养宠物的要求吗?这样想来,以前但凡她的话里带出以后、将来的意思,曲诚都不正面接话,她是无意提及,他是有意回避,原来有钱富贵人都是这么分解自己的情感的,身体一部分,地位一部分,自己一部分,家族一部分。   何畏看着行李箱边上那一堆价值不菲的高级营养品,既然曲诚矛盾着要不要要她的爱情,或者要不要给她爱情,只想把他们的关系维持到“互相喂食”阶段,那她也没必要搭着感情再在里面,花人钱财,替人消灾,没有消灾的本事也好歹不要给金主制造麻烦么,她会让他妥妥地放心,秋后算账那天只拿银子不计较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他不放心她   何畏春节回家同学聚会遇到杨帆,杨帆试图接近她跟她说话,却被何畏不着痕迹地避开。整个聚会何畏一直拉着一个女生说话,根本没给杨帆任何机会,直到聚会散场,杨帆说他送何畏回家,有杨帆的知情的哥儿们惋惜他俩的感情,趁乱把何畏推到杨帆的车上,想人为制造两人重修旧好。   何畏坐到车上反而安心大方起来,看着杨帆赔小心的脸,说:“走吧,还愣着干嘛?”   “听说你在那边干得挺好的。”车行一段路,杨帆才犹豫地说道。   “反正算有份工作。”何畏含糊作答。   “我当初拦着你看来错了。”杨帆感慨。   何畏回头看杨帆,他也正转头看自己,何畏又将脸转过去,没说话,杨帆的脸上现出失望的神色。   “你前段时间去安徽了吗?”   何畏回头,看着杨帆有些痛苦的目光,摇摇头,说:“没有。”杨帆于她已是陌生人,她不打算跟他吐露心声。   “我在那儿看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女孩子,以为是你。”杨帆咽口唾沫,他还看到女孩子身边陪了一个男人。   “谢谢你还惦记着我。”何畏寡淡地回句话。   “有人对你好,就别拖着,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闯荡,累。”杨帆苦涩地说道。   “行,看到好的,我会留意。”何畏无意继续这个话题。   车厢里重新陷入沉默,杨帆叹口气,他和何畏是真的渐行渐远,他明明看到的就是何畏,她却不愿多说一句。   杨帆还要说什么,何畏的电话响。   是曲诚的电话,何畏也不避讳接起来,曲诚大概又陷在矛盾里,年三十晚上和初一初二都没打电话,只是发个短信,这初三才来一个电话,不过她已经不纠结了,她差点儿走偏了,这样也挺好,银钱两讫的事情是最容易解决的。   “在哪儿啊?”   “同学聚会。”何畏随口答。   “大学同学?”   “怎么可能,我大学是在杭州读的,当然是中学同学。”何畏暗笑曲诚故意装无知打探消息。   “那……那好好玩吧。”   “已经结束了。”   “在家?”   “在回家的路上。”   “方便讲话吗?”   “那你先说说准备讲什么,我再看看到底方便不方便。”   曲诚终于感觉到何畏这是在逗他玩儿,虽然一样是平素的爱玩闹,但是,还是微微的有些不一样。   “什么时候回北京?”   “初六的飞机。”   “我明天回……”   “嗯。”   “你不打算改日期?”   “我爸妈希望我多陪陪。”切,你让我改日期我就改?要是让我爸知道你使坏,早跑到北京揍你了,何畏愤愤地想。   “那……好吧,回去见。”   “嗯,回去见。”   “没有其他了?”   “什么其他?”   “比如还有你惯常讲的?”曲诚真想从电波穿过去掐住这个女人的脖子,明知故问?她不是每次电话结束时都会说句亲爱的之类的吗?   “不方便讲。挂了,再见。”何畏收起电话,她真是佩服自己可以把面瘫的曲诚气得抓狂。   “朋友啊?”杨帆问。   “嗯。”何畏掀开闭上的眼睛瞟一眼杨帆。   “北京的?”   “嗯。”   “那你回去他接你?”   “没那么近。”何畏看一眼外面的路,“就在前面放下我就好,我去姨妈家。”   杨帆从何畏的嘴里没得到任何信息,他隐隐约约能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何畏接电话接的倒是挺洒脱的,但是他总觉得还是和普通朋友不一样,语气敷衍,普通朋友这是得罪人啊,谁能不计较敷衍?除了喜欢你的人。   转眼初六,何畏跟着司机小王走到机场停车区,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伸手要开副驾的门,结果小王却开了后门,何畏知道小王做事有规有矩,便也不计较走到后面,抬腿迈进去,却发现曲诚坐在里面。   何畏笑,好大的惊喜哦,趁着小王还没上车挨着曲诚在他脸上吻一下。   曲诚很满意何畏的识时务,捉住她的手放在唇前也吻了吻,然后一路握着。何畏闭着眼睛靠在曲诚的肩头,果然是屁股决定脑袋,如果放在没看到那则消息之前,她肯定会在意曲诚愿不愿出来接她,可是自从明白后,整个人就轻松了,你看,曲诚居然亲自来接机,怨念立刻变为惊喜。   “想什么呢?笑得像狐狸一样难看。”曲诚看何畏闭眼弯嘴,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他忍不住探究这十多日的未知。   “当然是你来接机啊,哈尼,我多感动啊。”何畏仍闭眼。   “怎么又开始说洋文了?”曲诚敏感的觉得何畏把“亲爱的”又换成“哈尼”。   “你不是从美国刚回来嘛,我打算练习一下英文,提高水平。”何畏打哈哈。   “尽是歪点子。”曲诚弹何畏个榧子。   何畏回公寓发现已经全部清理收拾,曲诚说昨天就让阿姨打扫卫生了,何畏说晚回来一天还是有好处的,否则干活的就是我了。结果被曲诚抓到,说还好意思说,我都没说完话就敢挂电话?何畏无辜地看曲诚,说当时不方便嘛,你让我叫亲爱的,那不是泄露关系么,我一着急就挂了。曲诚问当时在谁车上?何畏状似随意地说,就是同学啊,普通同学。却被曲诚钳住手,说,老实交代,是普通同学吗?何畏瞪他一眼,前男友分手后不是普通同学是什么?   曲诚阴测测地冷笑,一边忽视何畏的挣扎,一边胁着她往卧室走。   “好一个前男友,还普通同学呢,听着你说话嗯嗯啊啊,就知道不方便,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惜字如金了?”   何畏心里大喊冤枉,死男人,我还真不怕他知道,我说话少就是当时不太想讲话而已。   “本来就是普通同学啊,他送我回家又没拐我到他家?”   “越说越不着调儿,看不惩罚你。”曲诚把何畏控制在床上。   何畏咬唇笑,伸脚蹭蹭曲诚。   “哈尼,不高兴啦?”   曲诚黑脸,这个女人不知轻重,还笑。三下两下将两个人身上的衣物扯掉。有句俗语叫什么来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事毕,何畏托着腰嗔怨:“你这是在美国专等着回来吃我这顿?”   曲诚替她揉着腰,心满意足。肉体的辛苦决定精神的快乐,现在的他果然很快乐,也不计较何畏的贬损恶意,故意逗她。   “换口味总可以吧。”   何畏眯眼,呦,这是想让我吃醋?门儿都没有,才不上当。   “敢情您是吃腻了西餐,换口味吃中餐?看你的胃口,还是有颗中国胃吧。”   曲诚轻轻拍了下何畏以示惩罚。   “混说什么话,什么西餐中餐的,是不是又皮痒了。”   何畏在曲诚的怀里翻白眼儿,这人变脸变得真快,刚不是他挑的头吗?   摊了一地行李,何畏拖着疲惫的身体收拾,曲诚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何畏把一个特制的罐子交给曲诚,说,这是我和妈妈要来的家传酒酿,很好喝,养颜解乏,送你了。   曲诚笑:“你妈妈送我的?”   何畏瞪他,没好气地说:“我妈还以为我是单身公害呢,当然是给她亲闺女特意带的。”   曲诚这个别扭,不让公开的是他,但是如今看着何畏以单身没男朋友的状态在江湖上混,他又有些不高兴了。   何畏才不管曲诚有什么情绪,她现在就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她承认她喜欢曲诚,喜欢和他斗嘴,冲他撒娇,给他使坏,当然还喜欢他的身体,以及他送她的前程,可是这些都不能和她的尊严、她的爱情相比,她可以哄他高兴,可以和他上床,却不能随随便便把真实的情感交给他。爱情与金钱数量无关,她的爱情配得起任何人,如果那个人不够爱她,她也必将弃他如敝屣。   自从春节回来后,何畏就觉得曲诚有些奇怪,一反以前神秘做派,突然来锦郡又勤快起来,几乎天天都来,害得她只要不上节目就得当厨娘,好歹她老妈带的东西多,够抵挡一阵子,否则她可不敢保证自己在金主面前撂挑子,她又不是全职,以前偶尔做顿饭、偶尔献个身还可以,可现在这个频率,她根本顾不过来嘛。   曲诚从何畏回来后就发现不对,人的感情体验很微妙,有人粘你、想着你,你会知道,有人只是做样子粘你、想着你,你也分辨得出来,所以,现在的曲诚觉得与春节前相比,何畏现在有些做样子的意思。首先那个英文的哈尼再没改回来,问她时,会改口,但是平时自己叫总还是哈尼,再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是何畏眼里的小星星不闪了。从安徽乡下那夜开始,直到香港度假,他分明看到何畏眼睛里的小星星越闪越亮,亮得他也有些心慌,不得不通过拉开距离来回避。他是矛盾的,虽然他们初衷不良而在一起,可是时间长了又希望何畏不是单纯为了陆仲康、为了前程和他在一起,可真看到她的感情,他又怕她生出其他的心思,如今她似乎没有其他心思了,他又有些不舒服。这样的情绪中曲诚忍不住要试探,这一试探就几乎是天天揣摩。   比如现在在床上,他能感觉到何畏的酣畅和激情,也沉迷他们之间的鱼水交融,但是在结束后看她安静地睡去,心里却有些郁闷,她难道不是该抱着他满脸桃粉色地倾诉内心的深情吗?   何畏迷迷糊糊醒来,伸手在桌子上摩挲杯子,刚碰到杯子,结果手里一空,有人先她一步拿起来,何畏恼怒地揉揉眼睛回头看,半个身子却被扶起来靠在某人温热的怀中。   “张嘴。”   何畏又困顿地闭上眼,张开嘴,双手捧着杯子喝两口,推开,倒头又要睡。   “都睡了好几个小时了,起来说会儿话。”有人不高兴,提要求。   何畏再睁开眼睛,使劲看看桌上的表,才凌晨三四点钟,心里有火,却没力气发,摇摇头,呓语道:“半夜,亲爱的,有半夜聊天的吗?”   曲诚被“亲爱的”三个字撩得有些高兴,有段时间没听到了。   “你昨天十点多就睡了,到现在也有五、六个小时,主持人不都是熬夜能手吗?”   何畏挣扎着想从那具虽然温热却不舒服的身体上滚下来到床上睡,无奈被抱得紧,曲诚不提还好,一提她这幽怨就满腔满怀。   “我以前都睡八个小时的,虽然有时候夜里直播,可是第二天还能补觉,都是你,你不需要应酬吗,怎么现在天天来,我都快累死了。”   “我看你也不讨厌嘛。”有人的手滑过怀里的曲线,这个他总不会感觉错。   “也就这点儿好处了。”何畏摇摇曲诚的胳膊,“大哥,老大,哥哥,叔叔,求你了,让我再睡一会儿,真的好困。”   曲诚看何畏毫无形象皱的像核桃的脸,终于还是发了仁慈,松手,何畏没了支撑立刻滚下去,脸扑到枕头上。   等何畏鼻子被撞疼眼泪流出来彻底清醒地坐起来时,曲诚已经拉了被子躺下,闭上眼睛,隔开何畏的怒视。   “怎么还不睡,难道又改变主意想聊天了?”   何畏咬牙,是可忍孰不可忍,扑上来揪扯曲诚,结果被曲诚挡开,几次之后,曲诚低喝:“再来,你负得起责吗?”   何畏终于意识到男人清晨的小宇宙是不好惹的,刚要偃旗息鼓,却被控制。   “曲叔叔饶命,我再累就会现原形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先示弱吧。   “现什么形?”   “我这种人当然是现狐狸精的原形喽。”   曲诚心里别扭,情绪上一冷,松了手。   “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她不重视他   春节过后很快就是三月十五日,按惯例,台里总会有个关于这方面节目的直播,现场会评出一些奖项,比如“最放心企业”、“最有口碑公司”什么的,会请很多名人大腕儿,也会请平凡百姓,两男两女的主持搭档,自然何畏和廖晚澜都在列,别说是个现场直播的大型晚会,让何畏头皮发紧,单说和廖晚澜同台的经历就让何畏不寒而栗,何畏硬生生地把四个人的台词都拿回来背,她真是怕了廖晚澜那手,虽然此次是四个人主持,廖晚澜再搞乱一次顺序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何畏也不敢掉以轻心。   忙了好几天,终于有一天腾出时间休息,何畏去美容院做按摩,中途电话响。何畏被按得舒服得几乎睡着,虽然美体师贴心提醒是否需要接听,她还是摇摇手,她就是个被折磨的命,这几天曲诚不来折磨她,工作就折腾她,不过,累是累,这些折磨她都喜欢,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好几天没见曲诚的人影,且也没见到他的电话,何畏突然清醒一些,这人不是那天凌晨生气了吧。   话说那天开玩笑要现狐狸精的原形,曲诚就不怎么高兴,不管自己原本高涨的生理意识翻身就睡,睡没睡着何畏不知道,反正是给她个大后背。当时的何畏自己也困,看看曲诚没什么反应,困意袭来也倒头就睡,等再醒来看曲诚已经穿戴收拾好说了句我有事便先走了。何畏晚上有直播,上午可以在家待着,在被子里懵懵懂懂地看曲诚没有表情的脸,说句那我不管你早饭了,至于对方回应没回应,她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转眼又睡着。   由此说来,自那日之后曲诚再未现身。何畏皱皱眉头,她又哪里得罪金主了,曲诚这个人非要把自己搞得复杂难懂吗?我粘你的时候,你躲着,我拎得清了,你也躲着,不想继续就不继续嘛,连交易的感情都这么复杂,搞得她都没有心情享受这单纯的被金钱镶嵌着的“爱情”了。   按摩完身体,何畏穿好衣服,拿出电话,一看是陈秘书打来的。何畏赶紧回过去,那边陈秘书很快接起来。   “陈秘书找我?”   “何小姐,是曲总嘱咐您需要几套晚礼服,我选择了几家,您看什么时候去试试,我好约时间。”   何畏心里还是甜了甜,曲诚倒还记得这事,她其实就想从现有的礼服里找一套得了,本能地,跟廖晚澜同台,何畏希望低调一些。   “那今天可以吗?可能太急了,不过我也只有这些时间。”   陈秘书应声说她先试着打电话。很快电话又回过来,说是有两家可以,同何畏约好碰头时间来接她。   何畏站在路边就看见陈秘书穿一身米灰色的羊绒大衣从一辆车里走出来,说实话,她真是欣赏这个女孩子,未见得比她大几岁,但是气度不凡,做事沉稳,关键是居然可以日日对付得了曲诚那样一个闷头让人猜自己心思的人。   商场里热,何畏和陈秘书把衣服脱了搭在手臂,两个人闲闲地往品牌的方向走。   “每次都麻烦你,你本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何畏觉得曲诚这样使用人家一个高学历的人才真是大材小用。   “哪有,我也喜欢看漂亮的东西,当初毕业还想投身时尚届来着。”陈秘书解释。   “那你一定可以演绎《穿PRDA的女王》里的助理实习生,人美,且内心有自己的坚持。”何畏是真觉得陈秘书人好。   “其他倒不像,但会跑路是肯定的。”陈秘书浅浅地笑一个。   “我倒觉得不会,你肯定会把老板管理得老老实实,你看,我觉得你们曲总离了你,肯定连女朋友都不会追,不过他这样的人大概也不需要追女朋友,倒贴的就不少,他已经把雄性求偶的功能退化了。”   陈秘书眼角抽了抽,这是何畏第一次放肆地在她面前说曲诚的“坏话”,不过好像也是实情,可她是万万不敢说的。就她眼睛看得到的,自家老板对这位何小姐挺在意的,前段时间总是让她把晚上的时间安排开,天天神清气爽,虽然脸色是万年不变的冷,但是眉目间还是软化不少,只是最近几天冷色又浓郁不少,晚上又照常应酬,不应酬也让司机小王送他回锦荣宅,今天却让她给何畏打电话约礼服的事情,等见到何畏,看人家何小姐一脸轻松,她不厚道地猜想大概自己老板被无视了,而且到现在为止他发脾气生闷气,恐怕这位何小姐也未必知道。   忽然间陈秘书灵台清明,该不是自己老板让她传话吧?!哦,幸好想到这一点,这大概比买礼服还重要!   “曲总其实是那种典型的理工男,很多感情不外露。”陈秘书先试探地说一句。   “哦。”何畏随口应一句,手指滑过华裳,显得心不在焉。   “曲总是那种嘴上不说但背后都给做好了的人,他不善言辞。”陈秘书不死心。   “哦?”何畏转头诧异,然后笑一下,“大概也因人而异吧。”曲诚怎么会不善言辞,他的嘴是她见过最毒的。   “曲总关照帮何小姐挑选大方的礼服,说是晚会性质不一样。”陈秘书明显觉得何畏对她刚才的话不认同,赶紧换话题。   这次何畏很认真地回头笑了。   “不喜欢暴露的衣着,还有这么体面的说法。”   这下陈秘书只能“呵呵呵”了,老板,不是我不帮你,你在何小姐这里都做了什么啊,人家对你的成见大得厉害。   礼服挑得很顺利,最终何畏还是选了件保守的一字领无袖上衣配高腰裤装,还有一件七分袖的V领短裙礼服,整体看起来也很保守,陈秘书放下心,好歹这件事情没办砸。   衣服选完,已是下班时间,何畏约陈秘书一起吃晚饭,陈秘书点头应允,随之计上心来。   饭吃到一半,陈秘书的电话响,是家里的事情,何畏看她面上慌张,便让她赶紧回家看看,不用管她,她自己会打车走,可陈秘书却不由分说拨通小王的电话让他来接一趟何畏,然后把电话转交给何畏,听她答应等小王,这才起身道歉离开。   何畏喝一杯甜甜冰冰的奶昔,拎着手里的袋子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逛,几乎也就一刻钟,小王的车已到。何畏刚走到地下车库入口,小王的车子开过来,她冲着小王挥挥手,然后小跑到车门前。   “不用下来了,我自己开门上去……怎么你……也在?”何畏拉开车门,就看见曲诚一双眼睛盯着她,当下结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我说自己打车回嘛。”   “哪儿那么多废话。”   何畏才不怕曲诚的冷脸,人凑过去,把奶昔放到曲诚的嘴边。   “你看你任劳不任怨,来接我,好事都做了,还拉张脸,让人都没法儿领情,也就我不计较你,来,喝一口,很甜的。”   曲诚低头看看一杯粉乎乎白乎乎的东西,皱了皱眉头,还是犹豫着吸一口,然后立刻推开何畏的手。何畏也不勉强,拿过来自己喝,刚喝几口,又被一只大手抢过去,曲诚不喝,也不让何畏喝。   “太凉了,喝多了又闹肚子。”   何畏的脸由白变粉,又由粉变青,这个人,太不讲场合了,这根本不是他这样的阶层该有的做派教养,哪有这样直白地说一位女士的,而且还当着别人的面,她还要不要脸混下去了。   曲诚看着何畏怒视自己的小火苗噌噌蹿起来,故意地低声在她耳边说:“闹肚子会被狗仔传成怀孕的。”   何畏气极,曲诚没说错,上一次她在电视台闹肚子确实差点儿搞出乌龙。   曲诚看着何畏吃瘪的脸,心情渐渐好起来,伸手把何畏搂过来,何畏挣扎,人贴着一侧的玻璃不理他,不过说实话,车厢能有多大的地儿,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曲诚没理她,从侧面的箱子里翻出一条薄毯盖在何畏的腿上,这个女人一年四季都要穿裙子,也不看看天气怎么样。做完这些才又伸手抓住何畏的手,温度果然低一些。   何畏别扭地任曲诚拉自己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指甲在上面掐两下才罢休,身体靠过来,双腿曲起放到座位上,用薄毯盖着,半个身子靠着曲诚,曲诚换只手抓住她的手,右臂伸开把她整个人圈起来,一时间,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   前面司机小王目不斜视,哦,是目不后视,只敢看左右两侧的反光镜,给他胆子他也不敢看后面渐渐黏糊的气氛。   刚进门,曲诚的动作便强硬起来,把何畏按在门板上吻半天,直到把她吻晕了,七荤八素什么都不知道,这才一件件除了厚重的衣服抱回卧室,何畏晕晕乎乎地,他们有几日未见,本来是在最渴望对方最熟悉对方的时候猝然离开,所以躯体间的思念和牵连比精神情感上来的更不吝于表达。何畏感觉曲诚似乎要拆了自己,可是有那么一刻她也希望拆了吧,拆了她,她便是另一个人,而她自己何尝对曲诚没有感受,他离开她,她便觉得失落。整个晚上他们必须时时刻刻牵住对方的手抱住对方才觉得放心,以至于半夜醒来,何畏对自己被控制得近乎麻木的身体满是怨念,甩甩胳膊,甩甩腿,血液似乎才重新开始流动。   起来喝水的何畏惊动了曲诚,也摸着杯子说渴,何畏把杯子递过去,曲诚就着喝水,然后又说饿,何畏轻笑,谁让你吃着猫食还要用牛的体力干狼的工作,曲诚仍然闭着眼睛把何畏拉到身边,嘟嘟囔囔说你的饺子我还没吃呢,何畏笑得厉害,曲诚撒娇还是头一次,此时腰软腿软心也软,说,等直播晚会忙完了,我给你包何氏八宝馅儿的,保证独一无二,曲诚闭着眼凑过来在她颈间热哄哄地说,不,就吃你之前包的那三种,何畏眼眶热热的,咬唇,接着主动吻过去,然后很快曲诚主动。这一次的你侬我侬比先前的更显柔情,何畏几乎要化在曲诚的温柔里。   陈秘书很高兴昨天自己做对了事情,大老板一早过来脸色有春天的气息,看老板身后的司机,抽空冲她挤一下眼,陈秘书抿嘴笑,几次三番,她是明白总裁先生大概是真喜欢这位何小姐,否则怎么会几次破冰冷峻的气质?要说呢,做人秘书就是猜人心思,她昨天领悟不错,不过她也发现个秘密,因为何小姐的云淡风轻,才看出她家老板暗地里苦闷的小心眼小心肠。   作者有话要说:   ☆、她遇到他   人说情场事业两得意,何畏虽不觉得有这么夸张,但是就眼下和曲诚的关系顺水顺风,节目也越来越熟悉,气场也越来越稳定,何畏想如果照这样下去,等明年如果来个什么“何畏跑新闻”或者“小何观察”之类的以个人名字命名的栏目,那就说明她可以坐稳经济频道的实力派了。   何畏在台下又把自己的词默了几遍,今天的晚会进行得很顺利,这个晚会可是备受关注的,谁也不敢造次,包括廖晚澜,大家一次次地上台下台,按着彩排时候的节奏,场内热点频出,场外热线不断,大家对假冒伪劣的同仇敌忾,对诚实守信的热切欢迎,她自己也觉得像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看看其他几位主持都敛神屏气,自己也得把露了形的脸色收回来。   等完了七七八八完事之后,何畏匆匆出来,曲诚说是晚上来接她,本来是拒绝的,时间太晚,可是曲诚说反正他也有事一道回去。   依然是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停着一辆墨色的车,何畏刚要过马路,眼前“嗖”地飞过一辆车,她受惊转头看,刚好看到廖晚澜的奥迪A8驶过在前面的路口右转消失。何畏拍拍胸口,赶紧过马路上了路边的车,可是车上只有司机小王,曲诚却没在。   何畏虽然有些小失落,但也没太在意,其实她也没那么娇,自己也可以回去。   “曲总有事,是吗?”   何畏无意一问,在她看来曲诚的事情大概比她多得多,缺席也是实属无奈。   “啊……曲总临时有事……他……”一向口齿伶俐、说话利落的司机小王突然间笨嘴拙舌。   何畏心里一顿,知道这是自己又为难到小王了,忙笑笑,道:“不用着急,我知道他有事,本来你也不用来的,我自己可以回去,那就辛苦你了。”   小王如释重负地回答不麻烦,然后紧闭嘴唇再不说话。   何畏快到家的时候接到曲诚的电话,说临时有事,现在事情还没完,今天就不过去了。何畏知道曲诚不方便讲生意上的事情,说那你自己多注意,明天有空吗?   曲诚沉默了几秒,还是说道:“恐怕不好说,事情比较多。”   何畏有些失望,她记着曲诚要吃饺子的事情,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她本来是打算包饺子,可是眼下曲诚这样说,虽然没有肯定地说不能来,但是既然这样吞吞吐吐,挤出时间也一定颇为为难。   “那好吧,公司的事情我不懂,反正你不要急就是了,我也没什么事情,你不来我正好好好睡一觉,这几天好累的。”何畏半是掩饰失望半是撒娇。   “行,那你就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忙完了找你。”曲诚的话紧跟着就来。   或许是何畏多心,她分明觉得曲诚巴不得她这么说,哎,要是换最近的相处模式,她若说这么一句话,曲诚一定回她句“趁了懒人的心”,没见刚才这样急急地安抚赞成的,不是曲诚的风格啊。   小王从后视镜看何畏,正对上何畏的眼睛,慌忙转开,何畏心里略嘲,她才不会自讨嫌地去做没意义的事情,曲诚不让她知道的,她又何必去知道,他俩之间终究是有阶级隔阂的。   何畏睡到第二天正午,不等她做饭,已经有酒店送来饭菜,刚把外卖放好,曲诚的电话随后就到。何畏咬着筷子嗔,说,谢谢曲总裁好心肠还记得区区小女子我没吃饭,来日必定全心以报。   曲诚似乎说话不方便,低着声音说,全心以报,我可记住了,别到时候不老实。   何畏暗叫糟糕,一得意就把话说满了,忙说全心可不一定是好心,没准儿是糟心、狠心呢。   曲诚的声音听着立刻就粗了,何畏,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何畏娇娇一笑赶快挂了电话。   之后的几天曲诚确实也无暇顾及何畏,偶尔会有电话,但是人却始终未露面。何畏把这事扔到一边,自娱自乐,逛街吃饭,只可惜好友余宝笙去援藏,她甚至有些动心要去西藏逗留一下。余宝笙在西藏遇到自己命中的Mr.Right,兜兜转转将近十年,再遇见,再离开,也不知道下一步如何。想到这些,何畏本来有些微微郁结的心更加沉郁,这种情绪真不好,看看手里的几个购物袋子,突然意兴阑珊起来,她不喜欢这种小情绪,这里离曲诚带她去过的一家私家会所不远,索性去吃一顿。   会所并不随意接待客人,且一般都会预约,像何畏这样直接撞上门去的很少,但是何畏现在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而且关键她拿了一张曲诚给的名片,所以经过扫脸和扫名片,还有提出不拘什么菜能吃到即可,接待的人和里面通过电话后,何畏很幸运地在某个位置占了一张桌子,独自一隅,没人打扰,大概这就是私家会所的品味和傲娇。   只有两个菜品,一盅汤,或者这是人家从给其他人做的材料中匀出来的,何畏边品菜边偷艺,嗯,这个大概要提前腌制一天,那个呢,大概要今天最新鲜的空运海鲜才能有这样的味道。餐后再来一杯甜酒,何畏端着酒杯转到上面的天台,天冷,无人,但正好可以看到下面的玻璃房温室,听说是馆子老主人自己侍弄的,无论冬夏都绿意盎然,鲜花盛开。何畏趴在栏杆低头向下,透过玻璃里面花草丰茂,仰头又可见月亮,虽然冷些,却是绝佳的风景。   花房里跑进来一个小女孩,十来岁左右的模样,白色的呢质短裙,及肩的头发,何畏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能来此处的必定非富即贵,女孩子弯腰看花草然后冲后面招手,先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过来,极瘦,但是感觉气质很好,随后是两个个男人出现,何畏的手一抖,酒杯差点儿掉下去。虽然距离远,但她又怎么会看错其中一个是曲诚?   何畏看着曲诚走过去,女孩子拉住他的手,仰头说话,表情模糊,但肢体语言却显得亲昵熟稔,高瘦女子没有参与其间,只是坐在一张椅子上,隔一会儿,女孩子过来挽住高瘦女子往前走,曲诚和另一人跟在身后,女孩子回头招手,等曲诚上前,冲落在后面的男人做个鬼脸,然后一边挽一个,向里面的绿树丛中走去。   好半天何畏才回过味来,杯子里的甜酒还剩一口,举杯全部喝下,只不过刚才还甜润的酒似乎因为在空气中放置的时间太长变得有些酸有些涩。   从天台下来,何畏招呼侍者结账,谁知侍者过来说有人已经结过账了,何畏第一反应是难道曲诚结的账?再细一想,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正思索间,侍者指指旁边打开的房间门,说,是这位许先生为您结的账。   何畏回头一看,大概二十多三十左右的一个年轻人,穿一件灰色短款风衣,她并不认识。   “这位先生,今天晚上的好意心领了,不过,还是麻烦您把钱收下,不好意思,我好像对您没印象。”说着何畏把钱放到年轻人面前的桌子上。   “何主播,幸会,我是翰景的许白平。”对方颇为有礼地伸手过来。   何畏伸手浅浅一握,心里了然,她做过一期关于民营经济的节目,其中有一部分涉及到翰景,翰景是近年少见的运营成功的地产商,从商业地产租赁做起,这几天开始拓展商业地产建设,十几年时间由中介市场晋升到一级市场,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创立翰景的许氏夫妇也成为福布斯新晋的富豪,这许白平应该是翰景少东家。   “许总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过,今天这餐饭还是不好意思虚领盛情。”何畏依然婉谢。   “不是我唐突,实在是何小姐这餐本来是该我付。”许白平解释道。   原来这家私家菜馆一般只接受预订,按客人点好的菜单准备菜品,因为是专人专菜,所以当天发生的费用都记在预订客人名下。何畏是死活要来吃的,而许白平原本定的菜中恰巧取消了几个菜,正好给到她名下,当许白平结账时侍者说明原因,他这才知道有人分担,虽然是这样,许白平还是把所有的账结了,刚要离开,碰巧遇到何畏。   何畏知道事情经过,有些微微不好意思,起初是她低看人家,以为许白平是有意沾花惹草的登徒子。   许白平看何畏微红的脸,自然明白何畏心中所想,当下一笑,说,他们倒是讲了公平,不过弄得我是尴尬,何小姐不嫌弃吃我换掉的菜品,已是万分感激,哪还能再让你掏钱,就是冲上次节目里对翰景的正面报道,我也觉得该郑重请一次客。   何畏也笑,这桩乌龙事是她自找的,何况菜品相当不错,并不像许白平说的那样不堪,但是许白平的道理也是有的,她再坚持便显得矫情,所幸也不再多说。   与许白平道谢道别后,出了会舍,何畏是打车而来,准备打车而去,车却不好等,何畏怕与曲诚碰面,便慢慢地往前走一段路错开会舍的门口,这才招手等车。巧的是许白平开车从后面上来,车开车十几米又倒回来,车窗降下,许白平向何畏招呼。   “何小姐没开车?”   “嗯,车保养。”   “何小姐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何畏忙摆手,她不想太麻烦陌生人,虽然许白平是好意。   许白平见何畏不肯,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走到何畏身边,伸手接过她的几个购物袋打开后面的车门放进去,然后打开副驾的门。   “今天或许是巧,希望何小姐不要介意,任谁都不可能看着朋友在这里受冻。”   何畏知道再拒绝就太不近人情,便爽朗一笑,说:“我这一晚上蹭吃蹭喝蹭车,难为许总多次费心。”   许白平很有风度,虽然身处一车,但是除了问询何畏住的地址便也很少再问其他,只不过为化解尴尬聊几句做节目的事情。因不是社交场合认识,许白平又出手帮几次忙,人又绅士礼貌,没有一般富贵子弟有意结交电视台女主播的陋习,所以何畏也收起一贯在外面百媚千娇的面孔,难得的以真性情示人。交谈中得知许白平是刚从国外回来,正在家族企业中熟悉情况,怪不得上次何畏去采访没有见到他。这一路路程不长,时间也很短,但男士礼貌周到,女士风趣爽利,气氛友好融洽,相谈甚欢。   作者有话要说:   ☆、他想她了   此时曲诚手里拿一个相框,端看着照片上面的人,嘴角弯了弯,大概快有一周没见这个女人,左边的某个器官有些酸,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样,主动电话一个也没有,一定吃吃喝喝没心没肺没情义。   晚会当晚本是要去接何畏的,谁知突然接到女儿的电话说是已经在机场,他临时改变行程,考虑到还有个病人,又赶紧联系医院医生做好准备,接到小游母女后又先去见医生,看病历,跟随行的护士了解情况,等这一切忙乎完了,晚会已经开始。接下来这周也还是没有时间,小游母女的突然回国,着实让他措手不及,一个病人带着一个刚十岁的小孩子回国,徐季方总是这样任性,不过,既然来了,他又能说什么,只能尽量保证万无一失。   小游是他和宋季方的女儿,宋季方是他的前妻,宋季方去年查出比较严重的病症,接受治疗后正在修养期。虽然他们已经离婚,但是七年的婚姻,以及孕育一个女儿,足以让两个人有着比一般人要深厚的关系,不是夫妻,也似是兄妹。宋季方的病他不可能不管,小游更不可能不管。   有人外面敲门,曲诚把相框收起放进抽屉,这才让人进来。   陈秘书汇报完工作,想了想还是把一件额外的事情也作了说明。   “曲总,昨天‘悦’餐馆打来电话说是有件事对不住,特地来解释一下。”   曲诚抬头,问:“什么事?”   “他们说何小姐前天拿着您的片子去那里用餐,因为没有预约,她本人又特别想吃,正好有客人有多余的菜,所以服务生自作主张把那菜给了何小姐,老板回来才知道此事,所以特别来道歉,说哪天会特意送上一份特别的菜式给何小姐。”   曲诚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冲陈秘书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待陈秘书出去,曲诚才抬手揉眉心,前天晚上不就是发小要请客的那天吗,如果这么说他当时也是在“悦”餐馆打来电话说是有件事对不住,特地来解释一下。”   曲诚抬头,问:“什么事?”   “他们说何小姐前天拿着您的。   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但是曲诚不确定何畏看到他没有,毕竟那也不是个多大的地方,虽不至于像普通餐厅一桌挨着一桌,一目了然,但是也不保证大家看不见,尤其当时小游要去外面玩儿,他们几个都跟着过去。想到这里,曲诚的眉头又动了动,他怎么不记得第一次带何畏来那里吃饭,何畏趴到天台的栏杆上往下看,说你看这么看上面有月亮下面有花草,偶尔美人在里面,风景更好,然后他顺着何畏揶揄的笑容看到里面某个阔少正与当红女星拥吻。   何畏开完会,刚把手机从震动调成铃声,便有电话进来,一看是曲诚。   走到楼梯间接通,那边曲诚迟迟不说话,何畏眼睛转了转不知道对方又有什么主意,隔着听筒问:“曲总日理万机,找小的干嘛?”   “听你说会儿话。”那边曲诚突然吐出一句柔情得不得了的话。   何畏颇为意外,这么温柔的话很难想出出自曲诚之口,一时不知怎么接口,只徐徐地吐口气,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是不是工作累了?”   “最近玩儿什么了,电话不打,怕是老虎不在,猴子巴不得称霸。”   何畏刚还泛酸的心立刻被曲诚搞得烟消云散,果然不能乱感动,三句话不过就露本来面目。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报告长官,我还不错,逛街购物吃饭,刷的都是您老人家给的卡,想必您会收到账单。”   “账单没收到,但收到短信说是某家内衣将我奉为贵宾,希望多多莅临,这贵宾总有福利吧。”   “你……”何畏果然毛了,她是在一家内衣店买了几套内衣,不过转念一想曲诚肯定不会把他贴身的手机号奉给外面,定然是陈秘书的手机,便咯咯地笑,然后才道,“我就是想知道陈秘书怎么好意思跟你汇报这些事情,你这也算是骚扰属下吧。”   曲诚大笑,他就喜欢何畏牙尖嘴利口齿伶俐地打嘴仗。   “晚上没直播吧,一起吃饭?”   “你难道有时间?”何畏想到前天的一幕,反问。   “怎么?有情绪?”   “哪有,恭迎圣上驾临,臣妾喜之不尽。”何畏立刻表现谄媚。   “那就好好收拾一下,候着就是。”曲诚一本正经接道。   何畏挂掉电话,恨恨地地冲还亮着的屏幕吐舌头,还真当自己的皇帝老儿,左拥右抱,窜场子宠幸宫妃?   进餐很愉快,曲诚似乎对何畏这几天的行动颇为关心,仔仔细细问她都吃什么,干什么,何畏想了想还是避开在私家会舍的那餐,没必要引起不无意义的尴尬,这样不也挺好的,她总不能说我也看到你了,曲诚说什么,交待什么,既然想着不会有什么满意的答案,那么索性连此事也不要提起就好了。   曲诚把玩手机的手抓住何畏放在桌子上的手,一根一根仔细玩味她的手指,然后问何畏这些天你想过我吗?   何畏愣,不知道曲诚何意,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那她要不要说真实的情绪,一个天天在你枕边和你耳鬓厮磨的人突然一周见不到人,怎么会没有想法?可是,曲诚要的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吗?他问这个干嘛?何畏的眼睛看着曲诚,他的眼睛以极缓的频率眨了一下,看不出任何情绪,何畏突然想冲动一回,不想再说遮遮掩掩的话,不想再故弄玄虚云山雾罩,说一次真情又怎么啦,反正她是想明白的,她的感情又不是见不得人。   “你觉得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真是嘻嘻哈哈什么都看得开?还是真把自己当交易的秤砣,一码一码算清楚?”何畏一只手托着腮,脸上似嗔非嗔,似怨非怨,又似笑非笑。   曲诚没说话,只是抓着何畏的手指又紧了紧,沉默了会儿,刚想说什么,手边的电话响起,他低头看一眼,脸上微变色,匆忙接起,只说了几个字“别急,等我过去。”   “何畏,今天恐怕不能陪你吃饭了,有急事。”放下电话,曲诚招呼服务员结账,然后起身。   何畏的情绪有些低落,她不知道如果电话不响曲诚会说什么?会怎么说?说你的感情我懂,但是我不能,或者说我也是?两个回答,两个结局,这真是个难猜的谜?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打车走就好。”何畏看出来曲诚是真有点儿急。   曲诚看着何畏没动,似乎是在想什么。何畏见曲诚没反应,便低头收拾东西,低头的时间将刚才微有泛滥的情绪也收起来,然后背起包包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胳膊被曲诚抓住。   “如果没什么事情,跟我去一趟吧。”   何畏错愕地回头看曲诚,他的面部仍然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闪过一道光,似乎要照亮什么,她被蛊惑了,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身体却转过来,另一只手搭在曲诚抓着自己的手上,点点头。   车子直接开到医院,何畏被曲诚牵着走到一间病房外,曲诚送开手,上前推门。何畏跟着进去,是一个套房,从里面出来一个护士,见曲诚进来迎上去,目光在何畏身上扫一下便挪走。   “刚检查完,没什么大事,可能最近累了,现在医生让宋小姐休息一会儿。”   曲诚松口气,然后问:“小游呢?”   “在里面。”   “爸爸,我在这儿。”护士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从屋里出来,然后扑到曲诚的怀里。   何畏站在身后,心里一震,虽然她早有猜测,但是真如她所想的发生了,她还是没有做好足够思想准备,好歹当主持人应付惯的大场面让她的神情维持不动。   小游在曲诚怀里蹭了好一会儿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后面的何畏。   “爸爸,她是谁?”   曲诚转身把何畏露到正面,说:“小游,你可以叫何阿姨。”   何畏微微笑了笑,她第一次被人称作阿姨,如果可以她倒是想纠正叫“姐姐”。   “何阿姨是爸爸的朋友吧?”   何畏明显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对自己有想法,这句话问得挺有水平,不是“女朋友”,而是“朋友”,不过她也否认不了,斜眼看曲诚,似乎也没有特意更正的意思,何畏又笑着点点头。   “你妈妈好些了没有?”虽然没人跟她说里面的病房躺着谁,但她猜得到。   “妈妈很好,谢谢何阿姨的关心。”小游很礼貌地和何畏对话,然后迅速把头拧向曲诚,脸上已是悲伤的表情。   “爸爸,你进去看看妈妈吧。”   曲诚回头冲何畏点点头示意她等在这里,然后拉着小游的手进了里面的房间。   何畏站在那里,坐不是站不是,那位护士说话了。   “何小姐先坐一下,我到里面看看宋小姐醒了没有。”   一下子外面只剩下何畏一个人,她今天因为和曲诚约会,又因着几日没见,着意打扮,穿了件红色的短外套,里面是件金白色的直身无袖连衣短裙,脚上也特意搭了金白色和红色撞色的高跟鞋,整个人在餐厅里、宴会里都会是引人夺目的一朵花,可唯有在这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像一具可笑的霓虹灯,就如她此时站在这里,站在这曾经一家人的面前。   门没有全合上,有几公分的缝隙,何畏能听到里面的对话。   小女孩的声音,“爸爸,明天带我去吃肉好吗?妈妈总说我要练芭蕾,不让我吃肉,只让吃蔬菜,我觉得自己像牛一样,活着很没意思。”   有个女性的声音低低弱弱地笑,“不过是不让你多吃而已,怎么是不让吃呢?”   “一周只有三次有肉吃,都不能随心所欲。”小女孩又说。   “小游正在长身体,也不能太控制饮食。”曲诚的声音,“不过煎炸的还是要少吃,你既然喜欢跳舞,这些食物就要远离。”   “爸爸,妈妈,你们的想法简直是商量好的,出其一致,原来做过夫妻真是有共同点的哦。”   何畏玩味一笑,这小姑娘是说给她听的吧,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人精,这么快就想好对策阻击外敌了。   何畏轻轻打开门,走出病房,然后迅速地下楼,医院门口等活儿的出租车有几辆,她随便坐进一辆,然后报出地址,这才给曲诚拨通电话。   “我看你今天事情还不少,小游和她妈妈都需要你照顾,我就先走了,放心,我都快到家了。”   曲诚站在病房外面看着窗外黑乎乎的天空,今天只能这样吧,嘱咐何畏到家后报声平安。   挂掉电话,曲诚一直站在窗前,直到手机“嘀”地一声响,何畏的短信进来说是安全到家。今天或者是情形仓促,他什么都没多说,何畏很镇定也很大方,比起上次廖晚澜不小心在视频上见到小游时正常很多,也宽容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他惹翻了她   第二天何畏还是拨通曲诚的电话,说她想送一束鲜花到病房,毕竟这事情算是知道,无论出于何种身份,她总要表达善意。曲诚电话里说不用了,小游妈妈已经出院,本来也就是累了些,这段时间就是在家里休养一下。   何畏笑了下,然后有些自我解嘲地说,也好,本来我觉得自己送花身份尴尬,这下就心安理得不走这些虚礼。   接着曲诚解释说小游又生病了,大概这几天会忙一些。何畏当然知道忙一些是什么意思,立刻表明态度说那你就多陪陪她,我这里也没什么急的,小游妈妈身体不大好,你当父亲的这时候总要多承担。说完还觉得自己很明事理,结果半天不听曲诚说话,何畏喂了几声。   曲诚突然干笑两声,问:“何畏,我挺奇怪的,昨天到今天我就没说过小游和她妈妈的事情,你怎么就那么笃定病房里是她妈妈,不是其他人?”   何畏声音一涩,然后说:“猜的,多好猜啊,一个小孩子扑到你怀里叫爸爸,看你那样子也不是绝情人,既然能安心把女儿交给别人,那一定是可靠的,这世界上除了妈妈,还能有谁对待自己的女儿让人放得下心?”   “你对我的感情没有想法吗?我倒突然想听听电台情感主持人的分析了。”曲诚的声音又变得古怪,他不喜欢何畏冷静镇定的分析,尤其是遮掩的谎言。   “这我可没法儿分析,我分析别人,好歹还得先听个故事,你这什么都没有让我猜,我是听人倾诉的主持人,又不是占卜的巫婆。”何畏想到此前自己还曾想过大胆说出心里的感觉,可不过一夜,就不是那样的浓情蜜意,两个人又开始猜忌,于是半是讽刺半是玩笑地说。   何畏听到曲诚那边有些重的呼吸声,片刻后,微微嘲讽地说道:“你总是把自己的感情和工作厘得很清吗?那我就当个热心听众来段故事,你确定要听?”   “曲诚,我的事情你也不用讽刺,你的故事我也不感兴趣,像你这样的,无非是两种情况,要么是你喜新厌旧,不爱她了,提出分手,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大概很少动情,所以说喜新厌旧怕是高估你的感情敏感度了。还有一种呢大概是利益婚姻,性格不合,两个人好说好散。当然,你还有几次婚姻几次感情,我不知道,不过如果到现在还单身,总归是感情不上不下,既不甘心找一个同层次的被当做利益婚姻的牺牲品,又不确信跟你不是同一个阶级的女人信不信得过,配不配得上?亲爱的,你说我猜得对还是不对?”何畏也火了,她在感情上还没这么窝囊被动过呢,你以为你对我好就让人感恩戴德?你以为你拉着我去见你的女儿和前妻就是对我莫大的恩典了?   “何畏,你这情感主持人倒也没白当,什么事情都想得清楚看得明白,怪不得看见什么都不说,知道什么都不讲,跟人演戏,看人看戏,你这一套很灵,确实能忽悠不少人,真是小瞧你了。”   宋季方和小游相继生病让曲诚有些疲累,接到何畏的电话,本来是轻松的,结果这个人还是来添堵的,他以为自己凉薄,原来她也如此清醒,认为他是在权衡,如果真是权衡,那他也是权衡后做了最后决定的,否则怎么会带她来。   何畏气死,是她多事打个电话要送花,结果招来这么个糟心事儿,声音冷下来,道:“我本来也就是个陪人演戏的,曲总裁让我干的不就是演戏的活?如果不用干了,告诉我一声,结算工钱就是,不用这么拐弯骂人。”说完也不管曲诚怎么想挂了电话,哼,这买卖不做了,没有这么糟践人的,什么叫演戏,欺负人。   曲诚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何畏把锦郡里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拎着箱子回到自己原来租住的公寓,两厢一对比,真是没法儿看,她现在已经有些不习惯这里的逼仄粗陋,看来也真该换地方了,好在她现在也有些资本可以挑选比这好一些的公寓。   搬出来是赌了一口气,可是赌气之后,何畏却没有想象地轻松,她和曲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仿佛是一场戏到最后没把大幕拉上,心里总是忐忑,总有一天拉幕时他们会有一场刀戎相见吧。   何畏把心里的怨气和不服气投入到工作中,还有各式的聚会。以前在杭州时何畏也有一个文艺圈子,她跟他们结交但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既不疏远,又不沉溺,这样的圈子和其他各种社交圈交叉,如果你想夜夜笙歌,便有无数个聚会等你,如果你想认识一个人,不出四个人就可以搭上线。自从何畏小有名气后,各种宴会聚会沙龙请柬接踵而至,以前因为曲诚,何畏很少参加,搬回来之后,突然的寂寞空虚冷袭来,似乎为了逃避什么,何畏开始丰富的夜生活。   这天参加一个知名企业夫人举办的艺术沙龙,欣赏品评她在法国购置酒庄的美酒。何畏应付完几个人的搭讪后端杯红酒坐到露台上,她总是喜欢能够看到天的地方,没想到这里已经被人提前占领。何畏正犹疑是继续还是下去,不料那人开口,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许白平。   总算遇到一个不那么令人生厌的人。自从上次在私家会舍吃饭搭顺风车后两人便再未见面,当时聊天虽然短暂但对对方都颇为认可,此时相遇,倒觉得如同老朋友一样,很自然地,何畏便安心躲在一隅与许白平谈天说地。   “你常来参加这样的场合?”何畏问许白平。   “我父母的意思多参加正好了解一下国内的情况,听听大家的意见谈话总是有可取的地方,你呢?”许白平微笑回答,看不出来他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   何畏摇摇头,道:“我也是才来参加几个,还不如回去睡觉,一杯酒生生讲一个小时,还要品出七八种味道,比我做脱口秀那会儿还能说,实在佩服。”   “你以前脱口秀?怪不得嘴这么利索。”许白平有些诧异。   “真不像夸人的话,幸好我知道你这种人大概永远也不会对人无礼,随便嘲讽人。嗯,我以前是电台情感热线主持,专门宽解别人的情感烦恼,从分手、离婚、自杀,狗血的,雷人的,弱智的,什么都遇到过,刚开始还绞尽脑汁劝服人,后来觉得大概他们就是想找个地方倾诉一下,然后再让人劈头盖脸骂一通,再然后呢,回去依然故我,除了真是小朋友没有形成固执的世界观,大概成人都没什么用,那个时候我很文艺的,连席慕容、汪国真的诗都拿出来背诵,不过真的很好用,比如,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诚,劝人时候屡试不爽。没想到吧,现在你看我居然又世故地讲起经济来了,一个感性一个理性,我也觉得自己很厉害。”何畏虚虚夸口一下。   许白平看着她笑起来,何畏发现他居然脸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一下子可爱得很。   “有酒窝的男性内心里都会有颗纯真的心。”何畏笑着说。   许白平摸着自己的脸颊,问:“情感热线还讲面相?”   “当然,情感咨询可是最被大家认可的心理咨询,我是专门看过心理学书的,不过你这个嘛,是我总结出来的。”   “嗯,有一天在生意场上与对手杀伐时,我会安慰自己还有颗纯真的心,那屠刀就下去得没有内疚了。”许白平笑道。   何畏想到曲诚,很少笑,或者说很少有脸色起伏,她没见过他正经工作的样子,是不是也是皱眉之瞬,杀伐决断。   “到时候我很乐意做你的心理咨询师,不过收费会很贵。”   “是俗称狗头军师的那种吗?”许白平也会开玩笑。   何畏瞪大眼睛看许白平,难为她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不欺负人的,没等她反应,许白平伸手取过她手里的酒杯。   “走吧,估计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我们下去吧。”   回来的路上何畏仍然是搭许白平的车,自从离开锦郡,她便把甲壳虫也留在那里,走嘛,就走得干净利落些,虽然那辆车开得蛮顺手的,扔在那里蛮遗憾的。   在某个路口,何畏纠正许白平的路线,这许白平记性可真好,去锦郡的路依然记得。许白平很惊讶地看着何畏让他在一条街口停下来,但是什么都没问,也熄了火下车,看着何畏诧异地表情说,这条街又黑又窄,我还是把你送进去吧,否则,你这身衣服也不让人放心啊。何畏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礼服,还有细跟高跟鞋,裹紧外面的风衣,点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快到小区的时候,何畏被地上一块砖头绊了一下,身子趔趄,许白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待她站稳,很自然地放手,然后很平静地说:“晚了这里也不太安全,我有个朋友出国有套房子空置,离电视台不算远,交通也便利,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付个大概租金住进去帮我替他看房子。”   何畏很感激许白平的帮助,也感激他没有探问她突然从富豪小区堕落到贫民窟的原因,笑了笑说:“这里暂时还有不到二个月到期,我也在找房子,如果到时候真没合适的房子,我再找你好不好。   许白平点点头,他知道何畏不想轻易受人恩惠,没说话陪着她又往前走,进了小区停在楼门前,又补充一句:“你也知道房子没人住反而不好,所以你住算是帮他的,中间的事情我来跟他说,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是黑心中介,保证价钱合理。”   何畏体会到许白平的好意,感激地说:“谢谢你,那我再考虑考虑。”不过心里还是松口气,她最近找的房子确实都不合适,京城房子限购,结果把租房的价炒起来。   待许白平原路返回,何畏才进了单元门回自己的房间。进门边收拾边想,许白平温文尔雅,谦和有礼,虽然有钱却不目中无人,她见他对门口的保洁都是一幅彬彬有礼的样子,要说做个朋友真是不错。   连续几个沙龙Party之后,何畏还是决定老实地回家休养一下身心,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没有车,倒是有人要借她车,被她婉拒,那搭车就更不方便,她现在只敢信任许白平一个,其他的,恕她小心眼儿把他们想得坏都当成色狼。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有事,提前三更 ☆、她对他心软了   曲诚看着没有人烟气的房间,胡子都要竖起来,如果他有胡子的话。何畏,够胆子,不声不响地就搬走了,这几天他是真没空理她,一方面那天气她不体谅自己,另一方面照顾两个生病的人。宋季方还好,小游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天发起烧来,连续好几天就是好不了,明明看着好起来,结果第二天又烧上去,医生也奇怪就是简单地受凉感冒怎么会这么顽固,说如果再烧下去,怕是要成肺炎了。直到前天晚上曲诚无意发现小游偷偷地冲凉水,才知道都是这孩子自己作的,声色俱厉地问半天,小游才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地说,爸爸有了新女朋友,肯定以后就不爱她了,她害怕,过几天又要跟着妈妈去美国疗养,怕这一走,彻底在爸爸心里没了地位,才想出这一招。   知道症状就好,病情稳定下来,但确实也引发有些轻微肺炎,这下小游也老实。曲诚多少有些内疚没有注意到女儿的情绪。曲诚其实并没想着急着带何畏见自己的家人,要见也不是先见小游和宋季方,小游他是有所顾忌的,孩子可以再长大一些,至于家里,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再说不迟。可是那天宋季方晕倒事出突然,当看到何畏刻意遮掩的落寞和表现出的大方体贴时,他突然不那么想了,他的情况她应该不甚清楚,这次就跟她说了吧,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两个人就在电话里吵一架,他嘴里的话硬,何畏比他更硬。这女人倒是聪明,不用你说就明白事理,可是真论起人际交往还是不成熟,跟人不熟的时候还讲个迂回委婉,熟了后就露出炮筒子性格,扔根火柴就着的那种,自己头破血流也跟你硬碰硬,死活软不下来,想当初跟自己不对付,也不知道背后咬了多少回后槽牙。   小游的病情稳定后,曲诚刚想联系何畏,宋季方就来找他谈话。   宋季方说,听小游说你带了个新女朋友过来,我不知道这个跟以前那些个有什么区别,你交女朋友我没有立场反对,但是你别让小游看到,上次那个不小心在视频看到,她就跟我发顿脾气,这次你居然一个招呼没打就带到面前,你当初还口口声声说要小游的监护权,我现在觉得不放手也是对的。其他我也不多说了,小游你自己去安抚,我只希望你能够守信我们相互的承诺,在小游十二岁之前不结婚。   宋季方可真是会将军,这话当初是曲诚胁迫她说的。   曲诚和宋季方的情形就像何畏猜到的一样,的确是父母包办的婚姻,虽然谈不上利益婚姻,但多少是门当户对,宋季方是父母世交的女儿,小他两岁,他们很小就认识,却不很熟,但曲诚和她哥哥宋伯元倒有一些交往。婚姻大概是两方家长早合计好的,曲诚在交过一两任女朋友之后,按照父母的意思和宋季方结婚,不是曲诚不敢反抗家里,实在是他是个性子冷的人,在前两任女朋友那里并没有感觉到“非卿不娶”的狂热,所以,聚聚散散就这么结束,平淡地开始自己的婚姻生活。宋季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聪明、有才气,有个性,但却不是个合适的妻子,一个性格太强,一个性子太冷,两人结婚没多久就开始吵,曲诚有自己没有读完的学业,宋季方也有自己喜欢的艺术,他留在美国读书,她跑到欧洲游学艺术,后来在双方父母的参与要求下,曲诚结束学业前一年宋季方回到美国,不久两个人有了小游,不过最终在小游五岁时各自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当时曲诚想争取小游的抚养权,可宋季方不放,曲诚便要挟她在小游十二岁之前不能结婚,否则就要放弃抚养权,结果宋季方咬牙坚持把这变成离婚协议的一条,彼此都受约束。当然,此后宋季方到底如何生活曲诚很少关注,他每季度会去看一次女儿,倒从未见过宋季方那儿有其他男性,直到宋季方患病。   曲诚在锦郡的屋里走一圈,看看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再看看柜子里的珠宝首饰和衣服,新衣服都留下,拿走的不过是几件穿过的,首饰几乎没怎么动。曲诚眼尖,没看见上次过生日送的那条细细的锁骨链子,不禁笑,何畏,啊,何畏,你这心眼儿可能比针尖儿大,但也大不过针鼻。这下反而放下心来,在冰箱里找出一瓶水烧一壶茶,打了个电话,慢条斯理喝完看看表这才起身离开。   何畏这几天就开始收拾屋子里的东西,她已经决定搬到许白平朋友的房子里,许白平把屋子的格局拍了照片发给她,不到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不是很大,不过也不小,里面家具简单,但设施完备,该有的都有了,几乎拎包就可入住。   也就剩下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此前已经跟房东说过,对方也带了想租房的人来几次看房子,所以真要到时间了,大概没有一天可以拖延,立刻走人,别耽误别人挣钱。   头上扎条三角围巾,正四处翻找,听见有人敲门,何畏直起腰,想想大概又是房东带人看房子的,她现在把屋子弄得脚都站不下去,希望不影响到人家做决定。   门打开,却是曲诚站在那里,何畏倚着里面的木门,隔着防盗门的栅栏,面无表情地看曲诚半天,打开里面的锁,让他进来。这出戏的大幕是时候拉上了。   “你这是搬家?”曲诚站在门口,踢了踢脚边的一个纸箱。   “那里面可是瓷器,麻烦您下手轻点儿。”何畏没理曲诚,自顾自地继续收拾,留一只耳朵听他说话。   “是,我忘了你是个小心眼儿。”曲诚环顾四周,他是第一次来何畏这里。   何畏忍了忍没有抬头,曲诚希望她和他斗,她偏不如他愿。   “毛绒玩具不少,代表什么?公主情结?”曲诚居然踮着脚尖见缝插针地进到屋里来,饶有兴趣地参观。   何畏本来没有那么喜欢毛绒布偶,不过每次搞活动,或者商场促销、赠送什么的,总会有一两个小东西,她把他们随手扔在墙角的一组暖气片上,时间长了竟然排排坐了十来只,挨挨挤挤地靠着墙,很好玩的样子,所以也就没舍得扔。   何畏再咬咬牙,走过去,伸手把毛绒布偶什么的一股脑儿抓起来扔到桌子上的整理盒里。   曲诚也不尴尬,又转向另一边。   “弗洛伊德的书?总拿性来解释人性的理论,你还真当真?”曲诚随手翻翻,“你说几岁的小男孩就有性想法,你信吗?”   何畏不理她,但是表面的镇定开始裂口子。   “这家人的装修挺没品位的,居然还有石膏线,你每天晚上睡觉对着那个光身子的小天使能睡得着?”   这下何畏没忍住,气得笑出声。这间屋子的屋顶四个角装了四个小天使,当初何畏也不理解来着,后来知道主人是基督教徒,这是仿造欧洲教堂的陈设。不过何畏一直觉得很滑稽,人家欧洲的教堂那得多高的屋顶,这间小房子层高最多二米七八,这么近的距离,何畏第一晚住进来睡不着时邪恶地想,如果夫妻俩再在床上做点儿什么,被这几个小人儿俯看着,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曲诚这才回头看何畏,头上扎条花围巾,穿着牛仔衬衣,腰间系一个结,手上戴着塑胶手套,一只手背过去挡着嘴憋不住笑,样子真傻气。   何畏笑完,发现曲诚盯着自己看,一下子想起来她是要和他分手的,当下又冷下脸,一扭身要去继续正收拾的东西,没料想曲诚胳膊长从后面扯住她的衣服,然后一步跨过来站到她面前。   “这是要搬到哪儿去?”   “反正有的是地方。”   “这样也好,上次去锦郡也没带什么,这次就全搬过去。”   “我不打算回锦郡。”   “锦郡的床睡得不舒服吗?不舒服,就换一张。”   “用不着。”   “那是装修不喜欢?那你就说说你的方案,有时间换一个风格。”   “曲总裁,你这样有意义吗?”   “怎么没意义,锦郡是你的房子,你说了算。”   何畏本来是要反击的,结果愣在那里,曲诚说锦郡是她的房子,不是他的吗?她不过是暂住而已?   “前段时间,没跟你说,产权转到你名下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想送女朋友礼物,还要有原因吗?”   “你怎么不早说?”   “这些事情犯得着说吗?”说着曲诚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把外衣脱去扔到一边,“何畏,过来帮我捏捏头和肩吧,这几天累得很,小游一直高烧不退,她妈妈又那个样子。”   何畏站在那里,看着曲诚,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又甜酸并具,原本高涨的气焰被曲诚的一系列行为灭得只剩几个火星。是的,她承认,她被那套房子砸中了,为你花钱的人不一定爱你,但不为你花钱的肯定不爱你。真的没想到过曲诚会做这样的事情,凭心而论,她从他那里已经得到很多,就算是没有房子也已经占尽便宜,光是电视台这条路走得顺利已经免去她多少辛苦努力绕弯子,她不是没听过这圈子里真正的财貌交易故事,即使说得好听,说是交女朋友,无非是送个把包包首饰而已,或者带着去欧洲高端游、喝红酒,可是,那才有几个钱,人家不过是多花一张机票的钱,即使是头等舱的机票,真的把一套房子拿出来送人的,有没有?有,却极少,否则也不会发生某著名女星因为国际豪富男友不给出钱买房子而互生龃龉最后分手。再说曲诚,虽然那套房子在他的眼里可能是九牛一毛,但是有钱人的毛也不会随便慈善拿给陌生人当被子盖吧,如果真是这样,他请她演戏的成本未免过于高了些。   何畏别过脸看着窗外,轻纱的窗帘被风吹得微微地动,像她现在的心一样。心动了没有?心软了没有?或者,她这样离开,是不是本身就是带着自己的心负气出走?这个时候曲诚的问题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何畏不得不承认,男人不大张旗鼓、不高调张扬地为女人花钱,真的是性感又让人窝心。他的房子是个笼子,刚把她的心关在里面。   他这几天没来找她,不是小游病了吗,她愿意相信。   “先把你的手洗洗,我不喜欢问塑胶味道。”曲诚闭着眼睛头枕在沙发靠背上,还不忘嘟囔一句。   他是真的累了,眼角的皱纹明显深了一些,脸颊凹了一些,眼袋似乎也有了,何畏鄙夷自己怎么观察得这么仔细,可是心里叹口气,还是转身把地上的箱子挪开,腾出一条道,然后去洗干净手,顺手又倒杯蜂蜜水,还找了根吸管□□去,这才出来。   曲诚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何畏的手指触摸到自己的头皮,真是舒服,没有揉捏就已经很舒服,手里还被塞了一杯蜂蜜水,那根吸管刚好放到他的嘴边,嘴角不禁翘起来,这女人的心呐,就那么一点点,你要跟她计较,还真是对自己没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她警告他   何畏的离家出走只持续了一周多便偃旗息鼓,为了表示自己没那么心软,还有些坚持,何畏当晚坚决不离开自己的出租房,曲诚最后决定勉为其难地也在这里住一晚,中间房东带人来看房子,打扰到曲诚和何畏的时间,曲诚当即决定把第二天让小王带人把这里腾空,房子立刻还给房东,至于何畏说的一个月的租金,都被驳斥回去,有那么大的房子不住,还在乎这区区一两千块钱,这房子留着也没什么好处。   晚上日行一事时,何畏看着小天使总出戏,害得曲诚黑了脸去门口关灯,回来时又被地上的箱子绊了一下,重新爬到床上的一刻,本来怒怨地看了眼房顶模糊的小人儿影子,心里一动,四个小天使……四个秃小子……四个小毛头,咂摸咂摸,好像也挺不错的。   何畏不知道曲诚的心理活动,就觉得黑暗中这个人又化身为狼,不过她也想他,当所有的气愤、不平、委屈消失后,心里会自然而然地流露最真的想法,她怎么没想过他,黑夜里对着小天使一边恨一边想。   第二天何畏连人带东西被挟持回到锦郡,站在楼下的一刻,嘴角溢出笑,转身冲曲诚说:“这么漂亮的房子就是我的了,如果我就不回来呢,你会不会觉得亏了?”   曲诚动动嘴角,半天道:“不会的,会把房子卖了,全换成现金,然后请你来,替你搞个现场捐助仪式。”   对于何畏这种表面矜持实际爱钱的人,告诉她自己的房子卖了几百万近千万的现金,然后摆在自己面前,还要装出一副热爱公益热心慈善的样子全部捐出去,这怕是最痛心最要命的事情,何畏后怕地吐舌,她才不要搞什么慈善,她要钱自己花。不过转念就知道曲诚是在报复,这人才小心眼儿,一面表现出无私有爱,一面却伺机报复,不过有大房子在她还真是不生气。   “亲爱的,这种好人好事以后可以写到日记里,雷锋叔叔就是这么做的。”   要说人的情绪真是因时势而变,这次回到锦郡,何畏心定了不少,不是她物质,坏房子不能跟好房子比,暂住也不能跟自己的窝比,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何况自己的窝就是那个金窝。以前住在这里,觉得是客,迟早一天要离开,现在则立刻有了主人的热情,虽不至于把之前的装修都换掉,但是一些小零碎儿时不时买回来布置一下,渐渐地,屋子里原来统一化的精装修渐渐显示出女主人的气息和品味。曲诚来了看一圈,说,爱打扮总归也还有些好处,何畏少有地没反驳,她正兴致高昂,休息时间不是翻家居杂志,就是在网上逛家居用品。   有天在网上逛店,接到许白平的电话,何畏这才想起来许白平帮忙找的房子,没等许白平问,就赶紧道歉,说是暂时有合适的房子借住,感谢他的帮忙。   许白平声音未变,他没打算问这件事,何畏近期没跟他联系,倒也猜得出来她大概有变故,不过她这样急急忙忙地说明道歉,却并不很让他舒服。   曲诚从浴室出来,看何畏对着电话发怔,问:“谁的电话?有事情?”   何畏忙把电话放到一边儿,说:“没什么,一个朋友,之前托他找过房子,后来忘了说了。”   曲诚的眉毛立起来,心里别扭,真有热心人,爱掺和别人家的事情,脸上却露出不赞同何畏的神情。   “这就是你的不对,耽误人家房子出租多不好。”   “也没什么,他那个也是朋友的空房,平时也不出租的,正好说让我去看房子。”何畏没多想,一五一十道出来。   “哦,这个朋友还不错,人挺好的。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闺蜜,是那个医生吧?”   曲诚把毛巾递到何畏的手里,示意她帮自己擦擦头发。   “不是宝笙,她倒是有房子,人也在西藏,可惜当初没想那么远,早知道的话,她走之前就该把钥匙拿过来,省得我被人威胁恐吓责骂的时候找不到容身之处。”何畏趁机数落曲诚,哼,他都不知道当她拎着箱子从锦郡回到租的房子里心里多难过多沮丧,“要不是有……”   何畏突然有些清醒,嘿,差点儿着了这人的道儿,这是套话吧,还闺蜜,是不是就等着她说不是,傻了吧唧地说出事实,然后悄不出声地再拿个把柄治她的罪,时不时揪个小辫子。何畏四处乱飘的眼神收回来看眼前的黑脑袋顶,一个发旋儿。老话怎么说的?一旋儿精,二旋儿愣,三旋儿打架不要命。   “要不是有人无意碰到我落魄,我就露宿街头了,你说,谁能看得下去比卖火柴小女孩还要悲惨的人生?你也不能吧?”   曲诚见自己套话失败,尤其被何畏识破,最后这几句话明显是拿自己寻开心,当下也不再继续问,不过心里有合计,总有一天得知道是谁,是女的,也就算了,男的,保不齐有撬墙角的嫌疑。   过几日何畏在一个中小企业发展论坛上见到许白平,两个人谁都没再提起租房子的话题,许白平表情淡然,真的也就是顺手帮个忙的意思,既然不需要也就算了,什么也不打听,只趁空隙和何畏聊几句天。刚开始何畏心里也嘀咕,不过后来见许白平谈笑风生、比起前几次见面也偶尔能打趣几句,心里放下来。   也许和许白平初次见面的场合不一样,而且这人又不似一般社交场上遇到的人,要么油滑虚假,要么鼻孔朝天,大概是才回来投身商场,身上还带着学者的谦虚厚道,据小道消息,许白平小学开始接受的就是国外的教育,所以言谈举止中还有着对女性的尊重,所以何畏在许白平面前从来没有过倚姣作媚,跟他聊天也舒服得很。   正说着话,曲诚走过来,本次中小企业发展论坛是政府着力组建的,意由政府牵头,成立商业链条的联合担保,几家龙头企业获邀参会,曲诚也是被邀之列,只是此前由其一个执行副总裁参与前一天的会议,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曲诚出席。   “曲总裁好。”许白平的眼睛比何畏早一步看到曲诚。   曲诚与许白平握手,同时冷眼打量何畏,她什么时候对其他男性也摘下面具了,何畏左不过就那几个面具,观众面前端庄知性,厉害关系面前千娇百媚,懒得理的面前高贵冷艳,只有在放心的人面前才洒脱风趣,而刚才他分明看到何畏与许白平的聊天透着这种和谐的气氛,心里颇为诧异,就他所知,这许白平回国也没多少日子。   “许总年轻有为,今天论坛上的讲话可谓真知灼见。”   “曲总裁言过了,我不过是发表些浅薄的想法,很多都是纸上谈兵,冒失了。”许白平很是谦虚,“家父经常提起您,说曲总人中龙凤,让我有机会多向您讨教学习。”   曲诚嘴角微升,显得淡淡一笑,道:“许董才让人佩服,我是始终把许董当榜样的。”   何畏转身,背对许白平冲着曲诚眨一下眼,揶揄一笑,意思是,你们俩可真能互相吹捧。   不料曲诚装无知冲着何畏道:“何小姐刚刚有什么暗示,我没太懂。”   许白平听曲诚这么一说,也奇怪地看着何畏,他刚才在何畏身后并没见她有什么表示,不知道这曲总是什么意思。   何畏的第一反应是,你大爷的,神经病的人你就不能给他机会,心里骂曲诚半死,转身先冲许白平一笑,然后才又看向曲诚。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幸运,觉得自己何其有幸与今天诸多才杰共聚一堂,大家说什么对我都是一种学习。”   何畏这番话听着没错,可是就刚才曲诚和许白平互相恭维来看,这不是开玩笑,不是讽刺,是什么?   许白平这几次跟何畏的接触知道她伶牙俐齿喜欢讲笑话,他挺喜欢她的小机智小幽默的,不过何畏在曲诚面前也敢这样说,他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他们要么是很熟,而且关系不输于他和她,要么就是两个人有过节,所以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曲诚显然没打算放过何畏,他的理解跟许白平一样,不过因为刚刚远远看到何畏和这位许总谈笑自如,排除了有过节,直接认定他俩关系很熟。   “何小姐这话说得真漂亮,我和许总区区几句话就让您学习到了东西,曲某还不知道有这种本事,谢谢谬赞。”   许白平虽然不确定何畏和曲诚的关系,但还是决定插一嘴。   “我很惭愧,何小姐人聪明,就不要笑话我们两个商人习气了。”   何畏肚子里翻了曲诚多少个白眼,到现在她也算知道曲诚这么霸道不讲脸面的原因是什么,这个人吃醋的方式可真不好,虽然男人为女人吃醋可以增加女人的自信,但是像曲诚这种生冷范儿她还真是承受不起,幸好自己没说许白平是帮找房子的人,否则谦谦君子许白平还不被腹黑混蛋曲诚给当场吞了,想到这里,也不再开玩笑,赶紧顺驴下坡。   “曲总、许总,你们快放过我吧,再说下去就成了我的笑话了,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见人,你们就当日行一善帮帮忙。”   许白平是头一次见何畏这样千娇百媚地跟他说话,看惯了她的洒脱,一下子有些愣怔,接着便笑了,这女孩子真是有趣。   曲诚是见惯何畏这样撒娇卖乖的,哼了一声,嘴角扯动,仿佛是笑,可只有何畏知道,这人又闹别扭了。   赶快闪离,何畏外强中干地想,见不得人的是他,又不是她,她为什么要怕他呢?   论坛是在郊区的一个度假村举行,何畏晚上回到房间,刚泡完澡,就听见电话响,曲诚来电。   “我在山庄后面的停车场等你。”   “我好累,不想出去了。”何畏岂不知曲诚是什么意思。   “那是说我上去找你?”   何畏笑,刚想调侃几句,突然听到隔壁同事的咳嗽声,心里猛然紧张起来,几乎是立刻警醒。   窗户开着,一阵小风吹进来,何畏觉得身上汗毛一竖,激灵灵打个冷颤,一瞬间,她突然清醒地明白见不得人的是她,而不是他。传绯闻,曲诚顶多是落个风流的名声,而她呢?红颜祸水不是都是把错误推到女人身上发明出来的借口吗?以前她就是个无名小卒,没想那么多,现在好歹也算是有一席之地的名人,如果这种事情传出来,对于自己的职业算是一处污点,名声越响,越不敢拿这些绯闻来涂抹自己。你看,廖晚澜是对的,一直就没露过一丝风声,所以,被无情金主地甩了之后,虽然有泪只能往肚子里咽,但观众眼里她还是洁身自好端庄大方的名主播,追求的人仍如过江之鲫。   这样说来,似乎所有不公开的地下恋情,好处是对两方而言的,男方可全身而退,女方也不致失掉颜面,尽管是别无选择的无奈,但也是最后的自保。   何畏上车,对曲诚不理不睬,曲诚等一会儿不见何畏主动投怀送抱,火大,伸手拉过她,一句话不说地堵住她的嘴,何畏不舒服,使劲推搡曲诚,刚开始曲诚只当是何畏还跟他因为下午的事情斗气,按照一贯的做法箍住她的手臂几个热吻便可以让对方缴械投降,可是何畏一直不停挣扎,曲诚心里觉得不对,放开手臂,这才看见何畏脸色苍白,眼里似乎有泪花一闪,甩开他的手,抚住胸口,身体转向车外。   曲诚狐疑,却不妄动,过会儿,何畏的脸转过来,眼睛干干净净,只是神情依然不明,说,不好意思,刚才心脏有些不舒服,大概是累了。曲诚看她一眼,也不拆穿,启动车子。   车停在附近的一家度假村,基本都是小型别墅,每处别墅都掩映在一丛树丛中,安静私密。何畏跟着曲诚进去,别墅里没人,连服务员也没有看到,但是东西却一应俱全。   “要不要吃点儿宵夜?”曲诚看着木着一张脸的何畏,她倒是很少摆脸闹情绪,今天有些反常。   “我真的累了,睡觉吧。”何畏勉强笑一下,冲着曲诚伸开手,“亲爱的,抱我上楼吧,站一天,腿好累。”   何畏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曲诚暂时猜不透她的心思,依言将何畏抱到楼上。曲诚本来就是有趁公差办私事的意思,既然何畏都主动请君入室,哪还有矜持的,不闹情绪的何畏像平时一样甜蜜美好,曲诚乐得消受美人恩,下午看见何畏和许白平谈笑风生的不爽,和刚才被何畏冷脸相对的不爽一一讨要回来。   卧室里的时间总是快乐又默契,疯狂又短暂,哦,短暂这个词曲诚一定是不愿意听到的,但是,短暂不是基于他个人的能力的判断,而是春宵实在苦短,他们必须在第二天众人起来前回到度假村。   与曲诚的心满意足相比,睡觉的何畏的姿态并不舒展,睡梦中几次曲诚被被子中间钻进来的冷风弄得不舒服,伸手把偏离自己蜷缩成一团的何畏扯回来。早晨当曲诚睁开眼的时候,何畏已经醒来,服务员早已经把早餐送来,何畏衣着整齐,看着曲诚,说,你得在六点半之前把我送回去。曲诚看看表六点钟,心情有些不好,想想,还是起来。   起来穿衣服,何畏跟在身后,似乎是想了很久说:“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人多,还有昨天,我和许白平也没什么,你那样太露痕迹,对你不好。”曲诚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接着又听到几个字,坦白刺耳,“对我也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他惩罚她   自从那天曲诚冷面把何畏送到会场后,表情一如既往地变回冷色调,会议剩下的半天没理她,连目光都没往她身上转,论坛结束后便招呼不打一声消失。不过第二天却又如往昔来到锦郡,之后的几天连着都来,除了在床上脸色比较放松,其他时候就是冷暴力,中间甚至还带着何畏到一家不太私密的餐厅吃饭,虽然没碰到熟人,但是何畏不能保证别人只是维持不上前打扰他们的礼仪。   渐渐地地有隐隐的消息传出来,有娱乐微博转载路人微博,某电视主持人与某企业家共进晚餐,疑似“好朋友”关系。何畏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她不知道曲诚怎么想的,他这么多年维持的零绯闻很神秘的形象就这样被破坏了?接着才想到自己,她就这样被传绯闻了?何畏心里悚然一惊,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就因为她说一句“对我也不好”,她这几天只以为伤自尊的老男人是小心眼儿,现在才发现,原来小心眼儿这个词是不适合用在狠角色身上的。   果然有窃窃私语在各处响起,何畏对探究的脸色一律微笑,只装无知,再不行沉默无语,无论如何不解释,如果有一天真相真被报道出来,她今天的任何掩饰都会被拿出来嘲笑。她想曲诚大概不会任由小道消息发酵下去吧,他是不喜欢被强光照射的人,不至于为了和她闹别扭就这样牺牲自己,她赌他这一点。强撑几天,晚上曲诚来,何畏照样表现正常,又变成曲诚豢养的一只乖顺的八哥,但是关于绯闻之事却一个字不说,曲诚也不问,两个人只在床上妖精打架,可是,无论她前一天晚上如何主动奉献自己取悦他人,第二天仍是有时有时无的窃窃私语,既没有继续发酵也没有就此消失,但却像苍蝇一样缠着人烦,网上已经开始有这方面的绯闻讨论。何畏终于知道她不是无所畏惧的,到此时她已怕的要命,尤其是这种头上随时悬着一只靴子没扔下来的感觉,她怕真的哪一天来上班,负责人对她说今天你就不用出镜了。   直到某天的晚上,何畏看着曲诚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拿块毛巾擦头发,按照这几天的行事惯例,擦完头发一定是一场不算激烈但是很折磨人的对峙。曲诚的面孔仍然没有波澜,何畏突然心里哆嗦起来,接着胃部开始疼,她忍着,当曲诚把毛巾递到她的手上,示意她擦头发时,何畏的胃痛突然变得厉害,神经质的痉挛,何畏刚开始皱眉头试图掩饰过去,可是下一秒却吃不消倒在床上,曲诚发现不对转头看她,何畏再忍不住拖着哭腔喊疼。曲诚先是以为何畏耍什么花样,可是看她脑门儿突然沁出的汗珠,也吓了一跳,急忙问怎么了,何畏痛得缩成一团,曲诚翻出手机要给医生打电话,何畏拉住他的手,说是胃痉挛,紧张有压力就会痛,缓一缓就好。曲诚皱了皱眉头,把手机放下,出去一会儿然后带一个热水袋回来放在何畏的胃部,然后很温柔地给她拿毛巾送热水,看着渐渐止了痛楚的何畏,松一口气,边给她擦汗边说,这才说了一句话。   “疼要说,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疼。”   没两天,消息淡下去,网上的热点也转向其他。   何畏知道这是曲诚给她下马威,你怕的,都不是事儿,我有能力掌控,而你说的,伤害到我的骄傲,这是对你的惩罚。   一座房子让她高估自己的份量,偶尔的温柔纵容错以为自己就独一无二,是不是有点儿太自以为是了?   何畏在家休病假,她那天是因为情绪郁结所致,曲诚帮她请假后,这几天倒很消停,人没过来,不过陈秘书送来疗效很好的胃药和不少补养的东西。   大概是陈秘书给何畏的感觉很好,直觉这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抱着靠枕窝在沙发里看陈秘书给她倒水,突然问:“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陈秘书手上的动作只停顿一下,看一眼情绪平静却又似乎不似往日鲜亮的何畏,又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何小姐这么漂亮,前途又好,怎么会可怜?大家羡慕都来不及。”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何畏不过是想聊天而已,“放心,我不会让你说老板坏话的。”   “你不要多想,曲总这几天家里也事情多,昨天又出差,我拿来的这些都是曲总亲自嘱咐过的,所以,何小姐好好养身体,养病切忌胡思乱想。”陈秘书淡淡微笑着把冲好的药拿给何畏。   何畏默默接过来,能说这些,已经是陈秘书的极限。   再见到曲诚是在电视台,何畏在走廊里碰到曲诚,过道狭窄,何畏看着频道负责人陪在曲诚身边,侧身等他们过去,曲诚很大方地在她面前停下来,和她打招呼,顺便握了个手。等他们走过,何畏看着自己半举在空中的手,呵呵呵,比道行,比道貌岸然,她是比不过曲诚。   当晚曲诚如往常一样来锦郡,两个人对之前的事情心照不宣,何畏现在笑不起来,起码不像以前那样处心积虑或故作无知地撒娇卖乖取悦曲诚,反正曲诚也有文件资料看,她也有业务书学习,于是有风情有情趣的情人相处模式转换成各自为政两不相干的老夫老妻模式,倒也不太别扭。   睡觉时曲诚突然对何畏说,后天有时间吗,一起和小游吃个饭。何畏正在镜子前涂抹护肤品,从镜子里看曲诚一眼,他低头翻着书,似乎是不经意地说起,便也毫无起伏地回了句,知道了,你安排吧,停一下,又问,需要我带礼物吗?   “不用,这孩子挑剔得厉害,不惯她毛病。”曲诚这才把目光移至何畏身上。   “还有谁出席吗?”何畏想了想还是问。   “小游的妈妈不确定,到时候看身体状况。”曲诚自然知道指的是谁。   何畏点点头,掀开被子躺下,几分钟后,旁边的人也合上手里的书,关掉灯也滑进被子,又一会儿,一双温热的手伸过来,何畏听话地靠过去,对方并未再有动作,等了一会儿,困意袭来,自顾自睡去,睡着好,睡着了,就不用讨好谁。   是夜,一对男女静卧床榻,头抵着头,脚碰着脚,相拥而眠。   吃饭那天,何畏选一件淡灰色裙装,搭淡黄色丝巾,素颜,只用唇彩点了点嘴唇。小王来接她,说曲诚已经带着小游母女去了锦荣宅。这是何畏第二次听到锦荣宅这个名字,她知道这是曲诚的家,她从没去过。何畏对这样的安排没意见,论亲疏远近自然她是远的,不过到了锦荣宅,曲诚已经等在外面,接她进去。   不是很大的四合院,里面的风景却布置得疏落有致,盆栽发出新绿、老树吐出绿枝、桃花绽放花苞,夏天坐在树下喝茶一定惬意。   门打开,何畏一眼就看到上次见过的小女孩依偎在一个女的旁边翻看影集,那女子脸色是透明的白,带着孱弱,像易碎的玉,但精神还不错,看得出生病之前容貌不错,气质尤其好,正是上次在“悦”餐厅见到的那个女子。   曲诚做完介绍后,徐季方主动伸出手,向着何畏,道:“非常冒昧,总听小游念叨,上次无缘见面,何小姐真的是很漂亮。”   何畏握住眼前一双素手,微凉。   小游很乖巧地叫何畏“何阿姨”。   尽管曲诚说不用给小游买礼物,但何畏还是买了件漂亮的裙子,小游拆开礼物很满意,高兴地冲何畏说谢谢。   用餐很安静,除了小游叽叽喳喳地说话,有时候急了就会冒出大段的英语,何畏听力不是很好,只能听到一点儿意思,无非是想吃肉什么的。不过也有小故事,餐后,何畏要一杯蜂蜜茶,也顺便给曲诚要一杯,结果徐季方用特别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小游似乎要说话,却被徐季方暗暗拉住,找个话题岔开,何畏不知何意,但见曲诚也没表示,便压回心底。   餐后,小游跟何畏已经不那么生疏,带着何畏出来看花,然后说何阿姨陪我玩儿个游戏吧,妈妈怕累,我不能老粘着她。何畏点点头,说,那你要玩儿什么。小游转了转眼珠,说,捉迷藏怎么样?   何畏看着小游用丝巾将眼睛遮住,向屋里走去,她还真是幼稚,二十好几的人玩藏猫猫,不过小游说得可怜,她也暂时幼稚一回,顺着里面走,有一间屋子有又高又长的窗帘,何畏便隐在后面。时间过去好一阵,不见小游来找,何畏想自己是不是藏得太深了了,正想着,听见有人说话,赶紧藏好。   曲诚跟着女儿进到里面的房间,小游刚才说有句话要问问他,怕妈妈和何阿姨听到,一路把他领到这里。   “好吧,这下可以说了吧?”   “爸爸,你今天带着何阿姨来,是不是表明你会和她结婚?”小游的声音隐隐有着担忧之意。   曲诚愣,带何畏一起吃饭,是徐季方提出来的,说既然女儿天天碎碎念,她想见一下这个有可能在曲诚身边待很长时间的女孩子,她不是为他把关,是为女儿操心。曲诚没得拒绝,想到此前小游故意生病的事情,想想见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谁跟你说的?”   “我都十岁了,还用别人说,你都不喜欢吃甜食,可是蜂蜜水却喝了好几口。”   曲诚咳嗽一下,他是不喜欢甜食,自从上次何畏不知情地泡杯蜂蜜水解酒后,之后又自以为是地次次都是蜂蜜水,他便也开始喝点儿,起初是觉得喝一次没必要说,之后知道何畏的心情,也就没说明过。   “小游,有时候知道别人是好心,我们可以不当面说的,否则会让人很难堪。”   “那你和她什么时候结婚?你说过要等我长大才结婚的。”   “小游,是你妈妈告诉你的?”曲诚的声音有些严厉。   小游立刻抽抽噎噎地哭着说:“上次你和妈妈谈话时我听到的,你们要等我到十二岁,再有二年我就十二岁了,你们就都可以结婚了。爸爸,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会很乖很听话,好好练芭蕾,认真学习,你们不能不要我,呜呜……”   曲诚掏出手帕给女儿擦眼泪,好一会儿等小游哭声小了,才安慰道:“爸爸什么时候说过结婚了,再说即使有那么一天,小游也是最好最乖的女儿。”   “可是我会有弟弟妹妹,到时候你就不会喜欢我了。”小游依然很难过。   “不会的,你到时候也会爱他们,我们都会是一家人,不过这个时候说这个会不会太早?你这是杞人忧天。”   “那如果我做错事情,爸爸,你还会喜欢我吗?”   曲诚看着小游,小游咬着嘴唇,低下头。   “小游,爸爸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很多未来的事情我们无非预测,你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所以,我们会爱你,如果你做错了事情,我们也会爱你,但是如果伤害到其他人,我们每个人可能会因为错误被批评或者承担责任。”   小游似乎被吓坏了,眼泪掉出来,双手抹掉,但下一滴又流出来,曲诚觉得大概自己的话说得过于严厉,低头在女儿的额头亲了一下。   “好吧,不要乱想,你是爸爸的最爱。”   小游破涕为笑,抱住曲诚,说:“爸爸,你千万不要告诉妈妈这些,她肯定会怪我的。”   曲诚摸摸女儿的头,拉着她的手边往外走边说:“是要告诉你妈妈,好好管管你。”   等了好一会儿,屋里完全没了动静,何畏才从帘子后面出来,手里攥着手机,一手的汗,不知道是怕被发现紧张,还是被曲诚的话刺激到发冷。   再回到厅里,徐季方在看书,小游站在曲诚身边,两个人正在玩一个游戏机,看她进来,曲诚抬头看一下随口问:“去哪里了,不见你。”   何畏看一眼小游,小姑娘紧张地与她对视一眼,但又立刻心虚地转开眼睛,双手抓住爸爸的胳膊。何畏再向曲诚看过去,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状态的曲诚,眉目之间放松柔软,不是对外的冷漠,也不是对她的纵容,那是从心里流露出来的一种温情,她喜欢这样的曲诚,和女儿头抵着头,你会知道他一定是个百分之百的慈父。   大概没有听到何畏的回答,曲诚诧异地转头看过来。   “随便看看,景致真好,你可真会享福,藏这么个好地方。”何畏收好涣散的心思,冲着曲诚一笑。   曲诚盯着何畏,不知道何故她说出这样的话,徐季方也抬起头看向何畏,何畏轻轻笑一下,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很不得体,却丝毫不在意,自顾笑着对家里的阿姨说,我可以再要一杯蜂蜜绿茶吗,曲诚,你要不要?   曲诚迟疑了下,摇摇头,何畏笑一下,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背对着他们,他们一家三口,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她豁出去他   与曲诚的感情相比,何畏的工作呈现出欣欣向荣之态,目前她负责的两个栏目,一个是经济频道十点档的财经访谈,这个节目一周一期,还有一个大型知识型节目,周一到周五每天晚上黄金时间都有直播,历时四周。   何畏很感激这个节目的开播,虽然压力大,忙得像陀螺,但是她忙成这样,曲诚自然不会晚上再过来,她总算可以不用再和曲诚天天晚上两看相厌。何畏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容易自我开解的人,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身体自带的情绪修复功能有些招架不住,太集中,太刺激,超负荷。   她多次想过她和曲诚的关系,却是无解。   何畏曾经想过在一年期满的时候离开他,可是现在却更多犹豫,抛开她自己有多少感情投进去、心脏的几分之几陷进去不说,单说她去找曲诚谈这个事,他是否能接受。前几天就因为她说了句“对我也不好”,伤了曲诚的体面,让曲诚动了怒,给她一个好大的厉害看。她才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曲诚,他外表的冷不是刻意做出来的冷,而是,他原本就那么冷,之所以会对着她笑,大概是因为她还多少能摸到他的心思,如果真是和煦的人又怎么会有眼前的圣大帝国?一句话已经引来如此风波,那她来谈分手的行为,岂不更伤了曲诚的体面,他答不答应不知道,反正她的日子不会好过是真的,也许眼前自己的一切都会春水东流,化为乌有。   那如果继续呢?继续自己不明身份的情人生活,她能委屈得了自己这颗心?曾经听到廖晚澜的故事她还笑过,她何畏是绝不会给别人当影子情人,如今现世报来了,怎么办?是咬住牙关为尊严铤而走险,还是自吞眼泪为前程委曲求全?   直播进行了一周后,何畏渐渐对节目得心应手,现场也越来越自如,替专家铺桥,为选手说话,应对直播的突发状况也颇有经验,处理得滴水不漏,制片人多次夸她有悟性,网络上也得到不少观众的肯定,何畏知道,这个雅俗共赏、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节目应该是把她推红了。   几周的压力,节目结束,何畏好不容易周六在家休息,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听见手机没完没了地响。接起来是曲诚,他说徐季方要带着小游下周去美国,所以,临走前吃个饭。何畏心里一万个不想去,她困,很困,她累,很累,她烦,很烦,为什么让她来这样的场合,明明是你们一家三口聚别离,为什么非要拉着我?想是这么想,嘴上却自动问什么时间在哪里。   洗澡化妆,何畏把睫毛刷收起来,对着镜子看看妆容无懈可击的自己,她不是去和徐季方比美,怎么比,她都不是小游的妈,何况徐季方对她没意义。她喜欢漂亮,上次心境不同自然多替曲诚着想,可是现如今呢?我不是情人吗?情人总有情人的样子吧,生把自己的爱漂亮藏起来像外室见大房一样装成清秀淡雅可怜心疼的小女子,何畏还真不愿意了。   司机小王见到何畏的一瞬呆了呆,但立刻又恢复平常。   “曲总带着大小姐和徐小姐先去饭店,我们应该差不多时间同时到。”   “怎么没在锦荣宅啊?徐小姐身体挺好的?”   “大小姐想吃“悦”家的菜,所以曲总就预订了一桌,徐小姐身体很好。”   何畏不再说话,车行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到了餐厅外。何畏被领着绕过曲曲折折的廊进到里面一间包房,听着里面欢声笑语,站住稳稳神,面上浮出笑意,这才推开门。   曲诚回头看见何畏的一瞬也呆了呆,随之微微皱眉。天气已经微暖,何畏穿一件撒花的半身裙,上面是一件素白的衬衣,款式别致,披一件短披风,配着淡妆,的确让人赏心悦目。何畏的穿衣打扮自然是好看,只是场合不合适,上次那样不挺好的吗,尤其是徐季方只穿件淡色开衫,化了淡妆,虽然也是精心挑选的,毕竟作为病人气色上差好多,而且何畏本身就比徐季方美。   何畏装着没明白曲诚目光里的意思,从身边的纸袋里拿出一个密封的小罐来到徐季方面前。   “上次看徐小姐特别喜欢喝这种露,我这个是外公亲手做的,过年带回来没喝,这种米露时间长了会很香,口感也会更好,很养人的。”   徐季方接过来,放到一边,说:“何小姐,我也就是稍贪了下嘴,就被你留意了,谢谢你的好意。”   “这个罐子灰不溜秋地装得是什么啊?”小游突然探头过来问。   何畏大大方方地解释,说:“外面是不好看,自家做的,但是东西也纯。”   徐季方瞪女儿一眼,道:“没礼貌,这是何阿姨送妈妈的吃的。”   小游吐吐舌头,然后转身拉着曲诚的手,撒娇道:“爸爸,是不是可以开饭了,我都快饿晕了。”   大家坐回桌面,方桌,曲诚和何畏坐一侧,徐季方和小游坐另一侧,不过小游要看风景,闹着坐到靠窗的位置,临时换到何畏的对面。预点的菜逐道上来,小游吃得高兴,桌上向徐季方和曲诚撒娇,偶尔会娇娇地说:“何阿姨,可以帮我夹只小丸子吗?”   何畏看着小游,她真的是个公主,用餐礼仪十足十,和徐季方一样,小口吃,够不到的菜便有礼貌地请别人帮忙,如果不是那天这么个小公主设计让自己听到一段好故事的话,她真觉得她是可爱招人喜欢的小萝莉。不过后来何畏也想明白,小游无非是不想失去父亲的宠爱而已,无论是她,或者是她的孩子,如果有的话,都会分走曲诚的心,这大概是与父亲聚少离多的小游最害怕的事情,她大概会反对曲诚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个女人,当然,何畏也感谢小游,让她知道曲诚的真实想法,他对她的好不过是出于礼貌不让她尴尬而已,而坏呢,她已经体验过一次。   “何阿姨,我可不可以喝你带来的那个露啊,上次我也喜欢喝的。”小游冲着何畏笑。   何畏看一眼徐季方,对方并没说不同意,便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这是送给妈妈的,你可以问问妈妈。”   徐季方拍拍女儿的头,说:“真是个馋猫,越来越没礼貌了。”   曲诚要去弄,何畏拉住他的胳膊说,我来,你不知道机关在哪儿。   何畏把罐子上面的细绳解开,又摘下一层纸和塑料纸,然后叫来服务员让他把封口处的泥处理干净,这才把盖子小心打开,微妙的香气飘出来,小游第一个从餐桌过来,看看这个丑了吧唧的泥罐里的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何畏用一只干净的勺子盛出来一碗,然后递给守在身边的小游,小游在接的一瞬,突然像被刺激到一样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大概是大小姐礼仪教的好,在喷嚏的一瞬,小游丢掉碗,用手捂住脸。   何畏看着一只碗带着微黄色的汁水扣向自己的胸前,然后掉在地上,有几滴还溅到脸上,那件设计师的精品立刻变得粘腻污浊。小游放下手,目瞪口呆,然后马上眼里泪汪汪的,说何阿姨对不起,真对不起,又转头对徐季方说,妈妈,我今天晚上会练五个小时钢琴,你别生气,医生说你不能生气的,说着眼泪掉下来,伸手要帮何畏忙,被何畏躲开,何畏勉强笑着说,没事儿,我自己处理,你的衣服不要弄脏。   曲诚叫服务员进来,然后带何畏出去清理,何畏推开曲诚,说,我没事,你安慰小游吧,她吓坏了。   徐季方代小游说对不起,何畏摇摇头,出门。   在洗手间里用毛巾把粘稠的汁水擦干净,但是印渍是擦不掉了,只能回去送洗,何畏在镜子里看看大概也就这样了,叹口气转身要走,却与一人迎面碰到。   廖晚澜看着何畏这一身,抿嘴笑一下,道:“何主播也在这里,呀,衣服怎么啦?”   廖晚澜已经调到综合新闻频道,和何畏在工作上少有关系,何畏毕竟是爱美的,现在一身狼狈,与廖晚澜的端方仪态相比,真是不堪,少不得要解释一句以显得不那么狼狈。   “和朋友吃饭,小孩子顽皮。”   廖晚澜的眼睛似笑非笑,她早就看到曲诚和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进来,那大的她不认识,可是小的她怎么不记得,一次曲诚视频不小心被她看到,就是这个孩子,虽然比现在小一点儿,那孩子在视频里看到她一愣的情况下,突然做了一个无比厌恶的鬼脸,第二天曲诚连夜赶回英国,说是女儿生病了。   廖晚澜从记忆里回到现实,她看到何畏的第一秒,就立刻知道她是和曲诚一起的,她早就猜测,只是没有证实。何畏身上的那些花污的印渍让她立刻有些猜测,更何况下一秒何畏已经自招。   “那孩子向来就是这样。”   说完这句话廖晚澜便道声抱歉转角进去。   何畏此时的脑“嗡嗡嗡”地响,为什么廖晚澜会说这样一句话,“那孩子向来就是这样”?她们很熟吗?她怎么知道的?难道她见过小游?她怎么会见到小游呢?突然,一道亮光在何畏的混沌的脑袋里辟出一个刺眼的白色,曾经,她偷听来的,廖晚澜和好朋友说的话,她说,她的那个他早年离婚,有一女,跟母亲在英国生活。徐季方和小游从美国来,所以她没多想,曲诚去英国,她也没多想,那次主持现场廖晚澜抢台词恐怕也是因为曲诚的出现吧,还有吃夜宵廖晚澜看着外卖包装的表情,甚至是消费者晚会那夜小王来接她时廖晚澜呼啸而过的汽车,她大概猜到她和曲诚的关系了吧,所以,刚才,笃定地抛出这么一句,是的,她的目的达到了,她现在对曲诚都是恨,不过,她不是嫉妒廖晚澜,她是可笑自己。   曲诚见何畏回来脸色发白,关切地问一句,怎么啦,脸色不好,说着伸手拉她的手,又道,这么凉。   何畏把手抽回来,勉强笑,说:“刚刚洗了下脸,我想先回去。”然后也不管曲诚说没说话,欠身对徐季方说,“徐小姐,不好意思,我这也不好看,就先回去了,到时候就不去送了,保重身体,一路平安。”   曲诚给小王拨个电话,何畏冲徐季方点点头,也没看小游和曲诚,便转身出门。   幸好还有件披风可以遮住她尴尬的前襟,小王一声不吭地把何畏送回锦郡,说,曲总裁让转告您说他晚上过来。   何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匆匆点头,上楼。   晚上曲诚过来,何畏已经睡了,曲诚的手摸过来,何畏假装翻身躲开,曲诚却又贴过来,她被他摸得难受,偏过头,可是曲诚不放过她,嘴巴也凑过来,使劲用舌头顶开她的唇。何畏突然使劲推开曲诚,曲诚被泼凉水,一愣,眉毛也纠结起来。   “何畏,你是有情绪吗?”   “我能有什么情绪?”   “小游做错了,是她不对,不过也是无心,你怎么能计较一个孩子?”   “我说我埋怨小游了吗?”   “好,好,好,你没埋怨小游,可是你今天穿成这样,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季方她身体不好,你已经比她漂亮很多,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无谓之争?你就这么等不急?”   何畏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地看着曲诚,他以为她是拈酸吃醋,她不识大体,不照顾别人的心思,可是你们一家织成的亲情结界又为何总要我来观摩?何畏绷着嘴,一句话都不想再说,倒头躺下。   半夜,曲诚突然又伸手过来,何畏没有睡着,愣神之间,已经被曲诚很迅捷地占领身体。   何畏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曲诚,她有爱有恨有怨,原来把身体和爱情分开是个技术活,不能动心,不能动情,多难做到。   他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了,曲诚刚开始是蛮力的,到后来却又是温柔的,何畏本来混乱的思绪,又被身体混乱的感觉冲撞得忘记这一时三刻前他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曲诚似乎毫不餍足,不断地索取,他们自从开启了老夫老妻模式后就很少有这么火热的情绪,何畏身体里的热也被吸引出来,挣扎着抱住曲诚的头,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脸,这张脸,此时温柔沉醉,怎么会又那么冷酷,那么残忍,把人的心冻住,冻死,然后她闭上眼睛,彻底与曲诚一起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   ☆、她离开他   早晨,何畏还在梦中,迷迷糊糊听见曲诚在耳边说了句话,然后吻了吻她的额头和嘴唇。   等何畏真正清醒的时候,家里已经空无一人,隐约记得曲诚说我送她们母女回美国,顺便处理一些事情。何畏的肚子有点不舒服,拿出上次陈秘书送过来的药,舒筋活血,温胃散寒,对胃部痉挛有很好的缓解作用。   喝完药,何畏坐在椅子上茫然地发呆,他们还是分手吧,如果此前她还犹豫,那昨晚曲诚的话彻底激怒了她,她还没算清他的账,他已经先反咬一口说她的不是。   正想着,电话响,居然是许白平打来的。   许白平是一个私人邀请,想请何畏主持许氏企业的一个庆典。   何畏想想时间,应该没问题,就答应了,要挂电话的瞬间,她突然喊住了许白平。   “许总,有一件事不知道合不合适再问你?”   许白平笑着道:“这么客气,不像你性格啊,什么事?”   “我想问一下……你朋友的那间房……还能不能租?”   “当然没问题,我说了算。”许白平没有丝毫犹豫地说,“这样吧,我正好有空,你在哪儿,今天带你看房去。”   何畏看看时间,说:“锦郡。”   许白平只空了一两秒,便立刻说:“等我,离得不远,估计你穿好衣服下楼,我就该到了。”   何畏何尝不知道许白平为什么空一两秒,他大概也猜到什么了,或许她找错了人,可是她真的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肚子还是疼,还厉害了一些,何畏额头有点儿冒汗,拎着手包到小区门口。许白平很快就到了,下车给何畏打开车门,待坐定,才发现何畏的额角有些湿,忙问,你不舒服吗?   肚子确实越来越疼,不过不再是绞痛,像每次生理期时候那种疼,何畏想摇头,却突然觉得下身一热,一个念头闪过,她惊慌地摸到裙底,手指再拿上来,上面是红色的血。   许白平呆了一秒,几乎是立刻挂档开车,车子像疯了似的冲出去。   何畏咬着牙,看着许白平的额角也湿了,她觉得自己糟糕极了,这样的事情被许白平赶上,也是他的难堪。   “车子弄脏了,对不起。”   “车子弄脏了,不用你操心。”许白平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大概是要出丑闻了。”何畏的脸上凝出一个微弱的讽刺的笑。   许白平脖子上的筋一个劲儿地跳,腾出一只手抓住何畏的,冰凉,瘆人的冰凉。   “别说话,马上到了,你放心,不去公立医院,我们到外资医院,那儿有熟人,会保密的。”   当手术室的灯灭了时,何畏被推出手术室,许白平终于松口气,可是看着何畏紧闭的双眼,惨白的脸,心又提起来。   “她没事儿吧?”   “没事儿,这是麻药的作用,大概半个小时候会自然苏醒。”   许白平隔着玻璃看何畏在病床上仍然睡得人事不省,几次在和朋友的谈话中回头看。   身边的医生朋友看他焦急的神色,拍拍肩,说:“病人是过度劳累导致身体机能下降,然后……昨天大概有过比较激烈的……,导致胎儿不稳,她又以为是胃痉挛早晨吃了活血的药。还好,子宫没受到严重的创伤,身体需要好好调养。”朋友看一眼许白平,又说,“不是你的吧?”   许白平摇头。   对方看看何畏,说:“电视台的主持人,这几天正因为每天黄金时间的节目火着呢,我老婆很喜欢她,我会安排做好保密工作,这个你放心。不过,你知道是谁吗?”   许白平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攥起拳头,他猜到了一个人,却还是摇头。   “不知道。”   “哎,漂亮女孩子总会遭一些无妄之灾。女人记不住对自己好的人,总是惦记着对自己不好的人。兄弟,你也好自为之,别陷太深了。”   何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请假,正好节目刚刚结束,她把年假全休了又把攒的倒休假也一并休了。   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期间许白平都会过来,何畏看他跑得辛苦,说,医生都说我挺好的,你就别担心了,你也不用说话总小心翼翼的,那个我都不知道,是意外,除了痛之外,真没有什么感伤的,我的母爱还没充沛到对一个受精卵哭哭啼啼,你要再这样,我不高兴了。   许白平笑笑,何畏这样子,他也确实放心些,刚苏醒的那半天,不言不语的,真是吓坏人,事后说起,何畏漫不经心地说那是麻药的后遗症,人反应慢。   第三天何畏精神好了些执意出院,许白平说,我已经把朋友的房子收拾好了,你现在就可以过去住。   何畏笑了,说,你真是及时雨,赶得上救我,也赶得上收留我,那我回去收拾几件东西。   许白平看着何畏神情平静地进了锦郡的房间,一件一件收拾东西,没悲没喜,看来还好,并没有因为伤心地被刺激到,其实他悄悄查了,这房子就在何畏的名下,想来那个人对何畏也不算太坏。   许白平是第一次进来,他几乎是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这间房里的东西,很多都是成对出现的,杯子、拖鞋、靠枕,那只明显是男用的杯子里还有水,显然就在何畏出事那段时间,他们都还有过正常的生活。   何畏很快就收拾好东西,只小小一个包。   许白平看了看,说:“这么少,够吗?”   其实他在猜何畏是不是还打算回来。   何畏四下看看说:“反正是休病假,也用不着那么多零碎,等好了以后再来彻底收拾吧。”   她并不害怕许白平知道什么,他连她那么不堪的事情都知道,这算什么?   曲诚在去美国前一刻给何畏打电话,却没打通,手机关机,之后陈秘书传过来的话说何畏休假已经两天了。休假?没听她提起过休假,怎么这么突然,曲诚的心不安宁起来,他在机场一遍遍给何畏打电话,却总是关机的提示,飞机已经播报即将起飞,曲诚无奈关机。人随着飞机跃升高空,心却一直沉下去。   很快陈秘书把何畏住所的情况传过来,就在他离开的当天中午,何畏出门没有开车在小区门口等到一辆车后离开,门口探头显示的那个开车男子正是许白平。三天后许白平陪着何畏回到住所,不到一个小时拎着小包出来再次离开小区。曲诚冷笑一声,这么快就有新的追求者了,这也好,他放心了,起码没失踪。   何畏进了新居所,一看桌上已经摆好的乌鸡汤,忍不住笑,说,许白平,我吃了你多少只鸡了,要不,我以后也投点儿钱给你办个养鸡场报答你?   许白平也笑,说,我可不白投资,你好好把身体养好了,给我们许氏主持去。   何畏问还有多长时间,许白平说一个月,何畏笑说,好说,好说,再给几只鸡,到时候保证艳光四射,不丢许氏的脸面。   在新居所住了一周,喝了各种补汤,何畏待烦了,又想出去,联系杭州那边疗养。许白平本来是想阻止她的,可是看她一脸云淡风轻,又不想再提那些糟心事,便帮她联系,何畏说那里恐怕我比你熟多了,许白平订了机票,何畏给他钱,他却说,都会在主持费用里扣的,何畏也不再坚持,说,我很有运气,遇到你这样的好朋友,愿我们的友谊万古长青。许白平脸上纹丝不动,说,何畏,这就万古长青了?我觉得还可以往远看看。   何畏又在杭州郊区的度假村住了十多天,每天就是睡觉吃饭然后散步,许白平托人找了个汤水师傅,天天炖汤送过来,最后一天,何畏在称上一站,体重基本回到之前的状况。   曲诚在美国待一周后回国,回来后把许白平的前前后后找人调查了,却发现最近也没有和何畏在一起,他调出何畏的电话,手指一碰拨出去,居然通了。   “在哪儿?”   “杭州。”   “休假?”   “是。”   “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突然想休了。”   “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机场。”   “让小王去接你。”   “不用,我明天去找你,有空吗?”   “办公室?”   “是。”   “那好吧,明天见。”   曲诚挂断电话,沉默地把玩着手里的手机,何畏没有一点儿心虚,没有一点儿害怕,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她要来谈什么?谈什么也没那么容易,想着,曲诚把手机使劲扔在桌子上。   第二天,何畏一早来到圣大,当前台把电话打给陈秘书时,陈秘书有些吃惊,找到何畏了?她来这里干什么?狐疑着,赶紧让前台请何畏上来。   电梯打开的一刻,陈秘书被何畏带出来的气场震到了。何畏今天穿一件小黑裙,拎着一只黑手包和一顶黑色的宽檐儿帽,眼睛上架了副墨镜,特别有范儿,特别有明星气质,也特别,让人,有压抑感。   何畏摘了眼镜,对陈秘书微笑。   陈秘书犯疑,难道何小姐不知道老板大人这几天被她的失踪搞得火冒三丈、黑云压城的?   曲诚看见一身黑衣的何畏进来,很奇怪,何畏很少穿这种纯黑色的,今天居然从头到脚都是黑。   陈秘书送进一杯茶,曲诚说别让人打扰,陈秘书答应一声退出去,被何畏叫住,说可以帮我来杯白开水吗。   何畏坐到曲诚的对面,看着曲诚冷漠的脸,她几乎都要忘记这副表情了,可是他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就像有一次最动情的时候他说过的情话,他闭眼了她就跑了。心里好不容易筑好的堤坝突然间就要崩溃,这是她爱过的人,是的,现在她承认她爱他,可是承认的时候也是她要放弃的时候。   “什么事情,居然……这么隆重?”其实他想说的是肃穆,肃穆得像参加葬礼一样。   “挺大的事情,不太好听,要不我先讲个有趣的事,缓一缓?你是做房地产的,知道这城里有很多楼盘,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好多好多,可是最近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何畏说到这里停下来,笑了一下,说,“有几个楼盘都是带个锦字,锦绣的锦。”   曲诚的眉毛立了一下,又不动。   何畏接着讲:“比如锦郡、锦城、锦亭,锦里。你说像不像姐妹楼盘?我住锦郡,廖晚澜住锦城,锦亭和锦里我不知道有没有熟人住,不过是挺有意思的吧,你的住处又恰好叫锦荣宅。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呢,我发现我和廖晚澜的车号后面都有28,唯一一次去锦荣宅,车库里有两辆车,尾号也是28,后来不巧知道,你的生日和小游的生日都是2月8日。”   曲诚的脸比刚才冷了一点,何畏却闲闲地喝口水。   “很早以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廖晚澜和男朋友分手,是他的男朋友不要她了,她很痛苦,也听到她男朋友离过婚,有一个女孩儿,和母亲在英国生活。那时候廖晚澜仗着男朋友抢了很多人的名利,她是那种霸道的人,所有的好和名都要在她的手心里,所以大家都恨她,但也没办法,我也被抢过,当时你猜我怎么想的,我说,如果有一天有机会我一定会甩那个男人一巴掌。”   曲诚突然笑了,探身过来,说:“那你是要兑现自己的誓言?”   何畏摇头,说:“我现在不这么想了,因为我有其他要求。”   曲诚盯着何畏,目光狠戾,面上却是轻松的,继续维持着笑容。   “你别说后悔的话。”   “没什么后悔的,曲诚,我们分手吧。”说着何畏打开手边的包,取出三样东西,一一摆到桌子上,一把车钥匙,一把房子钥匙,一个她的工作证。   曲诚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然后把烟递到何畏面前。   “不抽一口?我记得每次我抽这个烟,你都说味道好闻,想抽一口,都被我拒绝了,今天给你这个机会。”   何畏摇摇头,笑着躲开,说:“最近不能抽,挺遗憾的。”   曲诚又吸几口才道:“我凭什么答应你?你以为就你把这些还给我,当什么都没发生,当什么都没欠下,我就答应你了?”   何畏一点儿都不急,看曲诚一会儿,低头又从手包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放到曲诚的面前,说:“凭这个。”   曲诚漫不经心地打开,一秒钟后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再不是一贯的漠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顶得他像瓷片一样裂开。   那纸是一张B超图像,姓名是何轻轻,曲诚知道那是何畏的本名,时间是他离开锦郡的那天,也是何畏跟着许白平第一次离开居所的那天,诊断结果后面写着:   “早孕六周,身体劳累机能下降,在外力情况下导致的流产。”   “为什么?”曲诚的眼睛看上去有些红。   “上面写得很清楚,外力导致,我是早晨肚子疼醒的。”何畏轻描淡写地说道,“曲诚,分手吧。这三样东西,如果你不高兴,我会一分不差地还给你,包括我的工作前程,否则,我就不客气地收了。”   曲诚一直没有说话,死死盯着那张纸。   何畏咬唇,狠心道:“你不说话,我就当是你愿意了,车子、房子、工作,我都拿走,以后不会给你找麻烦,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找我的麻烦。”   收起桌上的东西,何畏站起来,开门出去。   陈秘书迎上来,却见何畏的眼睛红红的,却在看见她的一刻,把墨镜戴上。   陈秘书进来收拾水杯,发现曲诚一直低头盯着一张纸看,手里的烟几乎烧到手指,他都不自知,忙提醒,曲总,您的烟。   曲诚只是回头看一眼把烟扔到烟灰缸里,仍然盯着眼前的纸,顺着曲诚的眼神看下去,陈秘书心里悚然一惊,“流产”两个字像炸雷一样在她心里炸开。她想起来发给曲诚的小区影像,何畏进到车里不一会儿后,车子突然像疯了一样地窜出去,而第二次回到小区时,何畏穿一身运动服,外面还套了件羽绒背心,戴一顶棒球帽,打扮和她平时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陈秘书轻轻地推出去,心里酸胀。   这天,一直到下班,曲诚都没有出来。陈秘书挡住了所有来签字、汇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他忆起她   直到坐到车里,何畏才把墨镜摘下来,捂住脸,眼泪从手指缝里流出来。这是自从流产以来第一次掉眼泪,她的确是高估自己,以为在这桩交易里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即使她见过那么多离奇古怪的男女感情,为别人搭脉问诊,也自以为自己看得透彻,也不过是理论上比别人多一点优势,这一点优势绝对不足以让她在感情的洪流里有摩西分开红海的神力。   既然,动了感情,动了心,那就认栽吧。既然,前进不了,那就后退吧。她是小女子,没有脸面不脸面一说。   何畏明白曲诚对自己有情,那她就利用曲诚的这点情达到自己的目的,结束交易,或者结束这场不伦不类的爱情,她穿着这一身黑色,带着那一张纸,就是要让曲诚内疚,内疚他让她怀孕,让她流产,让她孤独地度过难熬的时刻,她就是要赌他的内疚。很好,她赌成功了。其实房子车子都不算什么,只要工作前程在,谁说她自己买不起呢,不过是继续扮演她在他眼里的拜金而已。   小甲壳虫呼啸着启动冲出地库,晒到太阳的一瞬,何畏深深呼出一口气,再见,曲诚,再见,爱情。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曲诚没动,一分钟后手机又震动一下,曲诚慢慢抬起头,想把机器关掉,屏幕上显示一条短信:这段时间我不会回锦郡,门锁先不换,你可以去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   屏幕暗下去,曲诚又摁亮,亮一会儿又暗,来来回回几次,曲诚把手机扔到一边,摸出一支烟。   他刚下定决心感性地做一次决定,此次回美国,是想向家庭交代自己的感情,他想试着展开一次由爱情到婚姻的情感体验,虽然何畏并不会是众人属意的,也不是他一开始认定的,但是他想试试。他曾经属意过廖晚澜,虽然家世不显赫,但也不算俗,父母大学教授,祖上书本网,本人国内一流大学求学,毕业全奖出国,个人感情经历简单,当初她被人推到他的车上,满脸倔强地忍着眼泪激起他的怜惜之心,他通过他的方式让她成名耀眼,这样的人,家里会反对,但是阻力不会太大。   与廖晚澜的矜持端庄不一样,何畏的家庭就是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外公是厨子,母亲是会计,父亲是个中学老师,教历史,却爱文艺,也大概是何畏喜欢当主持人的唯一基因。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前前后后十年,同居,又分手,中间插过一个陆仲康,实质清白,关系却也曾模模糊糊过,更何况还有陆仲康老婆大闹电台的事情。像何畏这样开得艳丽的鲜花,没人想沾手是不可能的,她在报社、电台、电视台这一路的行走中,既要保护自己,又要达到目的,少不了有或真或假的绯闻传出,就算没有潜规则,被偶尔摸手摸腰揩个油也很正常,文艺圈的这些事情他没少听过也没少遇到过。   可是何畏有她的热能量,她敷衍应付,尽量圆滑自如,尽量八面玲珑,可是却也努力维护心里的一片清白,所以在被他把节目调给廖晚澜后,默默接受跑外记者,住着要拆迁的老楼房,骑着电动自行车,仍能阳光灿烂地活给这个世界看。她不是园丁暖房里的珍贵仙草,而是野外开得热闹的鲜花,在太阳下热烈奔放,恣意洒脱,他碰到了,慢慢喜欢上那种尘世的朝气。她很俗气,喜欢漂亮,喜欢被瞩目,喜欢聚光灯下的生活,她现实,从不讲情操,知道是不可避免的风流交易,就安心享受交易来的好处。   他曾经对她是残忍的,想帮助陆仲康,一是帮他摆脱当时的陆太太,二是帮他离开何畏,这个女人的野心,会利用陆仲康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他想逼迫何畏和某个人传出绯闻,比如像香港那个总喜欢腻歪在女明星身边的孙总,他呢,会给她一个不错的价码。想是这样想,可是临时改了主意,她这么有意思,自己来逗逗也挺好的,反正他也暂时缺个人。   他越来越喜欢逗她玩儿,陪她玩儿,他也确信自己的眼光,何畏还不错,没有离谱的要求,对物质的喜欢算是本分,不会太得意忘形,让他生厌,也会适度接受,让他安心。时间长了,他突然不舒服了,她对他的这一切,不是他说的女朋友,更像是她自己定义的,情人,情人的关系是随心散漫的。可是他也没有想到,人的心是可以慢慢捂热的,当身体距离那么近的时候,心脏又怎么能隔得远?他动心,便想让何畏动心,他动情,也想让何畏动情,他纠正了她的观念,却不能给出时间。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犯贱,来了,躲着,不来,求着。   春节过后他和何畏的相处,现在看来该是一段蜜月期,可是当他开始热心规划以后的人生时,她却缩头,以前她仰着脸,光着脚,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说不说就不说,你怕,我又不怕,可是现在她小心谨慎地劝他注意影响,她怕影响到她。何畏,你也的确自私,原来你是这样步步为营,不看别人的好,永远算计自己的那点儿得失,我要让你知道,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最后一根稻草是徐季方带着小游突然回国,现在想来从那之后一切都似乎不在轨道上,何畏赌气搬出去,再搬回来,直至送别徐季方的不得体。他希望在徐季方那里何畏可以争取到一些支持,少制造一些障碍。只是他没想到,他刚下决心回美国,这一去竟然铸成错误。   .   曲诚照常工作,似乎和平素并无两样,陈秘书是唯一知道大概实情的人,也只有她能感觉到曲诚与以往的不一样,曾经,曲诚没表情的脸是露出笑容过的,虽然不多,却也偶尔能发现,可是现在全没了,又回到以前的样子,她已经不习惯,更何况,小王说曲诚近期一直住锦荣宅,已经有半个月没去过锦郡,这次未免太长。陈秘书曾经自作主张给何畏打过电话,言语间小心避开隐晦的事情,何畏却突然打断她的话,说,陈秘书,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和曲总已经分开,我很喜欢你,也希望和你能做朋友,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我还是与你保持一段距离。如果有一天你不在圣大,我们或许可以放松相处。陈秘书傻在那里,被说得张口结舌,看来是真的了。   曲诚参加一个晚宴,看见廖晚澜挽着一个互联网新贵穿梭人群之中。近期传这位新贵正在追求廖晚澜,诚意十足,在一次拍卖会上拍下一只檀木雕的如意,坦言送给心上人,而隔天,廖晚澜微博上放一张金玉如意的图片,附言,如意,如意,如我心意,这两件事情被有心人联系到一起,一时舆论哗然,冰清玉洁被赞为国民好女儿的廖晚澜这是在暧昧表示自己恋爱了吗?曲诚对此没有兴趣,他唯一想知道的是,他和廖晚澜的事情,何畏是怎么知道的?   很多人带女伴来,有熟人打趣曲诚,怎么这么多年都是孤家寡人,你不解决单身问题,很多人的女朋友都不踏实啊。   曲诚笑笑,说,就是这么多年孤家寡人才应该让人觉得安全,人家也许会想,反正他也没打算找个人陪。   众人大笑,有人立刻拍拍新贵的肩说,胡总,你知道吗,你已经取代曲总,成为最遭人恨的,廖小姐这样的美女陪着你,你可小心半夜被人骂睡不着觉。   胡总温柔地看一眼身边的人,伸手抓住廖晚澜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说,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顾全一下晚澜的面子,她面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不过也就此打住,果然廖晚澜的脸染了粉色,微微低首。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无动于衷。   曲诚始终面露合适的微笑,不参与也不疏远,他静静地抿酒,余光却留意廖晚澜和胡文杰的互动。廖晚澜对于胡文杰的安抚,似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脸色微红,可是在目光触碰到他的一瞬,眼眸躲了开去。   胡文杰与一帮新媒体的人正高谈阔论,廖晚澜去补妆,曲诚放下酒杯跟着出去。   廖晚澜从洗手间出来,顺着走廊过去拐弯吓一跳,曲诚正站在那里拿着烟,似乎是要点,又似乎不点。廖晚澜脸上扯出一个微笑,冲着曲诚微笑,四周无人,她叫他“阿诚”。   曲诚抬眼看一下廖晚澜,貌似平淡地说道:“如果是真的,恭喜你。”   廖晚澜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没了,白着脸,手指绞着,半天才说:“谢谢。”见曲诚没有说话的意思,脸上表情晦暗不明,似乎又有了勇气,“阿诚,我……”   曲诚看向廖晚澜,堵住她即将出口的话。   “胡总对你挺好的,晚澜。”   一声“晚澜”犹如一颗石子扔到平静的湖水,一圈一圈的涟漪散开,廖晚澜眼睛湿润。   “阿诚,有人对我好,你就放心了吗?”   “晚澜,不要这样说,要惜福,错过了,人才会知道遗憾是什么。”曲诚“擦”地点燃烟。   廖晚澜看着烟雾袅袅升起,这也是她熟悉的烟味,那时候在锦城,他看文件抽烟,她就坐在一边看书,曲诚曾问过,你这么喜欢吸二手烟?她说,就是喜欢你的二手烟。   “阿诚,你遗憾吗?错过了,你遗憾吗?”   曲诚顿了几秒,偏头道:“或许吧。”   廖晚澜泪已充满眼眶,这时候的她最美,在她答应胡文杰的追求时,胡文杰情难自已地说,你流泪的样子最美。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流,不是感动,而是遗憾。曲诚,你也这样直到失去才知道遗憾吗?   “阿诚,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不承认,你不惦记我,又怎么会跟着找过来,刚才你明明在那里喝酒。”   “晚澜,对不起,我先走了。”   曲诚掐灭烟,转身要走。何畏拉住他的手臂。   “阿诚,如果我现在放弃,你还要不要我?我的心一直在你那里,直到,直到你的身边有了别人。”   曲诚没动,廖晚澜继续哭道:“以前是我不珍惜你对我的爱,阿诚,你惩罚我够了,你知道我看着她的心情吗,你曾经说过,当初我的眼泪滴到你的车盖上一刻,你说不想让这个女孩子难受。你说过的,忘记了吗?”   曲诚慢慢回头,看着廖晚澜,问:“你还记得?”   廖晚澜的妆有些花,说:“我永远记得,那是最动听的情话。”   “你都知道了。”曲诚沉声道。   廖晚澜愣一下,明白曲诚的意思,犹豫几秒最终还是点头,“阿诚,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插手你的事情,可是我还是想说,何畏,人漂亮,但是她不简单。”   曲诚挑眉。   “她以前插足过别人的婚姻,在杭州文艺圈里有人知道的,你……你和她玩玩儿,别……当真。”廖晚澜的心里像黄连一样的苦,像青色的葡萄一样涩,她知男人都是看脸的,何畏那张脸确实引人注目,原来曲诚也一样不能免俗,幸好,何畏的其他都不能和她比。   曲诚始终高深莫测,最后点点头,廖晚澜还算有自知之明,积怨那么多到最后换成这么婉转的一句话。   “知道了。”曲诚目的达到,转身就走。   无端的恐惧突然降临,廖晚澜觉得头顶压得厉害,她几步快走到曲诚的前面拦住他的去路。   “阿诚,可以给我一句话吗?”   曲诚站住,看着廖晚澜,很平静地说:“晚澜,我们都说好的,我给你能给的,但不能给的也一定给不了,你既然拿了想要的,为什么就不能按着约定做到守口如瓶?”   廖晚澜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曲诚来找她不是为了留住她,而是兴师问罪来的。廖晚澜神经紧绷着,她有些害怕,搞不清曲诚是因为她泄露而生气,还是因为他和何畏分手而生气。   “我没有。”廖晚澜只能这样说,她的确没有直接说的。   “你或许真没说,但是你也一定有自己的办法达到目的。”曲诚轻轻摇摇头,廖晚澜的做事风格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这下廖晚澜是明白了,明白曲诚是因为何畏,而迁怒于她,他不爱她,他装出一片余情未了就是来骗她的话,更或许他的余情未了的遗憾都不是针对她的,想到这里廖晚澜的心像被狠狠捅了一刀,性格里倔强要强的因子又冒出来,他既然不爱她,她何必怕他。   “你以为是我让你们分开的?你觉得我有那么大本事吗?你怎么不反省自己,你不结婚,为了女儿,可你的女儿根本就不会接纳你身边的任何人?”   曲诚的眼光凶狠起来,说:“晚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是,小游是你最亲爱的女儿,也是你的最爱,你知道我为什么后来对不公开有那么反感计较吗,就是因为那次偶然在视频上和她相遇,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厌恶我的鬼脸,然后迅速写几个字给我看,你猜是什么,她写着,我爸爸不会娶你的。”   “小孩子的话你也信?”曲诚冷笑。   “我当然没信,可是第二天晚上你就赶回英国,说是小游病了,你回去,我想起来小游举着纸冲我比划的口型,我会让爸爸回来的。”廖晚澜似乎想起那之后的心情,曲诚走,她在夜里的孤寂中感到害怕,害怕曲诚有一天会放手,害怕她所有的等待和委屈都泡汤。   看着曲诚越来越黑的面孔,廖晚澜还是怕了,她的大脑迅速地转着,她今天必须把这一切可能猜测说出来,即使她确实是有意对何畏说了那么一句话,也不过是一时气愤嫉妒而已,她倒没料到何畏就这样和曲诚分手了,她不能背这个黑锅,根本的问题不在她这里,既使是,也不能是,否则曲诚迁怒的一定是她。   曲诚没说话,他记得,等他回到英国,徐季方说小游已经好了,什么病也不知道,就是前一天发烧,肚子疼得不让人摸,一个劲儿要爸爸,他陪小游待一周才回来。   “我看见你们在悦餐馆吃饭,何畏已然被你带着一起家宴,你觉得对于一个又长了几岁对亲情敏感的小孩子会怎么想?反正她一身狼狈不像是自己弄的。”   曲诚有些烦躁,本能地维护女儿。   “小游和何畏处得很好。”   廖晚澜冷笑一声,她倒是有些佩服何畏比她有勇气,能够自己断然离开。   “虽然我不愿意,但是也得承认何畏比我漂亮这个事实,小孩子恐怕也会觉得这个更有威胁吧,她当年当着你的面跟我道再见的时候也是个甜美的小公主,还邀请我去英国玩儿,你不记得了?”   曲诚重重喘口气,他隐隐约约觉得何畏走大概还有其他的原因,就如同后来她的忽冷忽热,已经与往日不同,或许,廖晚澜的事情也只是个导火索?   廖晚澜也想开了,曲诚不会再回头,她倒感谢他让她彻底放弃幻想,她的幸福不在他身上系着。   曲诚在廖晚澜怔忡间离开,一句话也没说,廖晚澜一时间情绪起伏,返回洗手间补妆然后去到天台。   好一会儿,身后有人过来,手指搭到她的肩上。   “怎么?觉得无聊了?”胡文杰体贴地问。   廖晚澜转身,主动搂住胡杰文的身体,低低说:“我累了。”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文杰,带我回家吧。”   胡文杰似乎有些不确定,捧起廖晚澜的脸,想要求证,廖晚澜拉下他的脖颈,在脸上吻了一下。胡文杰终于放心,虽然廖晚澜答应和他交往,可是日常行为却矜持有度,他也始终不敢亵渎心中的女神,岂料,今天终于可以亲近芳泽,而且这也应该表明廖晚澜是完全接受他了,狂喜之下完全不顾得大庭广众之下,低头吻住廖晚澜的唇。   突然有人笑着鼓掌,两人抬头,原是刚才宴会里的几个,笑说,看来二位好事将近,一刻都分不开啊。   胡文杰扶起廖晚澜,看她娇羞却嘴角带笑,没有作声反驳,心里大亮,点头道,到时候各位可要准备好红包哦。   廖晚澜不好意思地把身体背转过去趴到胡文杰的肩上,手指揩去眼角的一滴泪。   作者有话要说:   ☆、他追逐她   以前的甲壳虫被何畏卖掉,换了一辆□□ART,挺好的,甲壳虫折卖后的钱正好买这辆小车,何畏自我开解,一分钱没掏,又开辆新车,还连车牌号都换一个新的,终于不再是那个可恶的“28”了,她换一个自己想要的“66”。   在收拾锦郡的东西时何畏翻到自己去年这个时候准备的MBA资料,打算着是不是再考一次MBA,可又拿不定主意,毕竟她现在的时间安排与以前大不一样,是否能坚持下去,而且还有个问题,她到底要考哪种,是为了徒有虚名镀金,还是能够真的提高一下见识?说实话,第一种多花点儿钱但省事儿,第二种可能会钱少点儿,肯定要下功夫,但是她哪有时间学习,或者她不知道这样的辛苦之后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想得脑袋一片浆糊,最后何畏想算了算了,她还是先学英语吧,反正目前他们的电视台与国际合作很多,学英语总没坏处。   中午的时候,许白平来电话,说:“何畏,明天晚上公司的庆典,到时候我来接你。”   何畏拿着电话赶紧说:“谢谢,我自己过去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的。”刚要挂电话又想起自己想了几天的事儿说,“唉,白平,有个问题咨询一下,借用两分钟时间。”   那边许白平说:“你一客气,我就有不好的感觉。”   何畏大笑,道:“你是说我每次跟你说话应该不把自己当外人,是吧,那好,不管你现在忙什么,放下手头的事情,速速来给我分析一下。”   何畏把关于MBA的想法跟许白平说了,最后说,我倒是很想读个硬气些的,可是觉得自己考试大概都通不过,更别说坚持上课了。   许白平沉吟一下,说:“你想听专家的意见?”   何畏很认真地回答:“我当然想,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很长时间了。”   “那我先找个专家问,然后再回答你。”许白平卖一个关子。   “难道你不是专家吗?”何畏疑惑。   “或许我可以解释个大概,但是我觉得既然你这么重视,那我最好慎重一些,找个专家问问。”许白平似乎也很认真地讲。   何畏到不好意思起来,急忙说:“不用的,我觉得你就好。”   “那说来话长。”   “许白平,你这关子卖得这么好,是打算明天晚上的酬劳不给了吗?”何畏立刻精明起来。   许白平大笑,说:“你太不含蓄了,这样吧,等完庆典完了,我再给你免费分析。”   翰景的庆典活动请了不少业界名流,许白平把名单提前给了何畏看,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在里面,就他而言,不太想请,可是这不可能,他很后悔叫何畏来主持庆典,所以把名单给何畏发过去的时候跟她说,最近你的身体不好,如果不方便的话,不要不好意思,我可以换人的。   何畏知道许白平的意思,虽然许白平从未问过她那个人是谁,但以他的聪明大概已经猜到,所以才会提前把名单给她看,所谓的先了解一下嘉宾情况。是的,看见曲诚的名字出现在名单里,她的第一反应是不想见,从和曲诚摊牌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天的时间,曲诚没有来过电话没有任何短信,她知道以曲诚的性格应该是放过她了。何畏在悄悄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免担心如果再相遇会怎样,如果曲诚对她冷面,反而放心,如果他就是时不时地让她难堪一下又怎么办,那张B超影像图可以镇住曲诚不纠缠她,可未必能次次保证他在内疚消除以后不会因为难堪而为难她。曲诚,她太熟悉了,她在他跟前虽然素来伶牙俐齿,似乎占了很大便宜,但是也知道,那都是他让着她,如果他不让,她根本就嚣张不起来。   可是许白平如此善解人意,她不应该此时撂挑子给他为难的,毕竟剩不了几天再找一个临时主持,人选难定不说,就是选上了也未必有工夫,就她所知,稍稍有名点儿的主持人都在外面有夜草,交际需要也罢,还是荷包需要也罢,反正临几天拉人去救场,基本不可能。   “白平,我没事儿,你就按原计划安排吧,否则你顿顿鸡汤我不是白喝了不成?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人选?”何畏故意放轻松。   “你当然是最好的,否则也不可能那么早就要你答应,以你今时行情,我怕晚一点抢不到。不过,既然没事儿,我就下狠心用了。不过,何畏,如果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许白平虽然顺着何畏的话开玩笑,但是还是因为担心特意嘱咐。   庆典会场相当隆重,在翰景所属的一家名义五星级,其实堪比六星的酒店举行,社会名流、演艺明星,济济满堂,现场翰景还发布了筹划上市的消息,一时间镁光灯闪烁。消息是由翰景少东家许白平宣布的,而且此事也由他本人主导,毕竟在美国投资银行干了几年不是白干的,要说许董事长是有先见之明。   何畏站在许白平的身边,虽然避开一些,还是被镁光灯闪到,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这是人家的商业机密,她不过是个客串司仪,不要抢了主人家风头。可是有人眼尖,突然怀着某种不良的意味把话筒递到何畏面前,问,何小姐此前知道吗?   何畏一愣,立刻又笑,转眼瞟了一下记者,说:“许总只付了我今晚出力气站场子的费用,我也希望有机会许总以及在座的各位老总也考虑考虑我的脑容量,我也是有智慧的人。”   那记者还是不肯放弃,不死心道,最近看到何小姐和许总过往甚密,以为早就知道这样的好事。   没等何畏说话,旁边的许白平已经转过身来,对记者道:“这位记者,翰景的事情可以采访我,何畏小姐只是今天的司仪。”   何畏维持住脸上的笑,冲许白平点点头,退到后面,她扫向会场的一眼,与其中一个眼神相遇,漠然无波,何畏与他对视几秒,也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手里的提示卡,准备下一步程序。   庆典结束,何畏向许白平打招呼先走,许白平让她稍等,说他送完客送她回家,何畏摇头,道,你是主人,这客送不完,我也不惦记什么,就是你扣吃鸡的钱手下留情,好歹给我留点儿。   许白平看着何畏一脸强自掩盖的疲累,知道她身体还没有全恢复,虽然着急,可是回头看看身后还有热聊的客人,实在有些身不由己。   “你等等,我安排司机来送你。”   “不用,酒店有叫车服务,很方便,司机还有其他事情,待会儿许董没准儿会用。”何畏不想把自己变成特殊的,她今天车子限号,许白平叫人来接的。   “我送何小姐回去吧,许总应该放心。”   就在两个人争执推脱时,突然一个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何畏的脑袋“嗡”地响了一下,许白平几乎是立刻转身,面上表情复杂,一时两人不知怎么回话。还是何畏反应快,毕竟她被曲诚惊过不是一次两次。   “曲总裁,谢谢,我也不急,正好有事儿找许总,等等也没事儿,就不麻烦您了。”   “谢谢曲总,不过何小姐正等我咨询呢,不好意思。”许白平立刻补充。   “何小姐不够体贴人,许总还要应付那么多客人,你这样等他,不是就是催他吗,万一许总为了热心帮你,慢待了其中几位,我想,许董事长的工夫就算是白做了。”曲诚慢条斯理不咸不淡地说。   何畏岂不认识许董夫妇正在应付的那几位名流政要,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要急急忙忙走,哪知道曲诚来插一杠子,这个人歇了一个月又出的什么幺蛾子。   “曲总替我着想,真是感谢,不过说严重了,何小姐,无妨。”许白平把曲诚的“好意”挡回去,他不确定曲诚还要见何畏干什么,直觉不放心。   “何小姐和许总,一个愿意等,一个愿意被等,看来我是多余了,不过,那位证监会的李处是负责上市工作的,既然翰景要上市,少不了打交道,据说李处出了名的难缠,许总是不是觉得自己有高盛的经验就可以在国内无往而不利了,你不知道吗,现在国内挺讨厌那种不考虑国情,只对西方理论夸夸其谈的。”   许白平还要说什么,却被何畏抓住了胳膊,不等他说话,何畏开口,道:“我不懂金融,刚才被曲总一说,觉得说得对,许总你就去陪许董事长吧,我的事也不急,明天说也不迟,不在这一晚,”说着又转向曲诚,脖子也不禁直起来,“既然曲总如此用心良苦点拨我,那我也谢谢了,省得像有些人做些事情,自己洋洋得意,可不知道其实被别人讨厌得很。”   曲诚不生气,似笑非笑地冲何畏道:“我很荣幸能送何小姐回家。”   “何畏……”许白平急了,他已经听出两个人的火药味,虽然曲诚不至于对何畏动手动脚,但是他不想让何畏面对曲诚,毕竟这个人给她带来过那么大的伤害。   “许总不用担心,国泰民安的,我没什么可怕的,何况还有曲总护送。”何畏冲许白平点头示意他别再参与进来,按照她对曲诚的了解,这个人此刻的怒气应该不小,她就别让许白平被无辜烧到。   许白平看着何畏跟着曲诚上了车,身两侧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总有一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保护一个人。   曲诚绅士地打开后座的车门,何畏默默地坐进去,前面的司机小王服侍曲诚上车后,从后视镜和她的眼睛对上,说,何小姐好。   何畏回答一声,便不再说话。   曲诚看小王和何畏打招呼,对小王说,先去何小姐的住处。王答应一声,便发动车子。   何畏没说话,看样子曲诚已经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那她也不废话了,反正对于她,如果他想知道什么,恐怕也没什么瞒得住的。   车子到小区门口停下,何畏开门,刚下车,那车子便“嗖”地一下子开走,从始至终,曲诚一句话也没对何畏讲,而且吩咐完小王以后便闭着眼睛睡觉,再不搭理何畏,真的就是他说的,只是送她回家而已。   何畏有些意外,又松口气。   刚进门,手机就想起来,许白平的电话已经打过来,开口就问何畏怎么样。   何畏岂有不明白许白平的着急和担心,许白平也是聪明人,大概猜到她和曲诚之间有什么。   “刚到家,还好,曲总裁说话算话,答应帮你解后顾之忧就真的一路送我回家。”   “没说……什么吧?”许白平还是不放心。   “曲总裁不爱说话,我也累了不想说。白平,我太累了,想睡觉了,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何畏及时把话截住,她和曲诚那段,没必要跟众人周知。   许白平放下电话,他的车几乎是追着过来的,看到曲诚一点儿路都没绕地到了住所,然后一个招呼没打地立刻撤离,还真像曲诚说的,单纯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他远望她   每年半年中电视台都会有一大盛事,“我爱主持人”评选大赛揭晓,这个奖项是主持播音界的奥斯卡,所以谁得金奖,那就意味着谁是一姐。何畏很兴奋,她知道自己拿不到金奖,包括银奖和铜奖也未必有,毕竟还有那么多老资格的主持,而且她是经济专业的,不像文艺喜闻乐见,也不像综合新闻天天照个脸熟,她的目标是“最佳新锐”,这个奖项虽然份量没有金银铜重,但是对于她这样的资格,拿到这个已经很不错,而且包括当年的廖晚澜在内,有几个主持人都是拿到这个奖以后在下一年度拿到金奖,基本上这个奖项会是下一年金奖的晴雨表。   何畏每天都会到网络看一下投票的情况,自己的投票排不到前面,但也不算后,感谢前段时间那个知识性的竞赛节目,让她突然变成了熟脸,拉动不少选票。记得评选在年后刚开始启动时,曲诚问她你想要哪个奖,她说就想要“最佳新锐”,曲诚挑眉问你不像这么没野心的人啊,何畏当时嘻嘻哈哈地说,我是放长线钓大鱼,等我拿下新锐奖,从明年开始我要年年一座金奖,凑成七个,我就可以写一篇文章,说说我和金奖的七年之痒,然后高调宣布以后就只拿终身奖,再不接受任何奖项,把机会留给年轻人,你说那是多带劲儿的一件事情啊。   当时曲诚说什么了,他说到时候你都三十五了,不想让位也得让,何畏反驳说苏玉华五十多还在播新闻呢,据何畏所知,目前最高纪录保持者是老一代的主持人苏玉华,十尊,整整十尊,从第一届开始直到第十届,全部被苏玉华包揽。结果曲诚打击她说那个年代也没什么主持人,都是播音员,现在呢,时代不同了,竞争激烈了,谁还能有那样的壮举,长江后浪推前浪。   那是何畏少有的几次没有因为年龄问题和曲诚急,三十五岁,正常的三十五岁该有婚姻和孩子了吧,她都不知道她会是什么结果,是依旧奋战在电视台的前线苦苦守位,还是激流勇退回家相夫教子?   但是,现在她暂时不用考虑这个问题,看不到前景的未来,就只把眼前的事情闷头干好就行,也许最后一抬头,发现不清晰的都清晰了,没想法的都有想法了。何畏觉得自己现实有现实的好处,就是从不为不在掌握中的东西伤春悲秋。   何畏又去看廖晚澜的票数,与文艺频道的一位知名女主持人一直飚着,各自粉丝团挥旗呐喊,不过何畏最近的名声要好过那位文艺女主持,因为与胡文杰的爱情受到祝福而从国民女儿立刻晋升为国民媳妇儿,大家更愿意看郎才女貌的搭配,胡文杰大廖晚澜二岁,不过是一个新兴互联网公司的CEO,财力并不算多雄厚,所以这么来看,廖晚澜倒似像下嫁一样,所以反而好评如潮,觉得她不慕虚荣,活得真实,是的,看一个女神嫁给年貌相当的人,总好过找一个半百的有钱老头子还说遇到真爱。   如果廖晚澜还是曲诚的女朋友,大概今年的金奖又会是她吧,毕竟在群众投票的基础上还有现场最后观察员投票一说。   到了最后几天,随着选票的增加,每个主持人的持久性人气也显示出来,“最佳新锐”竞争激烈,有三个人的票数接近,除了何畏之外,生活频道有一个比她早来电视台半年的女主持人,在读研究生,今年才25岁,不过因为是一个知名品牌赞助的大型“我是大学生”选秀活动的亚军,攒了不少人气,后逢电视台招聘,顺理成章应聘成功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据说就业协议已经签了,就等七月毕业就正式成为电视台员工。何畏对此并无惧怕,唯一的遗憾是年龄,比她小三岁,三岁的概念是这个叫邢醒的女孩子会有更长久更可观的职业未来规划。另一个竞争者是新闻综合频道的一个男主播,因为刚入选整点新闻的播报而崭露头角,人长得帅,又有学历,微博粉丝几十万,很多都是小女孩儿。   最终的评选揭晓之夜是在国家体育馆,当夜真是星光熠熠,本来主持人已经是明星,何况今年的观察团还设置分组,一个是普通观众组,一个是演艺明星组,一个是企业家观察组,还有一个专家观察组,简直是明星名流大联欢。候选主持人都盛装等在后台,当然比起选秀,他们不比绕口令,不比歌声,不比舞姿,更像是做游戏、出节目。   根据抽签结果,男主播第一个上,他的题目是从观众观察团里选一位观察员和他一起完成一个冒险项目,男主播随机抽出一个身形灵巧的姑娘出色地完成配合。第二个是何畏,题目是请一个明星团的成员和她演一个小品,何畏选了一个实力派男星,合演一个有名的小品,惟妙惟肖,获得不少掌声。最后是邢醒,她抽到的题目很有些意思,是从企业家观察组里选一个观察员完成一项舞蹈,这次的企业家观察组名字个个如雷贯耳,如果找一个出来上台确实有些不容易,邢醒眼睛在企业家观察组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曲诚那里,然后冲现场司仪耳语。   曲诚有些意外,他受到电视台的邀请,最终决定来参加此次活动是因为想看看那个人,而且电视台并没说有这样的环节,所以当司仪叫出他的名字时,愣了愣,眉头虽没皱起来,但是心里却不舒服。众人的眼睛都看着曲诚,曲诚不动,场面一时有些冷,这时,邢醒突然几步走到前面,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放在背后,屈膝下蹲,做一个骑士邀请公主的姿势,现场爆发哄笑。   曲诚已是无奈,站起来离开座位,邢醒在曲诚路过她的一瞬,直起腰,悄声道,谢谢曲总。   邢醒以前在“我是大学生”选秀里就显示出自己良好的艺术天赋,在两分钟的准备过程中,她已经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王子,全程曲诚不动,始终是她围着曲诚表达一个王子对美丽公主的思慕,笑点不少,但是她的舞姿确实也感动不少人。   最后的结果是廖晚澜不出意外又拿到金奖,何畏如愿拿到“最佳新锐奖”,邢醒获得一个完全由观察员投票的“最佳潜力奖”,当上台发表获奖感言时,邢醒哭成泪人,给她颁奖的正是刚才的“舞伴”曲诚。   邢醒说:“先向曲总裁道歉,我很冒昧地让您当我的搭档,非常感谢您配合我完成演出。我这样做是有私心的,也许您并不记得我,我只是圣大奖学金和助学金的获得者之一,因为家里出了变故,我几乎没有能力完成学业,那年圣大第一次在学校设立高额奖学金,我的成绩刚好可以获得,而且在老师的帮助下,我还得到了助学金,也是那笔助学金和奖学金支撑着我心无旁骛地完成学业,也支撑我能够始终以积极快乐的心态投入生活,参加比赛,并且获得荣誉,甚至实现理想进入梦寐以求的电视台。所以今天的现场,我想向圣大的曲总裁表达一直以来无法表达感谢,谢谢曲总,谢谢电视台,谢谢大家。”   邢醒说完场上爆发了热烈的掌声,为圣大的慈善助学,也为邢醒的自强不息。   曲诚也有些动容,毕竟做过那么多福利,再没有眼前这个曾经深陷困难却因而获得新生的女孩子的美丽成长给人触动的。当司仪让他也说几句的时候,曲诚点点头,说他也很感谢邢醒让他觉得这样的教育慈善是对的,圣大会继续做下去,帮助更多的年轻学子,让他们距离梦想更近。   观众鼓掌,邢醒也使劲拍着手掌,几乎用仰慕的眼神望着曲诚。   何畏抱着奖杯,淡淡地看着台上的互动,偏过头。她在前排坐,台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曲诚的表情,邢醒的表情,一目了然,简单地看,这是一出飚泪的戏码,电视台喜欢这种人性情怀的故事,观众也喜欢这种知恩感恩的情节,何况又这么真实,这么巧合,可是不简单地看呢,邢醒的眼神里分明是要报恩的意味,也不知道刚才在司仪的撺掇下两个人拥抱的时候,曲诚接没接收到对方发出的讯号。   之后的晚宴,果然邢醒被安排到曲诚的旁边,那女孩子有刚参加工作的羞涩稚嫩,也有生活早熟带来的人情通透,在曲诚身边笑颜甜美,也不忘对其他人的周旋。   曲诚跟邢醒说了几句话,他也挺佩服这个女孩子,本身能够在国内一流的学府上学就表明非普通之辈,何况还有那样的奋斗经历,能够成功是早晚的事,起码今天观察员把“最佳潜力奖”一致颁给她就说明了对她能力的认可。除此之外,邢醒也挺有意思的,有时候的某些动作跟何畏挺像。曲诚说话的间隙向对面看一眼,何畏眼观鼻、鼻观心正一门心思地吃东西,旁边男主持人和她说话,也就是简单答几句,转头又吃,食碟里的虾壳堆得满满的,简直是猪。   邢醒笑着跟曲诚说:“曲总,您一直是我的偶像,当年拿到那笔钱我就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当面感谢,后来在报纸上见过一则采访您的谈话,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当记者,大概也会有更多的机会见到偶像,今天也算梦想实现,能够让您颁奖,真的是我的荣幸。”   曲诚笑笑,说:“邢小姐也让圣大坚定把教育慈善捐助坚持下去,也该谢谢你。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可否请邢小姐做圣大的形象大使?”   邢醒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仪态也顾不得,张大嘴半天才不确定地问:“曲总,您说是我?可能吗?我是不是太幸福了?”   “邢小姐这么优秀怎么不可能?如果邢小姐这边没问题,我就让宣传部跟您联系。“   邢醒使劲点点头,脸上是兴奋的粉色,过一会儿又小心翼翼问道:“我可以有您手机号吗?”   曲诚怔了一下,随后说:“可以,你把你的手机号写给我,我随后发你。”   对面的何畏始终低头看手机,不停地写信息,嘴角带着笑,曲诚几乎是立刻猜到大概在与许白平对话。   宴会散场,曲诚提前走,没有来纠缠,何畏松口气,自己开车回去,刚才因为时间太晚推了许白平给她庆功的聚餐。   廖晚澜拿到第三尊金奖,当时在台上就哭了,甚至比她第一次拿奖都哭得厉害,她没想到曲诚还是帮了他。   文艺频道的女主持人风头正健,不光主持春晚,还有每周六晚上的“你看你看星星的眼”节目,因为每次都能请到一线的明星,说出他们的秘密,所以很能吸引眼球。与她相比,廖晚澜这边除了以前的人气,就是恋情带来的效应,但真要从节目质量来讲,尤其去年以来她的几个栏目,有的半路夭折被换下,有的收视率不高,面临被换时间段的尴尬局面,所以此前廖晚澜很紧张。但是在现场观察团的引导下,她比那个女主持人多了不多几票,刚好以微弱的优势胜出,估计明年她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何畏抱着“最佳新锐”的奖杯傻笑,让别人帮她拍照。   邢醒走过来歪着头对何畏说:“何老师,想和您拍张合影可以吗?”   何畏点点头,邢醒上前立刻挽住她的胳膊。   “何老师,我听过您主持的“心航夜渡”,好喜欢您的风格,太崇拜您了。”邢醒眨着眼睛望着何畏,脸上满是期待。   何畏有些不好意思,她还真没想到邢醒听过自己的节目,意外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被人捧总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也笑着对邢醒说:“你才是后生可畏,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好的前途规划,我也很羡慕你呢。”   两个人互相恭维半天,又微信加对方为好友,邢醒举着手机说,我觉得和您很投缘,何老师,有时间找您喝下午茶。   何畏看着邢醒像只小鹿一样离开,扎高的马尾配着一身珍珠白的短礼服裙,真的是青春逼人。   晚上离开的时候,何畏开着精灵小车从曲诚的身旁经过,她不是故意这样,实在是生活频道的总监带着邢醒在那里送曲诚,告别的话没完没了,据何畏所知,邢醒有个节目需要广告赞助。   第二天早晨何畏在卫生间看微信审阅奏章的时候,就看到新加的微信好友邢醒夜里十二点发一张捧着奖杯与曲诚的照片,模样娇美,笑容甜蜜,附言:终于和我的偶像见面了,感谢圣大,感谢曲总(*^__^*)嘻嘻……。邢醒的微信昵称很可爱,“星星不眨眼”。说起微信昵称,廖晚澜是个特别文艺的“夜色阑珊”,连生活保守工作乏味的闺蜜内科医生余宝笙都有一个言情小说的名字“何以笙箫默”,反观自己的名字,就是何畏两个字,简单朴素,或者也叫简单直白,不过何畏当初跟余宝笙是这么说的,如果一个人的美貌已经足够抵得上任何文艺和可爱,那不修饰也是极好的,余宝笙啧啧半天,说你真自负,那看来对于我,玩儿小清新还是走对路子了。   过几天何畏又看到“星星不眨眼”发的图片,是她的节目和圣大下面一个公司的签约赞助,邢醒发一张与众人的合影,依然站在曲诚的旁边,这一次得体知性,附言:感谢曲总的诚意,定不辱使命,加油↖(^ω^)↗。   又过几天“星星不眨眼”再发图片,是正和曲诚握手的系列照片,附言:太感动了,人生第一次,成为圣大形象大使,激动得好想哭,呜呜~~~~(>_<)~~~~ 。   何畏撇撇嘴退出微信,呵呵,这曲诚真会做生意,多好的宣传广告啊,不过,既然做了代言,那“锦”夫人就难了,按照曲诚的惯例,女朋友和公司是不能有瓜葛的,真是枉费女孩子一片心啊。   邢醒和圣大签订形象代言时,陈秘书才发现原来这就是“星星”。记得前段时间老板突然丢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电话号码,当时她看着手里的电话号码,有些不明白大老板的意思。   曲诚看她一眼,道:“这个记到手机上。”   她点头,刚拿起曲诚放在自己这里的手机,又想起来还不知道怎么标注呢。   “曲总,我怎么登记名字?”   “邢醒。”曲诚说完就进了办公室,不给陈秘书发问的机会。   她确实还想问,哪两个字啊?没办法,只好注了一个“星星”。   此时,陈秘书看着手里的会议记录,心想,老板这招真是用人到极致,当了形象大使没几天邢醒就牵线搭桥联合电视台策划一个大型公益活动。   最终生活频道的这个节目被做成圣大集团的一个慈善公益晚宴,又是名流云集,又是明星荟萃,又是衣香鬓影。何畏也在邀请之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出差,网络不稳,所以周二没有按时更新,在微博上告知了一声,其他没看到提示的,不好意思啦,刚说了定时更新的,自己拆台啊 ☆、她不屑他   这是何畏第一次参加圣大的活动,圣大跟曲诚一样低调,此前很少在媒体露面,随着曲诚本人与媒体的良性互动开始,圣大也逐渐地在公众前显露。当初还在一起的时候,大概是为避嫌,圣大的活动从没有请过何畏,每次有同事被请去客串司仪,何畏都会回来和曲诚磨牙,说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呢,曲诚说,他和圣大只能选一样,自己看着办,何畏只好咬牙切齿悻悻不说话,当然是选曲诚了,她要敢说选圣大,那她肯定什么都没有。不过现在何畏也知道为什么去年圣大尾牙会请廖晚澜主持,嗯,那时候两人已经分手,果然,只能有一样。   所以何畏收到请柬时,咧咧嘴,她也终于有机会以座上宾的身份踏入圣大,可是,到底去不去呢?请柬说了,要携伴参加,何畏估计这张请柬不是曲诚授意写的,大概是他们的宣传部门流水线的作为。你们不知道,我的伴,也就是你们的总裁,被我炒掉了呢,何畏把请柬扔一边,待会儿又想起来,给许白平拨个电话。   “周末有没有空?”何畏问。   “好像有活动。”许白平老实回答。   “那算了。”   “说一说,什么事情,我权衡一下。”   “圣大的慈善晚宴,需要携伴参加,有兴趣吗?”   “巧了,我也是这个,那我们搭个伴吧。”   “哦,我还真是忘记了,这种时候肯定商贾名流齐聚一堂,你怎么会少下呢,那就说定了。”   此时,何畏挽着许白平的胳膊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前,里面并没有多奢华的装饰,无非是些鲜花,自助的餐点酒水,待会儿会有一个小型的非正规拍卖仪式,将在电视台和公证处的监督下,拍卖所得全部交予慈善组织。   何畏没有碰到曲诚,倒是和陈秘书见了面,陈秘书不动声色地看何畏和许白平开玩笑,神态放松,而许白平眼里也明显有欣赏之意,心里动了动,走上前打招呼。   “何小姐,许总,欢迎莅临宴会,曲总在后面陪电视台和慈善协会会长,不能亲自出来迎接,还请多多谅解。”   何畏眼睛一眨,扭头看许白平,说:“不用管我,反正我也没钱,你们好好招待许总,待会儿许总可是潜力股。”   许白平笑着瞪何畏一眼,说:“你呀,”满是无可奈何,然后才对陈秘书客气道:“陈秘书不用客气,何小姐开玩笑,曲总组织的这次活动也是给我们树立一个榜样,发展壮大自己的时候不忘初衷,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接济天下。”   陈秘书又和许白平寒暄几句,然后对许白平说,不好意思借用一下何小姐。许白平冲何畏说,我在那边。   等许白平离开,陈秘书这才松下表情,对何畏笑起来,说:“现在见你一面很难啊。”   何畏发现好像自她不是曲诚的女朋友之后,陈秘书和她的相处反而放松起来,脸上的笑容明显深刻,眼角都笑出细纹了。   “可以看我节目啊。”   “你知道我的意思。”陈秘书从经过身边的侍者盘里拿过两支装果汁的杯子,递一支给何畏。   “不行,我看见你心里有阴影,谁知道你是不是来给你家老板报仇雪恨的。”何畏抿一口果汁故意娇滴滴地说。   “真是你甩了曲总?!”陈秘书忙把声音压下去,她就怀疑呢,老板是喜欢何畏的,怎么可能说分手就分手?   “哎,可不能这么说,我不过是提前摸清你家老板的意思早一点离开而已。”何畏转着杯子,又道,“如果曲总透露出这方面的意思,你可千万不能拱火,他身上一根毛就绊我折个跟头。”   陈秘书还真是佩服何畏了,她说的没错,确实自家老板身上的毛挺粗的,不过到现在也没绊倒何畏倒是稀奇,难道仅是因为内疚?   “你,还好吧?”   何畏的眼睛从陈秘书的脸上滑过,飘向她身后,顿了一下,又回来,漫不经心地说一句“能有什么不好呢?挺好的。”然后轻轻指了指陈秘书身后,道,“你老板出来了,还不过去陪?”   陈秘书回头看一眼曲诚正陪着会长出来,边走边说话,转身再看何畏,已经没入人群,只余下一个淡蓝色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何畏最后那句“挺好的”虽然用词云淡风轻,可是听着却是藏起来的伤心。   晚宴的高潮是现场拍卖,一部分拍卖品是曾经受圣大资助的学生提供的个人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有少数民族地区飞出来的女学生将十几岁开始一针一线自己绣好的准备做婚服的绣品,也有简单的手工艺品,邢醒捐得是三套生肖邮票和纪念币,她歪着头看那套东西,以她对邢醒微信的意思来看,绝对不是想让放到这里竞拍的,何畏当然知道这个生肖也是曲诚的属相,曲诚比邢醒大一轮,就是不知道谁会拍到。   许白平看她盯着邮票发呆,好奇地问:“怎么?喜欢这个?”   何畏摇头,说:“这个是我同事捐出来的,看来也是自己珍藏多年的。”   “是那位邢小姐吗?”许白平当然知道那晚颁奖晚会的事情,然后感慨,“也是有心人。”   何畏抬头望着台上今晚主持晚宴的特邀司仪邢醒,问许白平,道:“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吗?”   许白平顺着何畏的目光看过去,邢醒和身边的一位慈善组织的中年官员正互动,表情丰富,有着女孩字的娇俏可喜和活跃动人,正是她擅长的与中老年人互动的特色,他摇摇头,道:“挺好的。”   “既然好,那你摇什么头?”何畏奇怪。   “估计很多人喜欢,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许白平很委婉地解释。   “我觉得挺好,青春活泼,正好弥补男人对年华老去精力不再的恐惧。”何畏说这话的时候,那位官员正满眼喜悦地看着邢醒。   “找一个年龄相仿思想上距离不大的会更有感觉,躯体的衰老,什么时候都会出现,无非是早晚而已,精神却可以永存。再说,我也不老,体会不到你说的意思。”   何畏看一眼许白平,嗯,这话说得真让人熨帖,不过许白平后一句话的挑衅之意,何畏自动忽略。   “不过,感觉有点儿像你。”   何畏白许白平一眼,道:“我可不认为是在夸我。”   拍卖的结果是,那幅织锦和邢醒捐出的生肖邮票和纪念币均被圣大购得。除此之外,其他物品也各有主人,除了将拍卖所得悉数捐出之外,现场还发起募捐活动。   何畏不知道还有这个环节,从钱包里拿出里面的一千元钱,然后翻开空空的钱包给许白平看,说:“待会儿回家钱都没有了,谁出的这主意,好歹提前通知一下嘛。”   许白平说:“这种慈善晚会我们都知道要带钱。”   何畏笑,说:“看来被拔毛不少次了吧”   许白平点点头,道:“你的收好,我来捐”   何畏阻止许白平,说:“你来算什么啊,好歹我做一件善事,多没有,少捐一些也还可以。”   许白平捐的多,被叫到台上等待表扬,临走冲何畏无奈耸肩,然后示意等他。等许白平离开,何畏站得脚痛,悄悄溜到大厅外面想脱鞋轻松一下,刚走出来,身后有人说话。   “那么爱钱的人也做了回慈善,不容易啊。”   何畏咬唇半天,才优雅转身,冲着曲诚道:“看给谁慈善了,给羊喂草可以,给狼吃肉就不行。”   曲诚笑,然后慢条斯理道:“谁是羊?谁是狼?我看都是狼也说不定。”   何畏愣一下立刻明白曲诚话里的意思,脸上青白,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结果被曲诚拉住。   “急什么?”   “我是不急,可是怕有人误会。”   曲诚松开何畏的胳膊,走到她的前面,盯着看半天,说:“谁会误会?看你,人都瘦这样了,哪儿来那么大脾气。”   何畏不喜欢这样暧昧的相处和说话,后退一步,道:“曲总,我要去洗手间,是不是这也得向您请示才可以?”   “我也去,正好同路。”曲诚让开身体,摆出女士优先的手势。   “嗬,这话是我这下里巴人说的俗话,曲总这么高贵的人居然也需要上厕所?”何畏不看曲诚径直往前走。   “我去不去,你不知道?”身边人凉凉道。   “你就是准备让我不高兴呗?”何畏停下来看曲诚。   “猜对了,我不高兴的时候看见你高兴就很不高兴。”曲诚像说绕口令一样,面无表情地答道。   何畏挑眉看曲诚,抱着胳膊说:“那曲总,现在我不高兴,总该取悦您了吧?”   “是有些高兴,不过你能保证今天晚上都让我高兴吗?”曲诚看着何畏,目光飘来飘去。   “那也没什么困难,我已经很不高兴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起来,恭送曲总裁。”   “诚心的?”   “只要您不再来打扰我,我肯定是诚心诚意的。”   “何畏,怎么在这儿,到处找你找不到。”正说着,许白平也从宴会厅里出来,看见何畏背对自己正和曲诚说话,曲诚的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心里一急,连忙喊道。   何畏回头看许白平过来,把脸上的表情掩饰过去,微微露出笑容,刚要回答,结果听到曲诚阴恻恻的声音仿佛传音入密一样钻到耳朵里。   “刚说了是诚心诚意,怎么话音才落,就不行了?”   何畏简直觉得曲诚阴魂不散,忍不住眉目又紧起来,曲诚一笑,冲已经走过来的许白平打个招呼便向厅里走去。   “没事儿吧?”许白平有些紧张,何畏明显是气不顺,脸红扑扑的。   “就是脚有些累,出来休息一下,你怎么出来了?”何畏并没有正面回答许白平的问话。   许白平笑笑,遮住略略失望的神色,说:“颁奖已经结束,我出来找你。”   当何畏和许白平在外面待一会儿往回走的时候,刚好看到邢醒仰着头站在门口不远处和曲诚说话,娇羞喜悦之意溢于言表。何畏瞥一眼便走过去,没做任何停留。   曲诚刚和一位企业家聊几句话,邢醒便走过来,说要表示感谢。   “谢谢曲总拍下我的东西,如果被其他人拍到,我还真有些不安心。”   “谁拍都一样,你拿出来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拍卖是义举,拍到的人也一定都会珍惜的。”   “那曲总是不是也会……珍惜?”话说这里,邢醒的脸上飞起红晕,人却勇敢地望着曲诚。   “哦,这个正想让陈秘书找邢小姐说呢,”曲诚看见何畏与许白平并肩走进来,脸色不由又冷下来,看着何畏几乎目不斜视地走到里面和众人寒暄,曲诚把目光转回来,“邢小姐的东西太有纪念意义,我也是才听到你的情况,这是令慈留给你的东西,我希望还是完璧归赵,最好的保有人还是邢小姐你自己。”   邢醒刚才还满面羞涩和跃跃欲试的笑容,一下子被冻住了,有些不明白曲诚的意思。   “您已经拍到了,就是您的。”   “邢小姐错了,不是我的,是圣大的,今天圣大是帮你把它留下来,所以现在想还给你。”   “不是这个意思,曲总,我想因为有它,我幸运地得到您的帮助,这个纪念品是我的属相幸运符,我希望……希望它也能守护我的恩人。”邢醒特意把属相两个字加重语气。   曲诚笑了一下,脸上却没多少笑容,有些不耐烦地道:“今天的慈善晚宴很成功,圣大很感谢邢小姐的节目创意,我们也希望日后和电视台有更多更好的合作,至于那件纪念品,如果你确定不要的话,我们会把它作为一项重要的礼品放到圣大的企业精神陈列室保存,不过这个纪念品的所有权始终属于邢小姐,你随时可以取回,只要和陈秘书联系即可。不好意思,那边还有些事情,今晚辛苦邢小姐,这边的点心请随意取用。”   曲诚不再管邢醒什么表情,冲着何畏和许白平的方向过去,他怎么能让她那么轻易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她答应他   晚上回家何畏都还忿忿,曲诚到底要怎样,她手里的东西一点儿都不拿走,却总是在其他地方找她各种不痛快,以取笑虐玩她为乐。   许白平路上看着何畏紧绷的脸色,想到今天曲诚屡次过来聊天的事情,眉头也不禁皱起来,他岂看不出来曲诚并没打算放开何畏,只不过这种不放开是因为喜欢放不开,还是不甘心放不开,他不知道,他心里紧张的是他们之间那种一触即发的敏感和唯有他俩之间的情绪鼓胀,他们对峙,没有人能参与进去,无论是仇恨还是爱意,这不是好事情,起码对他。   “你前几天问我的MBA事情,现在想不想听听意见?”许白平沉默半天突然道。   “嗯?”何畏看许白平,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出这个话题,不过这也确实是她想知道的,便又道,“那你说说看。”   “你没有想过读一个传媒的硕士学位,而不是一个万金油的MBA?”   这是何畏第一次听见许白平说话这么不客气,自己仰慕了好久的伟大目标被人说成万金油,一下子被打击得有些委顿。   “我是想过的,可是我是在经济财经圈里做节目,自己对经济只是粗晓皮毛,有时候采访时候会很露怯,为了这个我觉得应该再进修一下。”   “学习是好事,但是就MBA来说,大可不必花这个钱镀金,除非是其他目的。”   “嗳,许白平,你今天怎么啦,说话这么冲,你要觉得我是个绣花枕头,朽木不可雕,大可直说。”何畏终于忍不住,许白平你什么意思啊,我今天已经被打击得很厉害了,你不用再来补一脚吧。   许白平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叹口气,平稳情绪,转脸看何畏气鼓鼓地偏头看窗外。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能话不合适,但是你首先要认真想想以后干什么,你的那个访谈节目其实深度并没有多少,类似的你们其他频道也有,迟早你这个节目会被覆盖,我觉得你倒适合干一些人文的东西,经济不适合你。”   何畏不说话,许白平的建议确实有道理,她又不去应聘企业,MBA确实有些不伦不类。   “我就是想不明白才觉得先读一个看看,想明白了还需要问人吗?”何畏没好气地说。   “再等等看看,我看你也不是电视科班出身,不如把新闻传媒学好学精,比如编导、制作什么的,甚至电影学院的有些课程也不错。”   何畏的眼睛转了转,觉得许白平说的确实也有些道理,脸色缓和下来,这个她倒没有想到,因为大学学的是经济,后来从事的工作又跟财经沾边,反而把问题想左了。   车到公寓,何畏刚要下车,许白平说声“等等”。何畏回头,许白平扯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说:“刚才不好意思,语气不好。”   何畏弯弯嘴角,道:“不是说忠言逆耳么?我大概是听惯了顺耳的赞美,有些不习惯了,其实,你说的对,谢谢,下次发现我还有这样功利糊涂的想法,就直接当头棒喝好了,我也保证不再翻脸,我也像你说对不起了。”   许白平看着何畏,夜晚本来是模糊的,他却清楚地看到发丝飘在她的眼前,飘飘荡荡,让他心痒得想抬手帮她掖到耳后,最后还是握拳咳嗽一下,说:“赶快上去吧,晚安。”   何畏挥挥手上楼,忽略许白平眼里的情意,她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心力应付,更何况,曲诚又阴魂不散。   这一晚梦里梦到曲诚,几乎是唇枪舌剑,把现实里报不了的仇和恨都一吐为快,中途醒来,何畏觉得好累,但又似乎有阿Q的自我安慰,闭着眼笑,不管怎么说,她也算吐口恶气。   白天上班电话响,许白平打来的。   许白平问何畏能不能帮他主持一个新楼盘的开盘仪式,翰景在市郊新开的别墅,邀请了香港巨星担当品牌代言,开盘仪式当天巨星也会露面,主持这种商业庆典应该算是轻松的,何畏让许白平把资料发到她的信箱。许白平现在负责家族地产事业,何畏也帮他不少忙,介绍不少媒体资源给他,许白平有次开玩笑说,干脆你辞了主播到我这里吧,待遇不会比电视台差,何畏说,这你就不懂了,在暗处才好替你张罗吆喝,否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其实在何畏的认知里,在情感上或许许白平是要付出多一些,她只能这样弥补他。   虽然何畏多次表明和许白平是纯洁的友谊,许白平也没反对过什么,但是对她的关心也从未减损过,这让何畏有时候有依赖,有时候有遗憾,如果以前没有发生那些事情她真会考虑许白平,有钱却不跋扈,有才识却不张扬,尊重人、体谅人,待人如沐春风,真的很好很好,但是现在,他在她最难堪时候帮助她,作为朋友,她毕生感激,可是作为恋人,她虽然渺小,却有自己的骄傲,不愿意让爱人看见最黑暗的自己。   活动在周末,何畏自己开车去的楼盘现场,一路上有山水有绿树,风景宜人,她已经提前看过资料,品质确实不错,让她都有些动心是不是找许白平要一个内部折扣价,供一套小一点儿的,自己那点儿积蓄,再跟爹妈要一点点救济,大概首付还是没问题的,至于锦郡,她现在还想不出怎么处理,环境好,她喜欢,可是锦字系列又让她不舒服,反正也是白来的,住不住,租不租,都不是现在考虑的问题,锦郡给她最大的安慰就是无非想起来觉得还有个地方而已。   会场布置得堪比室外Party,这样的开盘主持仪式,何畏信手拈来,无非是请重要人物讲话,请主人讲话,请明星讲话,介绍一下别墅的情况,然后中间穿插几个节目,再做一些来宾互动,抽奖游戏,反正轻松得很。   仪式热热闹闹地进行到快尾声的时候,巨星已经离开,众人也纷纷散去,何畏刚要从台上下来,却突然不知哪儿刮来的一阵狂风,裹挟着乡间的沙砾扫过来,飞沙走石,视线一下子模糊起来。   许白平本来陪着众人要进到大厅,听到后面一阵骚乱,回头看,就见高台上何畏无助无依,被风吹得狼狈不堪,忙撤身往回走,几步跳到台上,先护住何畏,等风过去,毫不避讳地摘掉何畏头发上粘着的几片树叶,顺势把她搂到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护送到台下。   很快,乱了的台子有人收拾干净,翰景的新盘开幕又恢复秩序,但是刚才的事情,以及少东家和主持人再未露面也引起众人对背后八卦的猜测。   虽然许白平和当天邀请的媒体打过招呼,但是微博却禁不住,各种关于美丽女主播和痴心富二代的臆想,羡慕的,嫉妒的,不忿的,一下子何畏成为八卦热门人物。   何畏又一次被台里的各种眼神扫到,上一次这样还是因为曲诚,那时她惶恐,这一次她坦然,所有的猜测臆想都不是真实的,事实终究会被证实。她唯一没想到的是许白平在现场的护卫,她记得他的眼神,有深深的怜惜和心疼,当被拥到怀里的时候,何畏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变得好软,被光明正大地保护,这是她以前不曾体验过的男性力量,与杨帆在一起时候,那个反抗父母老师最厉害的是她,偷偷约会也是距离杨帆近的地方,曲诚呢,她根本就是影子情人,遑论公开呵护?   许白平自事件之后反而放得开,频频约会何畏,理由很多,付她主持出场费用,最近新的文艺剧目,感谢她屡次帮助联系媒体,何畏婉拒几次,却被许白平堵在电视台。   正是中午吃饭时间,何畏也不知道许白平来电视台干什么,反正是等在她的桌子旁,说一起吃午饭。周围的同事都看过来,有些人低头似乎讨论工作,却更像对八卦窃窃私语。   何畏再气定神闲,也做不到与绯闻男主角一起做明显暧昧不明的事情,赶紧站起来往外面走。   一直走出电视台,何畏才站定回头看许白平。   “你不要这样,对你不好。”   “我没觉得什么不好。”许白平手插在裤兜里淡淡开口。   “可是对我也不好,容易让人误会。”何畏狠下心说道,她不想伤许白平,但是他们根本不可能,她一次次的失败窘迫被他看见,她做不到无所谓。   “何畏,你究竟怕什么?你既然已经跟曲诚分手,难道还怕他拦着你不成?”许白平终于把这个隐在他俩之间的名字说出来。   何畏睁大眼睛看许白平,她猜到他已经知道,但是没猜到他如此不留情面地把事情戳穿。   “跟他没关。”   “难道是因为我知道你太多,所以就不可能是我?”许白平继续刺破他们之间每个阻碍。   何畏咬牙,然后点点头,对,许白平说的都对。   “我没有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过,该担什么样的后果就担什么后果,但是被人看到却是另一回事情,你们想到的往往就是一个机关算尽爱慕虚荣崇拜金钱的女人,为嫁豪门为攀高枝结果却摔得鼻青脸肿的下场,是不是?”   “你说的那些人不包括我。”   “是,你从头看到的我都是最狼狈最难堪的时候,像你这样的君子肯定不会幸灾乐祸,但是我也不需要任何同情安慰。”   “我从没有同情过你,如果只是同情,那我大可做得更理智,何畏,我喜欢你,你的这些遭遇在你眼里或许是狼狈难堪,但对我却是上帝给的机会,如果没有这些,我想我们不过也就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可是被我遇到了,我却有些不能说出口的惊喜,有机会能走近你。你的精彩不用我来增色,可是你的伤感或许我可以安慰,所以,这些只能让我更心疼你,更想好好护着你,爱情和同情,我还分得清。”   何畏偏过头不说话,许白平看着她,她的手攥成拳头,呼吸隐隐透着急迫,这样的她确实让他更心疼,他愿意看到她神采飞扬地和人斗嘴,满不在乎趾高气扬地睥睨众人,她的美在于爽利和嚣张,而不是隐忍和沉默,虽然这种美一样让人心醉。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很骄傲,不愿在别人面前暴露任何一点自己的软弱、失败,或者是你认为的黑暗的东西。可是喜欢一个人到一定程度时,也会生出贪念,知道她的美丽,也想抚慰她的悲伤,如果这些悲伤因为自己的呵护而渐渐消失,让喜欢的人重新光彩夺目耀眼美丽,那他会更满足更幸福,因为是他的爱治愈所爱之人的伤。相互信任、相互支撑,陪伴、安慰、相爱,这难道不是真正伟大持久的快乐吗?如果能够在彼此困难的时候相遇相帮,难道不是爱情的幸运?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另当别论。何畏,你应该不讨厌我,而我也应该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对吧?”   何畏抬起头望着天,努力眨眼,许白平这些话确实一定程度打消了她的顾虑担心,她害怕他瞧不起她,即使当初是形势所迫,为了摆脱陆仲康前妻的骚扰,但是她也存了前途利益的心思,总归在曲诚这么粗的大树下,即使不能保证身上滴雨未沾,但是避开大雨还是有可能的。她不会因为遇到温雅体贴的许白平就后悔自己的功利,她只是遗憾人生狗血无处不在。   “虽然我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做错,但我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多好,你这样,我确实不太确信。”   “谁说的只有五讲四美的好姑娘才招人爱,你有优点也有缺点,但是在我眼里,优点的光足够遮蔽缺点的暗,这就够了,我不算奇葩,你看动画片里红太狼狠毒又自私,但是灰太狼还是服服帖帖心甘情愿不离不弃给她逮羊吃,谁说又不是真挚的爱情呢?”   何畏噗哧一声笑了,原本绷着的面容松动。   “好了,大太阳下我也表白了,何小姐接受不接受是另一回事,如果你的不接受是因为心里障碍,大可不必,如果是因为不够喜欢,那我也可以等,如果是根本没有可能,我希望还能做朋友,毕竟结交个把媒体人对我没坏处。走吧,吃饭去吧。”许白平做出请的手势,神态自若,并无半点伪装。   何畏松口气,也笑一笑,走了几步,转头郑重地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谢谢你。”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试着交往?我认为进一步的接触会让你对上述三个选择有更好的认识,当然,如果你最终觉得是第三个,我也能接受。”许白平居然步步紧逼。   何畏不说话,眯着眼睛看许白平,许白平淡淡笑着,接受她的审视。   “我以前觉得你更像个学者,商场不适合你,现在发现你还是具有商人的基因,很会谈判,”何畏咬唇,“可是我觉得也挺有意思的,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听见这句话,许白平笑了,阳光下的笑容灿烂真实,何畏抬头看看天,手抵着唇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他失望于她   陈秘书无意中看到自己助理桌子上扔的一本娱乐八卦杂志,女人都有八卦心理,拿起随手一翻,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不是真的吧?自家老板真没戏了?   画面是何畏和一个男人在电影院前的几张照片,那男的她也认识,翰景的少东家许白平。看样子,两个人根本就没防着狗仔什么的,大大方方地选影片,何畏正把一桶爆米花交出去,带着一副黑框大眼镜,头发似乎剪短了,许白平脸上笑容淡淡的,但明显看出来帮何畏拿着爆米花的样子是心甘情愿的。   “陈秘书,您也喜欢看八卦啊,这本杂志总会爆料好多网上不敢登的事情,”小助理难得看一贯端庄严肃的主管有如此接地气的一面,不遗余力地搭话,“呶,您看,这个电视台何畏的八卦网上也是专门搜才能搜到,娱乐版都没有。”   陈秘书点点头,道:“我可以拿过去看看吗?”   小助理忙不迭地点头,说:“当然,当然,我都看完了,您拿去吧。”   拿着八卦杂志陈秘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如果是其他人她或许不会多想,以前廖晚澜,还有之前的一位小姐,她都不曾这样操心过,她的职责除了工作以为,就是帮曲诚订花送花订礼物送礼物,至于老板真爱谁,她从不揣测,而何畏,却是个意外。起初也不过是按照以往的方式,但渐渐地,曲诚有时候会在送礼物之前征求一下她的建议,更多的还是曲诚情绪上的变化,她跟了他五年,怎么会对老板的心思没有把握?何况后面桩桩件件也都表明曲诚对何畏是不一样的,难得她也喜欢何畏。只是她还真是替老板着急,有时候他那种方式对女孩子绝对行不通,比方说分手前突然爆出的关于他和何畏的绯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先是看到曲诚的一张冷脸,其后就传出这样的消息,应该说曲诚如果想第一时间阻止绯闻的传播是没问题的,但他过了一周才出手,之后何畏胃痛萎靡不振,真是的,两个人闹别扭怎么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换作她,也该心凉。自己老板在商场上狡诈精明,摸透人心,在感情上真是何畏说过的求偶功能退化,怎么能用商场上的手腕对付一个女孩子,让其臣服呢?   曲诚进到办公室,陈秘书跟着进。   “电视台的邢小姐说想跟您约个时间谈谈最近电视台联合市共青团发起的一个支持贫困地区失学儿童的大型公益节目,团委那边也会来人。”   曲诚冷哼道:“这是挟天子令诸侯,告诉她没兴趣。”   陈秘书吐吐舌头,老板今天火好大,不会也看到八卦了吧。   晚上许白平送何畏回来,车停到楼下,何畏说:“这是我最近一周看的第二场电影,哎呀,好看是好看,可是就是时间太晚,好困啊。”   许白平笑着说:“是啊,那么热闹的特效,你居然能睡得着?下次我订个包场,你想睡觉打呼噜都没人知道。”   何畏捶许白平一下,笑道:“是了,是了,主意不错,可以试一试。”   许白平下车为何畏开门,等她下车后递上一个方形盒子,何畏奇怪,在许白平示意下打开盒子,是一对璀璨的宝石耳环。   “我觉得这幅很衬你。”许白平说话。   何畏想起来上次楼盘开盘典礼时因为混乱丢失一只耳环。   “这个太贵了。”何畏推回去,这一次的恋爱不一样,她想从开始就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愿意让许白平觉得她就是喜欢物质的一个人。   “是我请你去的,所以还是怨我,别推了,再说送女朋友一副耳环并不为过吧。”许白平重新把盒子塞给何畏,拍拍她的脸,“快上去睡觉吧,明天我去深圳,你好好待着。”   何畏窘极,幸好有夜色掩护,她心里暗暗鄙视自己,又不是没经历过,怎么还搞得跟小姑娘一样。   第二天何畏是被门铃惊醒的,看看时间,这么早,谁会过来?许白平不是要去深圳吗,难道还有什么事情?心里想着,随便套件衣服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曲诚站在门口,看着何畏睡眼惺忪衣冠不整,本来就黑着的脸变得更黑。   “这身衣服应该不是预备给我看的吧?”   何畏揉揉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曲诚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又追到这里寻她不开心,抬手就要关门,却被曲诚一只胳膊抵住,何畏关不上门,对着曲诚怒目而视。   “曲总也太辛苦了,一大早来找我晦气,只是现在我跟您也没有邦交,而且我今天挂免战牌休息不见人。”   “让我进去,有事说。”   何畏还要驳斥曲诚,却见曲诚皱眉,面带忧色,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曲诚趁何畏愣怔时候,推开门走进来,目光四处极快地扫过一圈,然后转身面对何畏。   “有件事情,我跟你说,答应我不要着急。”   何畏看着曲诚严肃,身体不禁站得笔直,假装镇定地看着曲诚,扬起眉毛。   “你说。”   “昨天晚上,陆仲康车祸去世了。”曲诚缓缓吐出几个字。   何畏像是没有听懂曲诚说的话,还是那样的表情,呆呆地望着曲诚,眼睛眨了眨,半天才问:“哪个陆仲康?”   “在杭州出的事情,车祸,有人醉酒驾车撞了他,不治而亡。”   “他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还会在杭州?”何畏的身体发冷,这是个多么坏的消息啊。   “前妻的生意出现问题,他回来帮忙。”曲诚走过来,试图抓住何畏的手,他发现何畏一直在抖,似乎冷得厉害。   “不可能,他们都离婚了,怎么会有瓜葛,他老婆恨他恨得要死,怎么还会找他帮忙,你说的都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何畏推开曲诚的手,她一点儿都不相信陆仲康死了,尽管她没有爱上过他,但是这个人曾经帮助她,爱护她,尽管她拒绝他,但心里却一直视他不同。   “何畏,别激动。”曲诚不由分说抓住何畏的肩。   何畏猛地推开曲诚,向卧室冲去,被曲诚拉住。   “我要去杭州看他,我不相信。曲诚,他来见过我,那时候还好好的,他说他离婚了,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说他回老家创业,这怎么可能是真的?”曲诚的心一紧,他倒还不知道陆仲康来找过何畏求婚,一瞬间他想问是怎么回事,却看到何畏眼里的泪终于流出来,他是第一次见何畏流泪,没有控制,像决堤的河水,漫过眼眶,漫过脸颊,滴滴答答落在胸前的衣服,只一下便湿透。曲诚突然想到何畏因意外失去胎儿时是不是也这样流泪,这么伤心,这样的想法击中了他的胸口,一时自己也痛得难受,和着失去老友的痛折磨着他,把何畏紧紧压到自己的胸前,嘴里无意识地安慰:“别哭了。”   “你让我去吧,不见他一面,我不能安心。”何畏努力仰起脸,眼泪流出来,但看着着曲诚的目光却执著坚定不容拒绝。   曲诚替她擦擦眼泪,轻声说:“我们一起过去。”   飞机在机场落下,车子已等在那里,何畏和曲诚上车后不久,在城外一处院落前停下。一身黑裙的何畏跟着曲诚钻走进院落,越走近房间,越能听到里面的哀哭。曲诚在何畏耳边低语几句,何畏迟疑地点点头,然后看曲诚进去,她目光四处看过去,本该是清净雅致的地方,却因为突发的事故变得混乱仓皇,人们进进出出,要么是悲哀之色,要么是一片麻木。陆仲康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他是个好人,实诚,与人为善,愿意帮人,连曲诚那样的家伙儿都当他是朋友,可是好人为什么不能有好结局,还是连老天爷也嫉妒他的善良把他召到天上去,路上司机说,是内伤,整个人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受伤的痕迹,干干净净。   何畏茫无目的地望着天空,思想飞到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喊,然后是乒乒乓乓的声音,接着一个黑衣女人冲出来,向着自己奔过来,何畏茫然地看着这个有过两面之缘的女人,陆仲康的前妻,她猜出来她要做什么,脚底却像生了根一样动不了,她的脸只来得及偏一偏,身体却被推一把,陆仲康前妻用劲之大,竟然让她站不稳摔倒在地上,接着一个高大的黑影把自己拉起来,眼前一片黑,鼻息间是熟悉安心的味道。   “放开我,都是她,不是她,仲康怎么会这样?”那女人哭喊着,被众人拉住。   何畏听到头顶上方的人说话,胸腔发出的共鸣震得她耳朵有些不舒服。   “杜太太,老陆的事情,罪犯是肇事者,跟其他谁都没有关系。”眼睁睁地看着何畏被打,曲诚几乎是压着怒气说的。   “不是她,仲康会跟我离婚?都是她!”   “杜太太你节哀自重,话不能随便乱说,我跟你说过的应该没忘吧,希望你不要污人名誉,老陆是怎么去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杜太太捂嘴哭,整个人瘫在身边人身上,她管不好企业,陆仲康回来帮忙,她又扯到历史,当着一群人和他吵,结果陆仲康气极甩手开车离开,接着便出了车祸。   “你们都喜欢这样的狐媚子,我……仲康,你看看你到底图什么啊?”   曲诚已经不想管陆仲康前妻如何哭诉,拖着仍然发呆的何畏离开小院儿,先去医院确认没有伤到骨头,这才处理伤口拿药。   何畏小心翼翼地捧着手腕,左手胳膊肘磕碰,手腕处青肿,一碰就痛。曲诚气坏了,这个女人平时机灵得不得了,牙尖嘴利,言语上从来不吃亏,都是虚张声势,实际上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动真格的,就怂,看人家冲过来也不知道躲一下。   “嘶……轻点儿。”何畏皱眉嘟囔。   “看人家冲过来都不躲,你要缅怀思念故人也选个地方。”曲诚没好气地说。   “你什么意思?”何畏立刻怒了,什么叫缅怀思念故人?   “就字面意思。”曲诚不理何畏,拿酒精棉继续擦伤处。   “不用你管。”何畏嚯地起身,就要走。   “置气是最没用的做法,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实实地把红肿褪了,然后想着怎么请几天假养伤。”曲诚也不拦何畏抱臂看着她凉凉地说。   何畏咬咬牙又坐下,曲诚说的对,她现在这副样子确实不适合上班。在上飞机来杭州前一刻曲诚还问她到底要不要去,要想清楚后果,她怎么没想过,但是不去却心不安,她还记得陆仲康最后一次来找她的情谊,虽然不能接受,却让人感动,朋友一场,纠纠缠该缠,该去送一送,何况陆仲康的妻子后来也应该知道她和陆仲康根本就没可能,可是她还是忽视了一个女人失去爱人的悲伤和迁怒。   何畏坚持要回来,曲诚陪她坐飞机,又一路送她回到住处,曲诚提一袋药膏跟她径直进了公寓。刚进门,何畏转身摆出送客的姿势,曲诚却大喇喇进厨房烧水,问她要不要请个阿姨这几天来帮忙。何畏扬起脖子摇头,曲诚也不勉强,看看她一身狼狈,说,你不去换套衣服吗?   何畏低头看自己这一身皱皱巴巴的黑衣,又抬头掠了掠头发,捧着受伤的胳膊对曲诚说:“我想休息,麻烦你走吧。”   “对我就这么冷淡?”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男朋友,不方便在家招待其他男性。”   曲诚冷笑一声,拖过一把椅子坐下,道:“许白平对你很好?”   “这个不劳你操心。”何畏警惕地答道。   “也是,你现在是知名主持人,他也该对你好的,如果是无名小卒,恐怕未必能入翰景少东的眼。”   何畏的脸涨红,曲诚说的是她心里最不愿提起的事情,他就是让她想起来自己是怎么红起来的,怎么成为知名主持人的,不就是因为他,因为和他谈一次功利的恋爱,或者□□的交易?   “还谢谢曲总裁当初的提携。”   曲诚停下手里的动作,说:“何畏,你这谢谢没有诚意,这是过河拆桥?”   何畏冷笑,说:“对,还有一个词也可以用,卸磨杀驴。”   “你的一副好嘴皮子就是用来跟我斗的?”曲诚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到何畏面前,看着她瑟缩一下,“何畏,你这样三番几次,是仗着我有点儿喜欢你吗?”   何畏本来是有些怕的,可是听到曲诚这么一说,这一天多来的火又着起来,就是他的那点儿喜欢摧毁了她原本清明的大脑,就是因为这点儿喜欢,总让她纠缠不脱。想到这里,何畏也冷笑,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指着曲诚就骂。   “曲诚,你以为被你喜欢就了不起啊,告诉你,别人求着你爱,我不求,姑奶奶我早就不想伺候你了,你要是个说话算话的,现在就走,再不要来纠缠!”   曲诚挥开指着自己的手,道:“你倒是坦白,那是不是该再坦白些,说说你和那位许总的故事什么时候开始的?许白平为你也下了工夫,你还住在锦郡的时候,就已经把这房子从别人手里买下来,那时候已经盘算着要金屋藏娇?真是个笑话,自己盖新房子还买别人的旧房子。”   何畏没听明白,但是看着曲诚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大概猜到这所房子的缘故,不想把事情牵扯到许白平的身上,便道:“跟许白平有什么关系?无论这房子是谁的,我都是租房子,交钱两清。”   “你还真天真。”曲诚不屑。   “我从来就不天真,唯一天真的是以为和你真能银钱两讫。”   “女人冷酷起来真让人倒胃口,真不好玩儿。”   何畏的眼睛血红一样地看着曲诚,他的那个“玩儿”刺激到她,她招惹到一个什么物种,她已表明自己无意于“曲太太”这个名头,他还是像逗弄宠物一样耍笑她,如果以前有目的,她可以摇尾讨欢,那她现在不想这样了,她想努力过正常的生活。   “啧啧,曲总又是这副样子,既然话都说到这里,那就索性说清楚些,我不喜欢拖泥带水,曲总想来也是这样想的。今天我也坦白一次心路历程,没错,我喜欢过你,可是,你什么反应?一个字,躲,躲到年三十对别人的祝福也不过用最没诚意的you too回答,后来等我自己想明白身份本本分分不逾越了,你又处处表现出待我与众不同,或者如你所言,是有点儿喜欢我了,我说服自己相信你一回,结果最后呢,无非也是你亲情之外的女朋友之一。可是就算你喜欢我,你又做了什么?也不过是不清不楚地腻歪,高兴了给甜枣吃,不高兴了就晾着,甚或用我最在乎的事情来折磨我,看我痛苦,让我求你,你这样冷酷,凭什么让我用我的爱情来回馈你?所以,如果觉得我冷酷,也是曲总你□□出来的。”   一番话让何畏力竭,身体靠在墙上,这些话藏在她的心里太久,她以为永远不用说出来,这是她的一次重大失败,谁又愿意把失败示人?   “以后还有不少姑娘前仆后继爱慕你这个人,当然也有爱慕你钱的,甚至更多会生出爱情和钱都想要的,最终你会选择什么样儿的,大概你自己心里都不清楚,要我说像你这样,人帅有钱有家世有背景的人,其实就让父母包办最好,安全稳妥,不丢人,不费力气,不伤心,未必就没有美满的婚姻。这是我的真心话,不中听,却实用,这也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给人咨询情感问题。”   说完何畏垂下眼也不再赶曲诚离开,曲诚也不说话,双手插在裤兜里,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很久,最后曲诚伸手抚摸何畏的脸颊,何畏侧头想避开,却还是被曲诚的手指碰到,却也再没有继续其他动作,只是自嘲一笑,说,你把我想得太坏。   作者有话要说:   ☆、她被挑战了   何畏第二天带伤上班,同事见到都很关心地问怎么回事,何畏只说不小心摔倒碰的,她那伤本来也是跌倒在地导致,所以也不至于引起太多猜疑,只是因为手腕肿疼,也不能做太多事情,一个新来的女孩子过来帮忙,何畏把资料交给她并嘱咐她怎么做,女孩子人聪明,资料整理得很好,何畏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就准备录制节目,好在镜头前不怎么需要大动作,她还应付得来。   “何老师,你是我的偶像,真的,当初那个《道听途说说财经》,我就喜欢你的。”女孩子很伶俐,捧着资料跟着何畏,又道:“今天那位嘉宾原来就是森迪老总啊,福布斯排行榜上的人物,我以为得多牛气,原来人很低调呢。”   何畏笑一笑没说话,她现在确实已然有了些资本可以带实习生了在他们面前摆出一副见怪不怪、老成持重的前辈样子,这也表明她在电视台已经算是个有一席之地的人。   说着话,对面有几个年轻的面孔走过来,冲她殷勤客气地点头,统一叫一声,何老师。   “他们很羡慕我一个人跟着您呢。”女孩子说,“他们都是几个人跟一个老师。”   何畏转脸看看女孩子,问:“来了多长时间了?”   “快一年了,在生活频道待过,邢醒是我师姐,不过我没她运气好。”女孩子怅惘着叹气。   何畏想到那个娇嗲可喜的女孩子,对曲诚一脸倾慕崇拜,昨天她大概彻底把曲诚得罪了,也不知道受伤的曲诚有没有意思新收编一位美女,锦亭和锦里,住哪一个呢,不过这跟她还有什么关系呢,那天晚上曲诚少见的沉默离去,再无音讯,是的,这下,世界真的清净了。   许白平从深圳回来约何畏吃饭,看到她惨兮兮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问怎么搞的。何畏隐去了事情的真相,这件事情说起来纠葛太多,无论是曲诚,还是陆仲康,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她不想让许白平多想,以前被许白平撞到那是没不办法的事情,如今他俩的关系,还是清静的好。许白平看了看何畏满满一药箱的药,说,我这才离开几天,你就这样,让人多不放心,不过好在还知道照顾自己,这些内服外敷的药倒也齐全。说着许白平翻翻药盒,里面除了日常跌打疗伤的药,还有一瓶香港的药,是新的,还没开封,这种药他知道,很好用,但也不好买。   何畏看着许白平有些不郁的情绪,便嘻嘻哈哈起来,说这也没什么,我照样可以上节目,哎,我受伤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你说你回来了,带我出吃东西吧。   许白平叹口气,用手指点点她的脑门儿,说,吃猪蹄比较不错,伤哪儿补哪儿,然后看着何畏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说,吃凤爪也行,反正都是补。   何畏捧着手腕看着许白平,恨恨说,你谦谦君子的风范都是装出来的,原来最喜欢干落井下石的事情。   吃饭时候许白平不理何畏,坚持点一例猪骨汤,说是对骨头好,何畏被软硬兼施地吃下,说实话味道还很不的。不过何畏可不轻易原谅许白平,等两个人从餐厅出来时,先一步出来躲在柱子后面准备吓唬许白平,结果被许白平从她身后绕过来吓自己一跳,何畏哭着脸撅着嘴,今天太失败了,居然次次都被许白平压得抬不起头来,刚要抱怨,却冷不防被许白平凑过来吻了下她的脸颊,动作很快,几乎是一触便离开,但何畏整个人还是呆了。许白平看着何畏的样子,心情很好,不说话,微笑着扶着她受伤的手腕坐进车里。   接连几天何畏享受特级待遇,许白平会绕道来接她上下班,既使自己忙不能过来,也会安排车子,汤水更是不缺,如果加班则必有宵夜,何畏感动之余,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不安,月盈则亏的意思她懂。很快这种不安便露出端倪。   先是她和许白平的约会被人按照时间排列出来,证明两人已是热恋,还被称为“百合之恋”,此文一出,此前扑朔迷离的“百合”之恋骤然变得灼热起来,瞬时变成娱乐焦点新闻,虽然碍于双方的背景身份没有上娱乐头条,但是点击量却不低,此前许白平在楼盘呵护何畏的照片和事件被重新拿出来。   所谓人红是非多,不久,一篇关于何畏的扒皮文章在有名的八卦网上登载出来。有人在网上把何畏的过去起底,在报社和电台的经历,以及感情,包括杨帆,包括陆仲康,还有在电台所谓各种潜规则,几乎都写全了,更有据称是杭州电台的旧同事爆料,何畏离开杭州的原因是插足富豪婚姻,结果被原配在电台门前甩巴掌,被迫背井离乡,接着有人又爆出陆仲康去世之时,她去吊唁,在陆家被陆前妻推到在地,之后被一神秘男子护送离开。文章还配了不少照片,有她过去当记者的工作照,有电台时期的生活照,还有最近的照片,其中一张便是她被陆妻推倒在地上的情形。更有人扒出何畏在陆仲康之后许白平之前还有一段感情,此人神通广大、背景深厚,只是不知何故,是否与神秘人有关也未可知,而此段神秘感情因何终结更是个谜,但总体结论就是何畏私生活混乱,专爱结交各色富豪。   网上这些起底文章确实像一场变态的狂欢,有她的支持者反对,也有她的反对者继续抹黑,更多人是看笑话,越是热闹越是开心。   当天晚上何畏接到杨帆的电话,说有人找他打听何畏的事情,被他臭骂一顿,杨帆说轻轻,你要小心,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们的事情我不会说一分的,你放心。   何畏表示了感谢,这次的杨帆要比上一次稳重很多,但也可能是他已经不是男主角的缘故,没有那么愤恨的情绪,虽然感激杨帆,却不想和他再多说。放下电话,第一个想到的是曲诚,却立刻又否定,曲诚虽然冷酷还不至于下作做出如此没品的事情,可是除了曲诚,她似乎也没得罪过谁,就算是廖晚澜虽然说了那么一句话阴她,但是,现在据说快要订婚,明年五月结婚,脸上的喜悦和幸福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第二天,何畏上班的时候,翰景的人打来电话说最近翰景想要在何畏的一档节目加入广告,所以,想和她先聊聊。   何畏按着约好的时间和地点进了一间会所,被人引领着来到一处房间,门推开后,毫不意外地看到翰景的董事长许永洲坐在桌子旁边。   许永洲正在泡茶,看到何畏进来,嘴上招呼她坐下,人没动继续手上的功夫,几次之后倒一杯碧色的茶放到何畏面前,自己也捧杯茶。   “应该早感谢何小姐的,听白平说你帮他不少忙。”   “是许总过谦了,我也没帮什么,无非是互相介绍介绍朋友而已。”   “哪里,该说谢谢的时候还是要说的,白平有时候的想法过于文人,我跟他说,你帮何小姐多拉几单广告才是正经对她的感谢,比请人家吃几顿饭有意义得多。”   许永洲这话说得耐人寻味,何畏听罢笑了笑,开口说:“许董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我都禁得住。”   许永洲略为讶异,然后哈哈一笑,说:“我就喜欢何小姐的爽快,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最近关于白平和何小姐的传闻有很多,大家都说白平在追求何小姐,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何畏点点头,道:“是,我答应和白平试着交往看看。”   许永洲点头道:“要说白平也是有眼光的,何小姐的确很优秀,只是……这么说吧,我是山东人,山东是孔孟之乡,老规矩也多,有人说山东人大男子主义,夫权思想重,但是我却觉得守传统不是件坏事情。男人主外,女人主内,这样的分工搭配挺好,我和白平的妈妈这么多年来我专注企业发展,她尽力家族内部事务,辛苦不比我少,所以整个许氏家族都尊重她,包括我。我不反对白平和何小姐之间的交往,但是我想问一件事情,你们的年纪也不算小,如果双方认定了应该也得加快时间,那么请问何小姐结婚以后你会不会辞职?”   “在家相夫教子吗?”何畏有些不屑道。   “也不全是。许氏家族比较大,毕竟作为许家的长孙媳妇儿,要承担很多东西,不要以为待在家里就很轻松,这一样需要你耗费不少于工作的精力,甚至更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无休,直到有新的人来接替,那也就是你的儿媳妇,所以作为老人,尤其是有一份还算不薄的家业的老人,我也希望儿孙能把自己的事业继承下去,所以许家长孙媳妇儿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是绵延后嗣,如果再多几个孩子是我和他妈妈都想看到的。”   何畏沉默,不说话,她以为许永洲会用一个大的广告单来让她取舍她的情感和事业,但是这老头儿显然技高一筹,他不棒打鸳鸯横加干涉,多少年的商场纵横捭阖,老头子精明得很,大概也知道儿子不会轻易妥协,何况他更不想失去唯一的儿子,他看到更深之处,拿捏住她的七寸。何畏,你的感情不是被别人打败,是被你自己打败的。   “如果你能舍下眼前一切,那我会劝说他妈妈接受你,虽然最近关于你的新闻有不少,但是我想真真假假的事情,我也不会去耗神辨识,如果白平最后真选择你,就有他的道理和坚持,他也不是毛头小伙子,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三十岁的人了,连找媳妇儿都要父母出马,以后还怎么管理企业?但是从现实考虑,他需要一个贤内助,如果他的媳妇儿每天忙到顾不上丈夫,或者还要丈夫时时刻刻惦记着她,解决她带来的问题,我想,不用我说,何小姐也该明白,这本身对夫妻关系也不是好影响。我不反对女孩子出来工作,也不反对女孩子婚后继续自己的职业,但那是普通人家,许家虽然不能算大户,但是却也不轻松,我们交给白平的是一份呕心沥血的事业,他也要责无旁贷地传承下去,作为许白平的太太除了享受荣华富贵,也要分担他的辛苦。所以,何小姐,我不拿家门背景个人清白说事儿,我只想让你好好考虑一下,为了白平,为了许家,你能放弃职业吗,或者更坦白一些,你能牺牲自己甘于幕后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事情多,暂时没有周末加更的惊喜的:( ☆、他离开她   何畏再见到许白平,仍是一幅淡淡的样子,但眉宇间还是露出一丝黯然,吃饭时依然体贴温和,但是话却少很多,比起之前哄她吃猪骨,和她亲昵开玩笑的行为,似乎又回到当初两人初见时的彬彬有礼。   何畏自然知道大概缘故,关于她的各种丑闻满天飞,不相信的人毕竟是少数,谁让她待在这个名利场。   “今天的鱼做得不是很好,似乎老了些。”许白平指指鱼道。   “其实我觉得好吃的还是河鱼,这家的海鱼肉质没有河鱼纤细美味,最近发现一家河鲜馆,网评不错,我们哪天去试试。”何畏看着许白平,努力笑起来道,“不过,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做一道鱼汤的。”   许白平把视线从鱼上挪开看着何畏,何畏觉得他像是在审视她,当她想确定许白平到底在看什么的时候,许白平笑了。   “真是的,我还真没尝过你做的饭,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不会把糖当盐吧?”   何畏压住心里异样的情绪,嗔道:“太小瞧人了,我可是祖传的功夫,吃过我做的饭的人都不会再愿意到外面吃。”   许白平笑,心底苦涩,只有跟何畏在一起才会觉得她真是挺好一个女孩子,除了外人看到的美貌之外,性格爽利,人勤快,如今又知道厨艺好,他忍不住嫉妒那些曾经在何畏生命里待过的男人们,他们比他更早地品尝到她的美好,他真的嫉妒,虽然这种情绪不对。   “是吗?那要不今天就试试?”许白平突然说道。   何畏愣一下,接着笑着轻推许白平一下,说:“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超市里什么食材都没有了,既使有,也不新鲜,你可真是馋虫上钩了。”   许白平突然兴致阑珊,把筷子放了,说:“你的技艺深藏不露,如果再早两三个小时,不就好了么。”   何畏夹一筷子鱼脸颊上的鱼肉,然后放到许白平的碗里,说:“好了,好了,后天我给你做,明天我要录节目,所以你今天望梅止渴也得把这顿饭吃完了。”   许白平笑起来,重新拿起筷子吃饭,说:“你说的,不能说瞎话。”   “我什么时候说瞎话了,别给我乱扣帽子,我可是可怜你才做给你吃的。”何畏瞪他一眼,又道,“可要记得我的好,我可是带伤作业。”   许白平盯着何畏的手腕,又迅速地把目光挪开,猛然喝了一大口汤,支支吾吾地点点头。   晚上照例许白平把何畏送到楼下,然后离开,当平时亲吻脸颊的good-bye kiss时,许白平犹豫了一下,嘴唇偏了一偏,吻住了何畏的唇。何畏几乎是立刻将双手撑到胸前要推开,却被许白平单手抓住手腕,却也没有进一步,只是唇贴着唇。   何畏的脸微红,平日许白平总是吻颊礼,谦和有分寸,像今天这样还真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许白平搂着何畏,何畏将下巴搁到他的肩上,好一会儿,许白平说一句。   “后天晚上说定了的,不许忘。”   何畏看着许白平貌似恶狠狠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又佯装大方地拍拍他的脸,说:“先说你准备饿几顿,我好多备点儿材料。”   许白平看着何畏进了楼门又看着楼层的灯光亮起,这才发动车子离开,刚才因为何畏温柔顺从而产生的快乐随着夜风渐渐飘逝,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支在车窗,此时如果有一支烟或许会好的,这样想着,打方向盘向着路边停下,在便利店买一盒烟,出来靠在车上抽出一支,拿一个简易的一次性打火机点着。烟雾吐出,许白平狠狠砸一下车门,发出“嘭”地一声,这几天,他的压力不小。   何畏的事情爆出来后,他只当是所谓名人的各种假新闻而已,并没有多关注,以他接触的何畏,虽然物质又现实,但也不是没底线的人,正如他说她有缺点,但更有优点,他喜欢这样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充满朝气的她。可是没几天母亲把他叫回去扔出来一沓材料,这是家里调查的,他气愤地要走,却被父亲叫住,说如果看完了你仍然坚定地选她,我会想办法。   许白平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资料,除了曲诚,他从来没有关注过何畏之前的生活,却在这堆称为历史的资料里看到一个一个让他心慌的名字,初恋情人的杨帆、疑似情人关系的陆仲康、潜规则的电台主管,除杨帆外,其他都似是而非,不能让人全信却也让人不舒服,还有电视台的神秘后台曲诚,虽然里面截取曾经传过不能确认的绯闻,但是许白平心里是知道实情的,而且他知道得更多。这些都罢,真正打击他的是何畏手腕受伤的缘由,她轻描淡写告诉他是不小心摔的,却原来是曲诚陪着去杭州吊唁陆仲康,他都知道曲诚的事情,她还有什么可瞒的?手里的照片太清晰,许白平看得脸都白了,何畏被推到在地,何畏被曲诚扶起来,何畏被曲诚搂在怀里,何畏被曲诚半扶半抱到车里。他可以完全接受何畏为曲诚怀孕流产的事实,却不能面对此刻何畏靠在曲诚身边,因为此前他们是陌生人,而现在他动了和她结婚的念头。   许白平把资料扔到桌子上,艰难地抬起头。   “如果你还选她,我会同意,也会说服你妈妈,但是她也必须接受一个条件,结婚后辞职,回家相夫教子,许家可以不讲究家世背景,但必须坚持门风清白,许家儿媳妇不需要抛头露面被人意淫戳脊梁骨。我想这个条件并不过分,就我所知,电视台最近也会有变化,如果她能接受,我会找人把媒体摆平将现在的事情平息下去,我保证她嫁入许家没人敢说她半个坏字,如果她不接受,那你俩就各走各的阳关道。”   许祥永说到最后不由得威严起来,许白平拧着眉不说话。   一支烟抽完,许白平重新开车上路。   第二天何畏上班,节目录完后,频道负责人叫她去办公室,等何畏坐下,领导问了问节目录制情况,然后切入正题。   “这期节目录完了,你就暂时休个假,节目会安排其他人来接手,你就放心好了。”   何畏盯着眼前的一尊水晶制奖杯,上面清晰地反射出她的倒影,却看不清她的脸色,不过一定很白,这个结果是她已经预想到的,各种假新闻丑闻甚嚣尘上,她是得靠边儿站一站了,以前有曲诚,而这次她根本没有想过会毫发无损。但是真知道消息还是难受,无论她有没有天赋,有没有后台,她对节目从来都是认真对待,没有因为时间长流程熟而随便糊弄,她珍惜每一次机会,希望借力拼出一块自己的天地,不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太快上位,大概都会不稳。   “谢谢您体谅我,我不用休假,您看后台需要做什么,安排我做就是了,现在人手都很紧。”何畏吐出一口气,笑着说。   负责人看何畏一眼,说:“不急,先休息两天,工作总是干不完的。不过,如果你真不想休息的话,老王这几天正拍一个纪录片,需要很多历史资料,那你就去帮帮忙。”   何畏道谢后出来直接去找导演老王,这个老王有才有性格。   老王正翘腿翻资料,看何畏过来也没说其他,叼根儿烟就说一句,来我这儿就得踏踏实实干下去,既使有其他路子,那也得把活儿干完了走,而且还得认真干。   何畏笑,说,圆圆满满认认真真干完一件事情,也是我的追求。   老王挑眉看她,说,那明天就开工。   再一天刚上班老王扔给何畏一堆资料,说,这是建国以来的资料,分类。何畏问了几句要求,拿过来就干。老王看一眼何畏一身牛仔布鞋的打扮,没说话。   晚上许白平来接何畏,见何畏的打扮很奇怪,从他认识何畏以来,几乎都是漂亮的裙装,这个衬衫休闲裤平底布鞋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不用上节目啊?”   “嗯,今天做幕后,再穿裙子太不方便了。”   许白平转头看何畏,脸上平静,有些不安地问:“你不主持节目了?”   “是,现在跟着鬼才导演做一档纪录片,挺有意思的。”   看着何畏轻松镇定的表情,许白平猜到发生了什么,他一直被一个念头折磨着,她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最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为什么不跟我说?”   何畏扭头看许白平,拍拍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说:“没那么严重,领导让我休息几天,我想我又没什么毛病,难道怕人笑还不出来见人了,就申请做幕后,挺好的,今天看一天资料,我确实觉得你上次给的建议是对的,我那个主持大概迟早会下台,不过是提前而已,现在这个挺有意思的。”   “这几天的事情,我可以想办法找媒体平掉,你别急。”   “白平,真不用,我换换岗位也挺好的,真不骗你。”说着何畏又催许白平,“快走吧,今天不还要吃鱼吗?赶紧的。”   许白平有些沮丧地开动车子,他曾经想过,如果何畏来找她摆平媒体,那他会跟她试着谈谈两个人的以后,可是何畏居然没找,她似乎猜到会发生什么却安然等待降临,突然间他有些害怕,这种害怕在何畏从手术麻醉中醒来时有过一次,他怕她想不开,可是今天他却怕她想得太开,她把所有困难问题都轻描淡写,那他还有什么机会?   回到住所,何畏便系好围裙开始处理各种食材,该烹该炒该炸,条理分明,许白平站在旁边看,何畏的头发已经剪短,扎一个圆蓬蓬的马尾,低着头钻心切着菜,这不是他初见的何畏,明丽的妆容,精致的衣着,像一个矜持的贵小姐,这也是他喜欢的何畏,真实、自然,充满暖人的力量。   “总看我干嘛,先出去,待会儿饭就好了。”何畏抬头嗔许白平。   许白平半是苦涩半是喜悦地在何畏的脸颊吻了一下离开厨房,本来是顿幸福的晚餐,会不会被他搞砸?   何畏的手艺果然没得说,许白平几乎要吞掉舌头,看得何畏咯咯地笑。   饭后两人相对,何畏沏茶,许白平斟酌着提起话头。   “这件事没帮上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怎么会?你是我的大恩人,没有你,我就要风餐露宿了。再说,你刚回国,也不是多方便。”   “我是说真的,我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你受伤,不能出手。”   何畏没有说话,沏好一杯茶,突然问一句,说:“你相信我吗?”   许白平没明白,何畏又补一句。   “你若相信我,就是帮我。”   许白平暗地里的心事突然被挑破出来,何畏的话他居然有些应付不来,最后还是老实说道:“我知道你和曲诚的事情。”   何畏听出许白平的意思,心突然猛烈跳几下,许白平是不是在责备她没有把自己的过去交代,没有把胳膊受伤的事情如实相告,既使许白平宽容,大概也会被朋友亲人围追堵截得尴尬难堪。   “白平,我自认为过去的事情都是过去的历史,只有未来才是我们的,所以从没有向你提起,因为觉得他们不会影响到我们,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事情的起初我也一直纠结是不是向你说明,毕竟这不是件好事情,我也有我的自尊和骄傲,但是今天这些事情既然被炒成这样,既使出于礼貌,我也该向你解释一下的。陆仲康的事情是个误会,他曾是我采访认识的一个朋友,因为是老乡,所以也很帮助我,他的婚姻和离世都是遗憾,但原因不是我。至于杨帆,我的初恋,仅此而已。还有,去杭州摔破手腕的事情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这些事情牵扯太多,曲诚和陆仲康是朋友,陆仲康意外去世是他告诉我的,是我请他带我过去,我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吊唁而已,没想到发生后来的事情会越弄越大。”   许白平听完后沉默了很久,说:“你也不要多想,我会想办法通过父亲出面压制此事。”   “如果许董出面,是会有条件的吧?”   许白平怔在那里,手里的一杯茶握着不知该喝还是该放。   何畏平静地转着茶杯,继续说道:“我见过许董,许董是个有魄力的人,也是个有见识辨是非的人,他说可以接纳我,不过要我婚后放弃职业。白平,你的意见呢?”   许白平望着何畏一张安静的面容,灯光下闪着有别于平日干练明艳的美,像一幅拉斐尔的圣母油画,面容沉静、神态安然,却更有一种慑人的力量,这种力量让他有些害怕,害怕被摄去魂魄,费了好大劲才道。   “何畏,你现在有足够地喜欢我吗?”   何畏把头枕在手臂上,斜睨着眼睛望着许白平,眼睛里有清清楚楚的情思。   “如果你说我爱上你没有,我可能不好回答,但是,我想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想和你安安静静谈一次长久的恋爱。”   许白平的眼睛闪出奇异的光,抓住何畏的一只手放到嘴边。   “谢谢你,何畏。”   何畏笑一声,把手收回来,双手交叠,然后问:“白平,你呢,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的意思呢?”   许白平的手停下来,片刻后抬头,道:“何畏,我们是可以安安静静地恋爱然后婚姻,我很庆幸在三十岁这样的年龄遇到真正喜欢的人,谢谢你。”   何畏脸色未变,静静地看着许白平。   “何畏,婚后我们去美国吧,像你说的,我还是不适合商场,做一个学者更适合我。”   “那我呢?”   “你可以读传媒,读你喜欢的专业,也可以从事你喜欢的职业,那里更纯粹。”   何畏慢慢坐直身体,缓缓说:“纯粹?”   “父亲有他的考虑,我不能反驳,也不认为全错,我知道让你当家庭主妇是不可能的,我想,既然我们都想谈一场长久安静的恋爱,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何畏轻声笑起来,然后说:“我现在的工作也很纯粹啊,虽然外面有各种揣测,但是我做自己的,关他人何事?”   “何畏,我不想你再受伤害。”许白平紧紧抓住何畏的手。   “不过是些谣言而已,伤不到我。”   “何畏,不要固执,这个名利场就是一个酱缸,我亲眼看见这里的是是非非,你一个女孩子又怎么护得了自己?”   何畏突然站起来,挣脱许白平抓着自己的手,然后压了压胸腔的失望,尽量放平静语气,说:“你是不是其实想说怎么护得了自己的清白?许董说许家长媳要管理家族所以要辞职,白平,你说保护自己过安静生活所以要离开这里,其实你们都是表达对这次事件的不满,许董要彻底切断我和娱乐圈的联系,以护许家名声,许董真的很爱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怕是连门槛都跨不过去的吧白平你呢,你可以接受我当别人的情人,可以在我最黑暗的时候救助我,甚至可以接纳我以前的一切,却也看不得我和以前再发生任何联系。我何畏向来说话算话,从不拖泥带水藕断丝连,既然和你交往,就没有生过二心,我相信爱上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我很遗憾发生这些事情,可是这些脏水泼到人身上,为什么你们不责怪泼脏水的人,反而责难被泼的人身上有臭味?白平,如果是我做错了,我自我反省,但是莫须有的事情,我不会以婚姻和自由换取许家的庇护。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何畏这段话之后两个人长时间的沉默,许白平突然意识到这事情不会是好的结局。   “何畏,你说话向来都这么不考虑别人吗?”   “白平,从认识你第一天起我就是这样,我没有任何背景,却心怀梦想,如果可能,我只能选择先自保。”   许白平抬头看何畏好一会儿,点点头,说句“那我明白了,你保重,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她害她   何畏觉得自己实在有激怒人的本领,而且是激怒那些在商场上日日杀戮眼不眨脸不变的人。   她当然知道许白平的好意,他为她甚至牺牲自己许家大业继承人的资格,她理应是感激的。可是何畏偏偏要的不是这个。   许白平并不是自己说的不适合商场,反而跟他接触久了发现,他甚至和许永祥的从商风格很像,大气稳重,待人处事不会咄咄逼人,所以在商场上颇得尊重,被人敬为“仁商”。当然许白平做学问应该也没问题,一样可以做得好学问,可是何畏不要背一个名声,拆裂人家母子父子感情,影响许家事业传承。何畏承认自己自私,她要的是男人对她的爱没有任何苛责、没有任何背负、没有任何委曲求全,她背不起这么多的家族情仇,背不起红颜祸水的毁誉,背不起有一天他眼里流露的怅惘叹息,在她的眼里,婚姻是一场美丽爱情的结局,美好温暖,充满祝福,惊天动地不适合她,她只要手心里握着的开心。退一步,即使有一天她何畏想做大人物,也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在事业上成就,而不是如褒姒妲己一样因为男人的感情而千古留名。   哎,放弃许白平是件多么遗憾的事情,她曾经觉得他会是个好爱人、好父亲。   何畏一边想一边坐在资料室里的地板上翻看资料摘抄笔记,正想着,头上被敲一记,导演老王冲她吼,快去录音棚试音。   何畏最近很忙,王导给她的任务不少,有一天让她录一段音,猛然拍大腿说,就要这个声音,所以定下来由何畏做本次纪录片的解说。   这是一次新奇的体验,虽然同样在录音棚里只展示自己的声音,但是完全不同于之前的电台工作,这样的说话完全是自己的作品,声音、气息,哪怕是停顿都是艺术表达的手法,甚至是个人私密感情的表现,何畏很喜欢。   录音棚里的时间不知昼夜,何畏录完之后出来已经夜里十点多钟,王导说大家去吃宵夜吧,然后挤到何畏的小精灵车里,说,我指路。   王导宵夜的地方根本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好地方,几个人就在路边的一个烤串儿店里凑合,其他人喝点儿啤酒,何畏喝水,然后帮大家张罗吃食,去拿烤好的羊肉串儿时,旁边有一桌吃饭的,其中一个人突然抬头看何畏,然后指着她喊,这不是电视台的女主持吗?他这一喊其他人都看过来,有一个喝多的凑到何畏跟前,然后大笑,说,真是个美女,我以为化妆化出来的,怪不得跟谁都有一腿。   何畏咬咬牙没理,拿着肉串儿就往回走,结果那人蹬鼻子上脸拦住路,嬉皮笑脸地继续道,大爷我还真没见过真人呢,瞧这皮肤滑溜的,真想摸一摸,说着就要动手。何畏向旁边闪身,那人扑空,结果更起劲,扯住何畏的胳膊,何畏挣开,用手里的竹签子打那人,周围人都笑,岂料那人被笑红了眼,使了蛮劲,把竹签子抓住扔到地上,强要抱住何畏,何畏气极,伸手够到一瓶啤酒直接敲碎当成防卫武器,那人被何畏手里的破酒瓶震慑到,一时不敢动弹,却也把何畏堵在墙角。对峙中,王导出来,立刻一面带人冲上去,两拨人打将起来,何畏在一旁急得打110,最后警察来了才停住。   何畏坐在派出所里,看着王导破了的眉毛,还有另两个同事也都有伤口,觉得对不住大家,王导耸耸肩说,这有什么,何畏说,你们报警就好了,打什么架,现在都说不清了。   刚开始是做笔录,后来突然来一个人,让何畏他们离开,大家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有转机,但谁愿意在派出所待着,赶紧就走,只当人民警察明察秋毫、断案神速。   该是何畏他们命好,曲诚的司机小王晚上和朋友吃饭正好看了个事情的尾巴,眼看着何畏和一帮人被警车带走,立刻给陈秘书打电话,他想着何小姐人不错,而且那几个人一看就是街头混混,这如果真进派出所事情恐怕要糟糕,虽然何小姐不是总裁女朋友,但作为普通朋友他也不能不管不是?   陈秘书本来都已经睡觉,最近曲诚不在国内,她也轻松一些,不过小王一个电话把她惊得睡意立刻无影无踪,赶紧挂电话联系相关人。等事情解决完了,天都快亮了,陈秘书想了想还是没敢把这事捂着,看看时间给曲诚打电话说明情况,然后斟酌着说,我觉得昨天没准儿有人拍照,如果有人真认出何小姐,怕也不好,这事又闹起来,您看要不要事先打个招呼?   曲诚看着外面太阳,听着楼下小游和朋友玩耍的动静,想了想,说,那你给宣传部打个电话,跟媒体说一声。   挂掉电话,曲诚看表,此时国内是凌晨四点多,最近他都在美国陪父母陪女儿,国内的事情很少关心,让人送一杯黑咖啡上来,自己打开电脑浏览网页。   最新的关于何畏的消息是手头的几档节目都已换人主持,有人看到她随一个纪录片摄制组在街头采景。曲诚若有所思,何畏这是因为丑闻被停职了,难道许白平没有出手帮何畏?不应该啊,许永祥也是说句话地动山摇的人,媒体不可能不给他这个面子。不过看着那张何畏街头咧嘴笑的照片他还真是佩服这个女人,没心没肺。   晚上时候陈秘书传过来消息说确实有媒体接到照片,不过不是打架的,是何畏手里拿一个破茬儿的啤酒瓶靠着墙跟人对峙的情形。   照片很快传过来,曲诚一看,便皱起眉头,镜头因为夜里灯光暗何畏有些模糊,但是她的表情却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手里举着破一半的酒瓶,对着前面一个人,极度害怕,又极度无畏。曲诚的手不由得敲一下桌子,这个许白平究竟干什么去了,让一个女人面临这样危险的情形。   陈秘书看着如天神般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老板,心里想笑,面上却恭谨严肃。   “说吧,有什么情况。”   “查过了,网络起底文那个写手,说是有人付钱写的。”   “多少钱?”   “万。”   “不多啊,谁付他钱?”   “这个还没查……”陈秘书欲言又止。   曲诚看她,道:“为什么不查?”   “三万块钱是从电视台邢醒小姐的卡里汇款过去的,所以我暂时没让李律师再查。”   曲诚眯眼,顿了下,又说:“把最近的广告约看一下,生活频道的下个季度不买了。”   陈秘书听出话里的意思,这位星星小姐根本不算什么,该查继续查。   邢醒听说下季度圣大不再赞助栏目播出,几乎不能相信,她是圣大的形象大使,合作得很愉快,怎么广告说没就没了,给宣传部王部长打电话总关机,情急之下便给陈秘书打电话,却被告知曲总还没回国。不过更令人吃惊的是下午自称是圣大法律顾问的律师约见她。   律师彬彬有礼,说,邢醒小姐我是圣大的法律顾问,有些事情想和邢小姐核实确认一下。   邢醒木木地点头,怎么会有圣大的律师来找她正儿八经地谈法律条款。   “是这样的,最近关于贵台另一位主持人何畏小姐的谣言事件中,有人透露是您支付的网络写手钱让其写的,如果属实的话,我想这会有损圣大的名声,所以今天需要您澄清一下。“   邢醒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她脸色苍白摇头道:“没有,我绝对没有?”   “但是可以查到是从您的银行卡向外汇的三万。”律师面无表情地说道。   邢醒张口结舌,头上的汗立刻渗出来,她想起那个自称是她干妈的朋友说让她给北京的一个账号急汇款三万元,此后很快将钱还给她,她当时并未多想。   “我可以解释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邢小姐还是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好好想一想,否则代言合约的事情可不小,根据合约,在代言期间邢小姐是有义务维护正面积极的形象的。   “如果大众不知道呢?”邢醒心存侥幸。   “怎么会不知道呢,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事情一旦被揭露,恐怕圣大到时候会受影响。就是我们不计较,恐怕事情涉及何小姐,她也不会无动于衷吧,我是听说翰景的许总在查,再说,就算查不到,圣大也不存这样的侥幸。”   待圣大的律师离开,邢醒几乎要绝望,再也维持不住情绪,她一直以为在诚待她多少会是不同的。   邢醒喜欢笑,这是她的武器,从小家境不错,养成她开朗讨人喜欢的性格,虽然大学时父亲生意突然破产,虽然生活翻天覆地,但也让她更早地体会到讨人欢心的重要。参加“我是大学生”选秀节目时,她的乖巧可爱赢得一位很有份量的女嘉宾的喜欢,那位嘉宾公开说收她为徒,后来她的这位老师说,邢醒,你在这个男性主导的社会想要得到自己的东西,就要学会取巧讨好他们,越是强大的男性越吃这套,你有这样的优势,不要浪费。刚到电视台做一档老年节目,她的乖巧可爱继续无往不利俘获一帮中老年观众,也博得名声,也证实老师的预测,现在在台里的新一代主持人中来说,她的确已经成为一颗耀眼的新星。   她很早就开始注意曲诚,从四年前她受圣大资助后开始关注圣大,“我是大学生”获奖后参加一次社交活动偶尔见得曲诚面目,心里就埋下一粒种子,是恩,是爱,是仰慕,她分不清,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她就想一步步走近他,可是今天看来,曲诚仍然是如人所说,冷酷的。   何畏接到邢醒下午茶邀约电话,觉得很奇怪,她虽然和邢醒交换电话号码,但此后并未再有联系,在台里碰到也就是点头之交,并未深交。   邢醒见何畏进来,立刻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带到座位上。   “何老师,你能帮帮我吗?”   何畏眼睛看着邢醒,想不出她为什么要问她这句话。邢醒见何畏不说话,突然一改面上笑容拉住她的手,啜泣哭起来,何畏跳起来,避开邢醒,压低声音道:“你究竟有什么事情,你这样我接受不了。”   邢醒不说话,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哭得梨花带雨,何畏自己不爱哭,也受不了人哭,半晌抽了纸巾递给邢醒,软下声音道:“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可以说,我如果可以帮你自然会帮,但不要这样。”   半天,邢醒抽抽噎噎地说:“如果我无心冒犯你,你会不会计较?”   何畏被哭得头有两个大,说:“你冒犯我什么?”   “何老说,我确实无意中做了错事,伤害到你,你大人大量,放过我,别让您男朋友查下去了。”   何畏第一反应是曲诚,片刻后意识到是指许白平。   “他查你什么了?”   “何老师,前段时间家里说一个朋友的侄子急需钱,请我帮忙先汇款三万元过去,可是最近才知道那笔钱是稿费,是用来支付……支付关于您的起底文章的费用。何老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通过我来汇款,我问家里也是糊里糊涂,可我真的对你没有任何想法,如果知道是这回事,我死也不肯做的。”   何畏看着邢醒满脸泪水,她意识到她没有骗人,却还是忍不住反感,好半天沉声问道:“你的朋友是谁?”   “我和她不太熟,是我妈妈跟我说一个朋友的事情,我问过了,姓杜。”   何畏定下神,说:“既然不是你做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什么来找我?”   邢醒顿时语塞,然后才苦涩,道:“我是圣大的公益形象大使……合约会受影响。”   “圣大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是你做的,他们还能硬塞到你身上?”何畏不屑道。   “不是的,是根据合约要求形象大使有义务保持正面形象,不能有任何不好的新闻出现。”邢醒咬唇。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先别让许白平查,然后再去圣大为你讲情,说这事我不计较你,是吗?”何畏斜着眼睛看着邢醒道。   “如果何老师能帮助我,我一定会铭记感谢。圣大的合约可能不算最重要的,关键是一旦圣大解约,原因被炒出来的话,我肯定以后会受影响,我知道跟您没什么交情,冒然求过来不对,可是何老师只有你能帮我,我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眼前所有的这些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真的不想放弃,何老师,你可怜我帮帮我吧。”邢醒几乎要屈膝下去,被何畏一把拦住。   “我信你没有害我的企图,也可以不查这件事,但是其他的我帮不了你。”何畏面无表情说道,然后推开邢醒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她和他,以及他   何畏拨通许白平的电话,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以后他们都没再联系,许白平也是有自尊的,何畏的话太冷酷,许白平那样一个儒雅宽容的人也被她气得甩门而去不见踪影。   许白平居然没接电话,好半天何畏要挂的时候,电话通了,何畏刚要说话,对方却发声,是一个女声。   “是找白平?哦,他陪我爸爸下棋呢,不让人打扰,如果有事的话,待会儿我告诉他,让他给你回电话。”   何畏几乎要在第一刻把电话挂断,但还是客气接话,道:“谢谢你,不用了,你也不用跟他提起,我没什么紧要事情,有时间再打给他。”   听着那边女孩子把电话挂上,何畏吁出一口气,许白平的父母好快的身手,已经在迅速插手安排儿子的恋爱婚事了,这样也好,也算给她一个台阶,让她少一些内疚。   定定神,想了想,把电话打给曲诚。   曲诚倒是很快就接起,不过声音却是懒散的。   “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我以为我都上了你的黑名单呢。”   何畏想,曲诚这欠揍的样子交给其他女人管教,自己还是做对了,起码不会被气死。   “我想找你谈件事情。”   “我不接受电话咨询,如果有事可和陈秘书约时间。”   何畏压着心里的火,说:“我不去找陈秘书,你现在给我个时间,如果不谈,也可以。”   曲诚慢条斯理地想半天,说:“我现在有时间,你有时间吗?”   何畏看看表,这时间势必要一起吃个午饭,吃就吃吧,想耍她,没那么容易。   曲诚在约好的时间和地点停下车子,不一会儿就看见何畏穿一身牛仔走过来,头发变成短短的贴着头皮的卷发,眉头不免一皱,再看一眼何畏手里的袋子,脸色更不好看起来。   何畏抱着一袋麦当劳的外卖,歪着头看曲诚,心里有不屑,也有其他不可名状的感觉,有几个月没见这人了,面瘫得还是这样严重。   “你这是怕我下药呢还是怕我连口饭都不给你吃呢?”   “都怕。”   何畏干脆地答道,把曲诚噎了一下,不过曲诚没计较,只是走过来连人带吃的塞到车里,车子刚开动又突然在路边停下来,何畏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麦当劳被一把抓走,车窗打开,曲诚一个标准的抛物线,纸袋应声而落进了路边垃圾桶。   何畏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挥手就打,曲诚这次倒没拦着,胳膊上挨了两拳,人却把车开得稳如磐石,最后来到一家养生汤馆,曲诚说秋燥,瞧你这样子,去去火气,打完人的何畏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但也翻翻白眼儿不理曲诚。   勉强吃完饭,何畏把邢醒的意思表达出来,曲诚一声冷笑,道:“你对别人都做好人,是吧?”   何畏装不明白,摇头说:“我不是圣母,只是这事冤有头债有主,算不到她头上。”   “你主动找我,就是为人说情,不这么简单吧?”   “我想要你手里的证据。”   既然曲诚问得直接,何畏也答得坦白。   “你要告杜氏?”   “我没有那闲工夫,这一次看在陆仲康的面上我不计较她,给她一个警告,如果她还生事,那我也有办法,这个不过是多一手准备而已。”   曲诚看何畏,半天,突然笑着点头,道:“别说,女人狠起来都挺吓人的。”   何畏不理曲诚的取笑,问:“你到底能不能给,通过邢醒告诉我这些,你也想的是我来找你吧?”   “那我可没想,许白平还在那里,我不可能越俎代庖。”曲诚收起笑容,又露出招牌的无表情。   何畏突然笑起来,好半天才道:“许白平在做什么,你大概都打听清楚的,也不必这样故意卖关子,反正这个证据我可要可不要,无非是到时候好让她心服口服。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谢谢你的午餐,我下午还有工作,先走了。”   说着何畏站起来就走,经过曲诚身边时被抓住胳膊。   “何畏,你是不是挺得意,有几个男人死乞白赖地追求你?”曲诚声音压得很低,大概真是怒了。   “我得意?”何畏回头,声音带笑,眼睛却清凌凌地冒着冷光,“你真觉得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会把被人欺负称之为得意?会把身不由己被人诋毁嘲笑、或者像你这样威胁看笑话,称为得意?我不过是不想露出脆弱让看客得逞,不能满足观者的好奇,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欺负?如果就是要想看我哭,我还偏不流泪给人看。”   曲诚的手动了一下,却没有松开,站起来,说:“去哪儿,我送你。”   何畏“噌”地一下抽走手臂,冷笑道:“是你要送我的,不是我死乞白赖求着你虚荣,曲总,你可是明白?”   曲诚难得没接话,脸色虽然难看,倒也不算是生气,不过总的说来面色怪异,不过在何畏下车时,曲诚说了句话。   “还需要我在其他处帮忙吗?”   何畏摇摇头,道:“她不是有企业吗?我倒不信她没个错处,就我跑新闻那几年,哪个企业不是一头小辫子,真抓,谁也跑不掉,杜女士如果继续诋毁我,我也不会让她太安生。”   曲诚看她,说:“别太逞强,有需要说话。”   何畏低头,半天说:“你现在这样,我还有些不习惯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   晚上何畏做完节目回家的路上,接到许白平的电话。不过是十来天时间,之前的默契自在全然不是,许白平似乎打了很长时间的腹稿才开口。   “何畏,你找过我?”   “嗯,没事儿了。哦,最近你怎么样?”   “你别误会。”   “我没误会,挺好的,真的,我现在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那我倒希望你误会。”   “别这样,其实你是不是也算真正认真想过了,你的职责不止于自己那点儿奋斗,如果你是个惫懒的二世祖,或许还可以任性追求自己的生活,可是你这么勤奋正直,家族的基业你怎么都会扛起来,我会是个拖后腿的。”   “你觉得这样贬低自己,我就会好受?”   “不是,我不会贬低自己,只是我的人生跟你的聚不拢,你一定已经清楚,有些人会走到一块儿,有些人就是路过一下。”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解释一下,今天接我电话的女孩子,我们没有关系。”   “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我觉得修养很好,如果其他方面还不错,你也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毕竟到你这个年纪想要转角遇到爱情的概率没多大。”   许白平苦笑,反问:“那你呢?你又是要遇到什么样的爱情?”   “不瞒你说,遇到一个各方面不错的,我也会考虑的。”   “说的好像你多好伺候似的。”许白平忍不住嗤笑。   “别揭短,我知道自己有不少毛病。”   “你是有不少毛病,还算有自知之明,不过,也就是知道而已,坚决不改。”   “许白平,你客气点儿不行么,买卖不成人情在,你这太不厚道了。”   “开个玩笑,不过,何畏,我真抛得开,你愿意跟我走吗?”   “或许会,我不是说了吗,遇到一个各方面不错的,我也会考虑的。”   “你这不是答案,是逃避。”   “别逼我了,你知道这些都不会成真的,你也别不服气,很快就又会有八卦新闻传出,何畏情场事业两失意,被免主播后又被翰景少东甩了,不用你说什么,自然有不少人替你报仇,我就是想到时候不要太厉害了。”   “我也是第一次觉得身不由己的苦楚,你别笑我太女人气,是真的,我情愿自己是个普通人,过普通的生活。”   “许少爷,别矫情,对于我这样蓬门蔽户的人家来说,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多少人羡慕你平台高,含金匙出身,有的人努力一辈子也还赚不到你一天收入的零头。”   “或许吧,或许我的人生还有另一种写法,不过既然上帝把我改了,那我就安心做个纨绔子弟好了。”说到最后许白平笑起来。   何畏不知为何听到许白平的笑有些苍凉无奈,她绝不会以为许白平仅仅是因为没有和她结婚的可能而生出这样的喟叹。   “在干嘛?”   “刚从电视台下班,回家路上。”   “没有用手接电话吧?”   “被你教育过一次后就都用蓝牙了。”   “没想到你还真听进去了。”   “我也珍惜自己的生命的,好不好?”   “如果总这么听话多好。”   “咳咳,别说得跟我长辈的口气似的。”   “那就这样吧,对了,网上的事情我已经找人压了,你也别多想。”   “嗯,谢谢你。”   “别取笑我了,我估计也就能做这些,接下来的八卦我也找过媒体,不会有人爆出来的,但是以后影响到你出嫁,我也管不了。”   “嗯,我想过了,以后有人问起,我就说是帮你演一出逃避相亲的戏,后来你和父母达成共识,我也就功成身退。”   “电视台那边你还想不想再做主播,如果你想,我会找朋友。”   “暂时不想,准备听你的话去读个电视行业的研究生,现在的工作我觉得挺长见识的。”   “把头发剪了?”   “啊?你见过我?”   “偶尔在路上看到的,剪得太短了,不过挺好看的。”   “哈,工作起来方便。”   “如果你说是因为情伤而剪发,我会更高兴。”   “许白平,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我会哭的。”   “哭你错过这么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人吗?那现在还来得及。”   “总开我的玩笑,你比以前恶劣很多。”   “以后怕是没机会了。你知道,以后我就不是白衣翩翩自在江湖的许公子,而是面目严肃的许总裁,知道吗,是总裁。”   “许白平,真的谢谢你。”   “何畏,如果有一天我再向你求婚,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还有可能吗?”   “如果那时候我还是单身的话。”   “那……我要挂电话了。”   “好,你挂吧。”   何畏听到电话那边轻轻地“啪嗒”一声,这是许白平第一次先挂电话,他从来都很绅士,等着何畏把电话先挂断。   何畏不得不把车子停在路边,眼泪一颗一颗滚下来已经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她不是有多厉害,可以这个不爱,那个甩得开,是因为她看得太透,曲诚是她攀不上的,许白平又何尝是她够得着的,她顶着女主播巨大的光环,却都是虚浮的,或者说没就没的,她有的不过是还算刚强的心脏而已。   许白平默默地把电话挂掉,是的,他也要变身,变成许家的继承人,继承这大事业,虽然他不姓许,但是许家冠给他这个姓,给了他无可挑剔的爱,给了他众人艳羡的前三十年,他甩不脱更不能忘恩,在许家二老衰老的三十年离开许家。是的,这就是他没有再去找何畏的原因,当日被何畏气走,不过是想缓一两天再去找她,结果许家从老家来的叔公跟他谈了几个小时之后,他的世界被翻个个儿,许白平并不是许白平,可能是张白平李白平,并不是含着金匙出生,他不过是被命运开个玩笑,许家叔公说你可以不管许家,毕竟许家还有其他子孙,可是当年永祥说如果你要,这个家就是你的,谁也不能来抢,到现在他都没说这件事,可是他不说,你却不能不知道,做让他们伤心的事。   初出生许永祥选择他,他便再无选择的余地,否则就是忘恩负义,义和情,与一份患得患失的喜欢,他只能选择前者,虽然是何畏放弃他,也是他放弃何畏。只是他还心存份侥幸,如果他能把许氏干得不让他们失望,他还想为自己的感情做回主。   作者有话要说:   ☆、他和他   曲诚看着手里的几张照片,嘴角微动,冷笑一声,许白平你也不过如此。   照片上并不是许白平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虽然许白平的表情正常,行为规矩,但女孩子表现出来的亲厚却不似普通朋友,何况这些照片是在不同地方、不同时间拍摄,足以证明这两个人交情不一般,在约会,或者起码是有交往的意思。照片里女孩子的信息曲诚也有,其父闽南富商,与翰景有业务合作关系。如果这是双方家人的意思,那看来何畏是没有得到认可了?哼,何畏,你瞧瞧你挑的人,是给予你应有的尊重,可是却也是一个连自己婚姻都做不了主的人。   陈秘书进来看老板桌上摊着照片,当没有看到似的汇报情况。   “曲总,跟电视台那边联系,说是何小姐前天已经跟着一个纪录片摄制组到西北地区拍摄去了,据说要到草原沙漠,大概要半个月才会回来。”   曲诚眉头皱起来,道:“还真把自己当艺术家了,就她那么物质我看去再偏远再原始的地方也升华不了多少。”说着把照片收起来交给陈秘书,示意销毁。   陈秘书面无表情拿好东西心里却忍不住笑,自己老板真是孩子气,又别扭又矫情,想人家就直说嘛,背地里阴损别人,实在不是他平时的做派。   曲诚突然斜眼看陈秘书,几年的上司下属,陈秘书猜得到曲诚的心思,曲诚又何尝不知道陈秘书此刻绷着唇看似严肃实则心里有异?   “陈秘书,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别尽看笑话。”冷不丁一句。   陈秘书手里动作一抖,刚要否认,却立刻咳嗽起来,几乎要咳得背过气去,眼前出现一瓶矿泉水,她的老板居然纡尊降贵地到冷藏柜里帮她拿了瓶水。   “要帮你拧开吗?”   陈秘书咳得眼泪汪汪也不忘赶紧摇头,待喝口水顺口气,这才顾得上回答老板的问题,哎呀,老板太腹黑。转眼之下,才发现曲诚人已经从桌子后面的椅子上挪到会客的沙发上,且正盯着她看,那意思陈秘书瞬间明白,还不赶紧滚过来坐好咯,给大老板分析情况。   “啊……谢谢曲总裁。”陈秘书臊眉搭眼地走过去坐一个沙发角,她还真没这么尴尬过,不过屁股一挨定沙发立刻又自信起来,总裁你姿势摆得再轻松,态度显得再无所谓,也不过是掩饰内心的慌张罢了。   “其实……曲总,作为下属,我觉得您符合我对上司的预想,严肃但不呆板,积极却不冒进,虽然严厉却很信任人,给予下属足够的空间,做事有主见、有谋略,行事低调,一旦做决定时却干脆利落,杀伐果断,手起刀落,跟您干事,心中会有种纵横疆场的荣誉感和兴奋劲,”陈秘书看曲诚眉头动一下,知道自己的铺垫太多,有拍马屁之嫌疑,赶快转入正题,“但是,这种工作风格却不是适合任何场合的,尤其是感情方面,嗯……主要是对待女孩子方面。”   陈秘书抬头看曲诚,见老板没作声,咬咬牙继续说:“何小姐是个个性独特的女孩子,她的事业是自己辛辛苦苦奋斗出来的,虽然表面上对外人弯得了脊梁赔得了笑脸,但是内心却极度自尊,对于朋友,尤其是男朋友,希望对方可以尊重她的想法,所以有时候在您看来我已经把一切搞定不用你操心,却也容易产生误会,让她觉得自己无足轻重,被轻视。为什么叫谈恋爱呢,既然是谈,总归是两个人有来有往地交流,而不是一个人闷不吭声地把事情做了,对对方却不告知不沟通,有时是好意,有时是无意,可能有的女孩子喜欢不动脑享受现成,给钱就好,可是那样的人,您也不是不会喜欢吗?”   说完这些话,陈秘书明智地闭上嘴,凡事点到为止,药下猛了也不行。   果然,曲诚也不再催促,单手支着脑袋,不知道想什么,好一会儿回神,似乎发现陈秘书怎么还在,便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曲诚靠着沙发没动,其实陈秘书此前的话他都知道,也都想过,他行事果断,向来说一不二,这也与他生活经历的环境有关。小时候虽然早早外出求学却生活优越,长大后又顺风顺水,从没有违逆过自己的意愿,生活工作中都是强硬姿态出现,对于和女性打交道,小游妈妈宋季方是第一个和他对着干的人,所以没法儿相处,而此后的廖晚澜之类的,多是从物质上要求多一些,对于其他却是绝对臣服,物质对于他也原本不是什么事情,何畏确实算是意外。刚才陈秘书最后那句话点透他,那些爱物质爱享受的的确省事,可是他不是不喜欢吗,他喜欢的也不就是何畏的这点儿小个性吗?问题很简单,如果接受何畏,他就要改变对待她的态度,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在何畏身上行不通,以前不挑明时何畏还能压着脾气讨好他,虽然阳奉阴违,但也实在是有趣,现在的何畏实在连应付他一个笑容都不愿意,几乎每次见面说不了几句话就剑拔弩张,想起何畏以前的甜蜜,再看眼前的冷漠,这女人翻脸跟翻书似的。   曲诚站起身看看窗外小如蝼蚁的车水马龙,在他没想明白之前,还是放放再说吧,反正何畏回来也得一个月时间。与何畏这一段扯来扯去的感情,曲诚第一次觉得感情的事情实在是个恼人的问题,他多出了这一丝敏感和喜欢,便由不得自己的理智做主,即使理智做主了,心里总还是有说不出的不舒服,或者叫做不甘心,甚或是怅惘的一种陌生情绪。   没几天在一个社交场合上曲诚见到许白平,不是他多疑,今日之许白平与往日似有不同,依然面带惯有的笑容,但那种谦和的笑却变得浮在表面,目光里有了生意人的冷静和精明。曲诚倒不会觉得因为和何畏分手许白平就变成这样,这场上哪个男人的性情真是能被一个女人影响得了的?冷酷的依然冷酷,谦虚的也将会变得冷酷,变化只因商场对决够不够狠、敌人够不够狠而已。   许白平也看到曲诚,并没有过来打招呼,只是举举手里的酒杯示意一下,曲诚也相应回礼,然后两个人错开目光继续各自社交。   陈秘书看着许白平进来时身边伴着的小美女,二十出头的样子,正是前几日曲诚手里那沓照片上的女主角,但两个人关系却也不太像男女朋友,女孩子没有太缠着许白平,反倒是跟一个年岁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孩子一直窃窃私语,回头看许白平也没有女朋友跟其他男性走太近的不满和尴尬。何畏和许白平的恋情来不及燃烧便已事过境迁,虽然有媒体想炒一下,但由于曲诚和许家的共同作用,这风声几乎没有任何起伏,所以大家也就是私下里传传而已,不过时间稍长也就见怪不怪,这年头名伶和达官贵人之间的感情不都是说变就变的吗,观者当是看戏,大概就连当事人自己也未必是有真心想走下去,得快乐时且快乐吧。不过这样一来,何畏的名声又往坏走了一层,喜好结交富商又增证据,且多是败走麦城不得势没运气的那种。好在何畏现在转为幕后,对职业也不太会有更多负面影响。可是,陈秘书还是觉得遗憾,挺好的女孩子,一个口口声声看重物质的人,却还是不能真正地将自己的灵魂自尊交给金钱。   说实话自从何畏和曲诚分手后,曲诚突然改变自己的以前独自一人出席社交场合,几乎有一半情况让陈秘书也出席,且也并没有意思再找位花瓶应付这种局面,对此陈秘书不敢怒不敢言。人家的女伴无不是女朋友或老婆,无论是真的假的还是临时凑合的,总归男人还要演戏照顾一下,可是跟着老板来的,只能是她来照顾老板的份儿,不能说高跟鞋累了去休息一下,不能说饿了要吃块点心,也不能说人家身体不舒服不能喝酒啦。想着这些,陈秘书对何畏生出怨念,你看你,撇个烂摊子自己跑大野地里亲近艺术玩儿文艺风,我还得牺牲睡眠继续在八小时以外被领导荼毒,哼,咒你在外面挨冻挨饿,不能洗脸洗澡。   曲诚和许白平前一晚互不待见,可是第二天一早到公司,陈秘书却发现许白平居然出现在圣大,且已经在曲诚的办公室里。怎么才一夜,两个貌似情敌也可能是竞争对手的人就这样坐而论道谈笑风生?狐疑地煮咖啡,问许白平要什么,居然也是一杯浓缩的黑咖啡。   许白平看一眼陈秘书端过来的两杯黑咖啡,无奶,无糖,眼神上移到曲诚的下巴又若无其事地回折,端起自己的咖啡,说:“曲总裁也喜欢黑咖啡?”   曲诚比许白平来得镇定,毕竟刚才许白平报上名称时他便内心笑了,道:“许总为什么喜欢黑咖啡?”   “读书辛苦,喝这个提神,时间长了,也就喝惯了。”许白平淡声道,“那曲总裁呢?”   “我的原因简单,没有许总的有故事性,只是不喜欢甜食而已,这个很好。”曲诚眉头不皱地喝一大口。   “有过选择才会更加坚定,我现在是喝咖啡最坚定的拥趸。”许白平看似轻松开玩笑。   曲诚也笑,直到把咖啡杯放下才道:“人的口味很固执,我就小时候吃了几年中餐,却以后在外面待多少年都改不了中国胃。”   陈秘书在旁边听得直想吐舌头,这两人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却又含沙射影,你说你们说什么黑咖啡,直接说何小姐岂不更明白?   许白平脸上本来就不浓的笑意渐渐隐下去,就在最后要消失的瞬间又浮回到脸上,转瞬变浓,却也是生意上的惯有笑容。   “谢谢陈秘书的咖啡,”许白平冲陈秘书点头笑过,然后面向曲诚,“曲总裁,那您看现在方便谈事情了吗?”   曲诚示意陈秘书出去后点点头,道:“许总消息灵通,第一时间就得知消息,然后又一大早给我电话,我也的确很想知道你的诚意有多少?”   “翰景和圣大联手拿下这个区域的改造,得利均分。”   “以翰景的实力带几个企业也是一样干,以前许董就是这样干的,向来圣大也不参与翰景的事情,怎么今天会想到找圣大来分羹?”   “以强带弱自然可以保证发言权,但是强强联手也可以试试,这个大盘子,我觉得和强手合作会更有所为,圣大的技术,翰景的实力,加上各自的资源,我以为是不可多得的成功机会,不知道曲总有意没有?”   “许总作风和乃父确有不同,我倒是觉得有些意思。”曲诚突然做直身体,“这么说来,我倒也有些看好这次合作。”   曲诚率先伸出手,许白平犹豫一下顿住手,他没想到曲诚如此容易就答应下来,原本准备的长篇大论还没有派上用场,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加一句。   “刚才我说的分成不知道曲总裁有没有异议?”   “这就要看许总公平不公平,如果明显地出力多拿的少,我想我没有意见公司其他人也会有。”   “这个曲总裁放心,既然合作,必定坦诚相待,不会欺诈。”说着许白平握住曲诚的手,两人用力摇一下,然后相视一笑。   一时无话,两人各自却又不约而同端起咖啡,冷掉的咖啡失了味道,但是两个风格独特的男人却以最优雅的姿态饮入,似乎那仍然是杯浓香四溢的黑咖啡。   有敲门声响,曲诚说声进来,陈秘书脸上微有焦灼,冲许白平点点头,然后俯身在曲诚耳边说几句话。曲诚的脸有些发白,眉宇间形成一个川字,嘴角抿紧,听几句后伸手制止陈秘书。   “许总,不好意思,家里突然有些要紧的事情,我得出去一下,刚才说好的事情,还要麻烦许总受累先拟个计划,到时候我们相关人员在一起进行实质性讨论。”   许白平看着曲诚刚才还八风不动的表情确实有些变化,面上隐隐的焦急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人家既然已经提及是家里的事情便也不好再多问多耽误时间,立刻起身告辞。   待陈秘书送许白平回来,曲诚已经打完几个电话,眉头真正皱成一个川字,是少有的严肃。   “给我订张去那里的机票,越快越好。”   “航班不多,要到下午才有。”   “那就联系私人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培训的宿舍没网络,一早到办公区蹭网。 ☆、他寻找她   曲诚坐在飞机上眉目不似之前那样拧着,却也没舒展多少,他脸上藏得住心事,这是父亲对他的评价,他也一直这么认为自己,觉得没有城府的人做不了大事,所以外界说他扑克脸面瘫脸他都知道,不过也就一声冷笑,让别人从你的脸色看到你的内心,那是愚蠢。可是,当陈秘书附在他耳朵上说出一句话后,曲诚明显地觉得自己的心停跳几下,无痕无波的脸色也有藏不住的时候,即使他没对着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好看得很,该怎么形容那一种突然觉得要失去某个特别重要的东西时的惊惧。   陈秘书说电视台传来的消息,何畏所在的摄制组在沙漠里突遇沙尘暴失去联系。   城市里的沙尘暴已经十分恐怖,遮天蔽日的黄尘可以让白昼骤然变成黑夜,在沙漠里更可怕,突然而至、神秘莫测、可怕至极,这十月份的天气,按常理不该出现这样的极端天气的,可是何畏他们却碰到了。   何畏跟着导演老王的摄制组拍摄一部生态纪录片,按照拍摄内容要去采访一个十几年在沙漠上植树造林的老人,采访完老人后老王想去沙漠深处的一处古国遗址取景,尽管老人根据自己多年在沙漠生活的经验告诉他们有可能近一两天会有沙尘暴,但是老王以及剧组还是特别兴奋,按照向导的说法一大早出发当天天黑前是可以赶回到镇子上的。一行人出发,午后还有联系说是已经到达,可是到了夜晚沙尘暴到来之前,整个剧组就此失去联系,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古国遗址没出来还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风暴。   曲诚下飞机又坐车,沙尘暴的影响余威犹在,车子开得慢大概又过了五、六个小时才到了镇上,外面是黑压压的天,随行的人拿出一件军大衣让曲诚披上,十月底的天气,沙漠晚上的温度已经降到零下,曲诚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棉衣袖子,被采访过的植树老人说他们五、六个人加一个向导开二辆吉普车去的,里面还有一个女的,开始他以为都是男的,都头发短短的,后来其中一个摘掉口罩才发现是个女的,挺年轻的,也挺好看的,老人还多说一句,这么苦的地方漂亮女人来干啥。曲诚皱着眉也这么想,何畏你跑这么远,就是为证明自己可以潇洒地离开任何一个男人?此时距离摄制组失联已经二十四小时意味着如果他们没有补给,生命将危在旦夕,意味着如果没有燃料他们度过一个晚上已是不易,再来一个晚上恐怕凶多吉少,也意味着湮没在漫漫黄沙不能走出来他们将彻底被世界遗忘成历史的白骨。   “呸!”曲诚突然狠狠地冲沙地上吐口水,动作相当不雅,他刚骂完何畏便被风喂一口沙子,“何畏,你这是听见我骂你了,让风和沙子来报复我是不是,好,如果你要跟我斗,就给我好好活着,你不是喜欢梗着脖子跟人斗嘴吗,我等着,不过,你也等着,等找到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待着,没我的准许,哪儿也别想乱跑。”   小王看着不远处曲诚孤独的身影,眼睛涩得只想流泪,风吹来沙子打在脸上真的疼,希望何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能逢凶化吉,希望何小姐能回来看看他们老板现在这幅样子,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身上披件军大衣,不伦不类,如果不是非常时候他会笑的,估计拍张照片给何小姐看也会笑死。   许白平是在去美国的航班上看到的新闻,那条些微有些过时的新闻说是国内一摄制组进入沙漠无人区拍摄遭遇突然而至的沙尘暴与外界失去联系,现在正在努力积极营救。许白平面无表情地看着新闻,这个世界上总有这么多骤然而来的灾难,生命变得脆弱短暂,可是却也只是一则消息而已,不会影响到其他地方的人继续生活嬉笑做生意。许白平百无聊赖地看着屏幕,就在新闻播报结束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黑衣、挺拔、冷峻的背影。曲诚!许白平在大脑里冒出曲诚这个名字的同时立刻想到何畏,难道是何畏在那里,在那个失踪的的摄制组里?许白平变得慌乱起来,想起前一天陈秘书突然进来对曲诚的耳语,应该是那时候已经发生了事情,曲诚说家里出了些事情,是他大意了,如此来看,曲诚对何畏的关注就一直没有中断过。许白平不是没想过何畏和曲诚的复合,只是心里总有种侥幸,何畏当日离开曲诚的那件事情应该是他们的一根刺,以他对她的了解,何畏不会回头,而且何畏的身份曲诚家也未必能接受,也许像他遇到的困难一样。可是此时他开始担心起来,尤其是昨天曲诚话里的霸道不容分说之意,突然不再是意气之争,似乎已是一种结局。许白平焦躁不堪,可是他左看右看,无非看到的是头等舱里昏睡的人们,还要有一个晚上他们的航班才能落地。   随着消息的传开,来到这个小镇的记者多起来,第二天一早,曲诚刚出宾馆就看到好几辆采访车停在外面,有当地电视台和外省电视台的,也有其他媒体,包括从北京飞过来的。小王担心地看一眼曲诚,发现老板看都不看媒体,只是皱着眉头,向旁边的救援组织走去。   有几个记者是认识曲诚的,最初都纳闷曲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投资项目,这种几乎寸草不生的地方确实也有可能会有新发现的煤矿油田什么的,但是看着曲诚和救援负责人一起谈话,记者们的心思变得八卦活泛起来,难道还有他们没发现的新闻点?   很快北京那边传过来资料显示失踪摄制组的名单中有一位大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名,何畏,这个曾经绯闻甚嚣尘上、与一众富豪都传出过或真或假恋情的女主播,此时又变得神秘莫测起来。圣大的曲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仅仅是巧合,抑或是某种长久以来大家没有发现的秘密?   在肃穆紧张的沙漠小镇上隐隐约约有了八卦的气息,突然所有的人前所未有都盼望着摄制组毫发未损地回来。但是再八卦,也没人敢上前去采访曲诚,哪怕是装模作样问问其他事情,那个隐约可见的惊天秘密如果是真的,那他们的采访无疑会触怒也许心焦的曲诚,或许因此会上了黑名单,再参与不了圣大的任何活动,所以,大家压住内心蠢蠢欲动的心思也只是安静地看着曲诚和救援负责人谈完话又走回来,甚至自动站成两排,似乎是接受曲诚的检阅。   曲诚穿过安静的人群,几步进到楼里回到房间,然后拨电话。   “能不能帮忙?”   “……”   “我知道动用特殊部队会很难,但是这次不一样。”   “……”   “那是我的事情,我会去求老人家,不管家里认不认,都会是我的人。”   “……”   “我等你电话。”   挂掉电话,曲诚坐下来,手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细细的一条链子,上面是颗小小的宝石,本身不起眼,却因为这里的大风沙,一片灰败的景色中显露出它的璀璨光芒,或许是窗外的阳光太亮,那光芒竟然有些刺眼,曲诚闭了闭眼睛,把链子捏在手里。   这条链子是何畏特意寄给曲诚的。   提出分手后何畏让曲诚去收拾东西,曲诚却一直没再去锦郡,后来的某一天,应该是吊唁陆仲康何畏受伤之后,曲诚收到一个大包裹,里面基本是他留在锦郡的那些东西,而他送何畏的东西几乎一样没有,除了这一件,他送她的生日礼物。曲诚记得曾经有次何畏赌气搬离锦郡留下那么多珠宝却唯独带走这条链子,所以那时他笃定地认为何畏不会走,不过是闹闹脾气而已,而这次带走诸多珠宝却留下链子,大概也是告诉他,他们之间唯一有情份的东西她已经不要了,要的都是最物质的那些。或者也是告诉他,他们之间不配有真情,只是买卖公平的物质交易而已。   电话突然响起,曲诚怔一下,立刻接通,听对方说完后,面目平静,说:“谢谢,我欠你一个情,以后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还上。”   “你成了情圣,这倒是我最没想到的事情。”对方笑说。   曲诚听对方取笑自己,也不还嘴,目光转向窗外荒凉的景色,顿了几秒,说:“我要活的,完好无缺。”   过了中午,又要快天黑的时候,曲诚的电话终于响起来,一瞬间的安静,小王着急地看着总裁盯着电话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起来,反而又等着响了几声,才摁了接通键,看着他绷紧的唇线逐渐柔和下来,小王自己吊着的心也松下来,应该是个好消息吧。   曲诚听着对方在电话里说:“你的人还好,哪儿都没缺,有一个黑大个有些脱水,还有一个有些发烧,估计再扛一晚上都够呛,我会让人把他们送到镇子附近,你找人接一下,别让媒体跟着。”   “谢谢。”   “你这命令下得比我们头儿还威严,能不尽心办吗?不过喜酒要请我喝,看看到底哪方神圣把你给绊住了。”   “没问题,到时候给你敬三杯酒。”   “话别说那么满,兄弟们说了,一帮灰不溜秋的人都分不清男女,问谁是曲诚的女朋友,愣是没人说话,最后还是检查人员受伤情况时翻出来里面唯一一个女的确认的。”   曲诚明显不喜欢听这话,直接截断对方的话道:“反正不少你酒喝就行。”   电话结束,曲诚明显松口气,转身吩咐小王把救援负责人叫过来。   媒体们眼睁睁地看着曲诚坐一辆车出去,就一个司机,有人猜测他只是出去开车散心,体贴地认为毕竟如果那桩隐而待发的秘密是真的话,想比他也是焦虑的。   这边曲诚带着小王开车出去,那边救援负责人已经打电话调派新的人手从外面和曲诚直接在城西北边汇合,然后他们会再有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到达预定地点。   夜幕四合,与前一天相比,曲诚的心境踏实好多,电话里被告知摄制组的人员被简单救治后送上车,目前所有的人员都没有生命危险,组里的两辆汽车基本报废,还好有向导在,在沙尘暴到来前停下来没有贸然赶路。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遥远的路尽头闪过几束光束,是汽车的车灯,然后光束随着路形的起伏一会儿亮一会儿灭,最后爬上一个大坡后灯光刺眼地直指曲诚他们这里,越来越近,直到在十几米开外停下来。   车上下来几个野战军装打扮的人,其中一个走到曲诚面前,敬一个礼说,请问是曲诚先生吗,待曲诚点头后,又道,人在车里,您看看吧。   曲诚伸手握住对方的手,重重一握,说,谢谢。   身后的救援人员已经快步走上前,接应车里下来的人。曲诚没动,跟军官并排而战注视着这些人忙碌而沉默的动作。小王看了老板一眼,也从后面上来,对曲诚说一声,我去看看,也跑上前去。   先下来的是几个身形高大的男的,接着是一个担架,上面躺一个人,大概就是脱水的那个,何畏是最后下来的,身上裹着防寒的大衣,似乎有些站不稳,托了下车子重新站正了。   小王跑过去看着下来一个不是何畏,再下来一个还不是,不免有些着急,直到最后看到何畏,总算是喘过气来,声音里压不住的喜悦,说:“何小姐,可算是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她感谢他   何畏看看小王,目光又移到其身后几步之外的身影,他一半在车灯里,一半在暗影里,表情看不清楚,身体一动不动。目光转过来,对着小王轻轻道:“让你们着急了。”   这句话虽然轻,在沉默的夜里却随风送出去,每个人都听得到。曲诚的身体微微转个方向,顿一下,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小王看见自己老板的举动,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曲诚这意思是要开车走吗,那他是不是要赶紧过去开车去,那何小姐又怎么办,想着不免回头看看何畏。何畏的目光追随着曲诚在他打开车门的一瞬转回来,对上小王的目光,笑一下,说:“我没事儿,你去忙吧。”   人和东西都装好车,两边的人交接后各自道别,曲诚从车里出来跟起初和他说话的那位军官再次道谢,然后目送他们的车子掉头开走,留下红色的尾灯一闪一闪又一次消失在黑夜里。   何畏放下一直在空中摇晃着的手臂,紧紧身上的衣服,转身要爬上救援的车辆,身体却被一只手臂抓住。   “她坐我的车,你们开车走吧。”   何畏听见身边的人对车上的司机说话,她顺着手臂的力量转过身体,一声不吭地打开车门坐到后座,很快,曲诚也坐进来。   做到车里被温暖洁净的空气包围,何畏困意上来,在吉普车上生死未卜的三十多个小时里她一点儿都不敢睡,生怕睡着就醒不来,他们几个人用仅有的一点儿牛肉干巧克力,这还是何畏带的零食,和水维持着生命,一辆车已经抛弃,把汽油吸出来做另一辆的补给,大家都挤到同一辆车里,把那辆废弃的车能拆的座套什么都拆下来拿到车上来隔在铁皮与身体之间,挡住车缝、玻璃缝,三十多个小时里谁都不说话,却又要保持精力不睡着,最开始还规定每个人可以睡一个小时醒来,后来到只能睡半个小时,随着体能的减弱,和体力的衰减,谁都不再准许睡觉。何畏咬着唇挺着,一有困意便掐自己的腿,告诫自己不能睡,千万不能睡,直到听到外面有人声动静才松劲。刚才被营救后别的人都安稳地闭上眼睛,她却又是极度亢奋又是极度恐惧反而也睡不着,此时,坐在曲诚的身边,从心底深处透出一种疲乏,很快地征服她的大脑,或者根本是她的身体主动举手而降,没几分钟便陷入沉睡。   何畏的身体靠在椅背上渐渐地歪过去歪过来,最后自觉地找到一个支撑靠到曲诚的身上。曲诚没动,小王自动放慢速度。   小镇宾馆里一片热闹,媒体们看到救援车辆回来才觉得上了当,他们守着救援负责人,却不曾想人已经被救回来,只下来几个人,并没有他们所想的秘密中的主角,而且也不见曲诚的车回来,聪明的人这才惊慌起来,难不成真的是中了调虎离山计?曲诚带着何畏已经提前出发走了?一个认得曲诚的记者抓住一个看似状况还不错的人问,何畏呢?那人斜他一眼,没理,甩开手臂爬上救护车。记者还要问,结果被救援队的拦下来,说救护车马上要出发去市里。   就在众人万分失望的时候,有人喊一嗓子,肯定在路上,追啊。于是有一部分人开着车子冲出宾馆的停车场。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再有差不多一半时间就会到市里,救援部队说何畏没什么大事,就是体能衰减得厉害,回去休息调养就好,曲诚打算先去市里的医院再确认一下,如果确系没事儿,就直接回京。   低头看看已经平躺在座位上枕着靠枕蜷缩睡觉的何畏,而自己则紧贴着车厢腾出大半的空间,曲诚的手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贴到何畏又乱又脏的发顶,剪过的头发薄且短,一下子便接触到皮肤,摩挲几下,似乎头发里卷了不少沙子,瑟瑟地剌手,不过带着微微的热乎,让人确确实实踏下心来,还好,人好好的。   车厢的温度很舒服,何畏裹在身上的衣服渐渐撸起来,露出手和一段手腕,与藏在衣服里的手腕相比,原本白皙的手因为紫外线强颜色暗淡不少,又因为几天的风沙裹挟,手指呈灰土色。曲诚的手从发顶慢慢移到搭在外面的那双手,尽管他知道这不过是职业所为,很多经常跑外的记者在城市里也会晒出这样的颜色,可是看着何畏,还是让人不忍,他对何畏的记忆是她娇媚鲜艳姿态万千地和他斗嘴的不正经,甚至是她红着眼睛吼他时的愤怒变形的脸,这样辛苦的一面让他想起某个录完节目的晚上何畏独自去电视台后面小街吃宵夜的形影相吊。   何畏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目光的上方和前方,才断定是在哪里,对的,她下了救援的车,上了曲诚的车,可是怎么还在车里?   何畏的微动惊醒了闭目养神的曲诚,睁开眼对上何畏向上看的目光,拧亮顶上的灯光。   “醒了就起来喝点儿粥吧,他们说你就喝一点儿营养液,再睡下去待会儿该走不了路了。”   何畏坐起来推开身上的衣服,她现在的样子又脏又丑又邋遢,躺过的地方还沾了不少沙子,伸手去扫,被一只手捉住。   “先喝粥。”   曲诚拿出消毒纸巾擦擦何畏的手,从后面拿过来一只保温筒,打开,里面溢出一阵香气,熬得软烂的小米粥,里面有细细碎碎的肉屑。   何畏的确饿了,之前害怕紧张一直掌控全身的神经,整个人麻木到没有感觉到饿,坐上车子的一刻睡意上来立时昏睡,也没觉得饿,现在睡眠暂时得到弥补后,胃里如灼烧的饥饿感才强烈迸发出来。   几乎想把粥一口喝下去,刚喝两勺,却又被伸过来的手夺走汤匙。   “你这样喝胃哪受得了?”   曲诚一边慢慢地搅,半天盛出一勺放到何畏的嘴边,等她吃下去,又慢慢地搅,看着何畏迅速咽下去,眼睛不错地盯着粥筒,又忍不住笑。   “你快点儿行吗?”何畏的声音略哑,不耐烦地看曲诚,目光有如饿极的狼崽子。   真像小狼崽子,头上的毛短且乱,脸色灰扑扑的,只有眼仁是白色,有些对食物的穷凶极恶,还有对曲诚的严重不满,如果此时有尖利的牙齿,曲诚相信何畏会比一只极度护食的狼狗更凶狠。   “你也就再喝这一两勺,胃里太空,突然吃得太饱太多,会受不了。”曲诚仍然慢条斯理地搅着热气腾腾的粥,很自然地往自己嘴里放一勺,他这一天多也没怎么吃饭。   何畏盯着塞到曲诚嘴里的汤匙,她知道曲诚说的是对的,几勺热粥下去胃里已经舒服很多,不那么饿,可是来自大脑的催促和幻觉却还在不断分泌着口水。   “你没吃吗?”   “吃不下。”曲诚抬头看何畏一眼,盛一勺米粥递到何畏的嘴边。   何畏嚼着粥不知该说什么,幸好还有粥占住了嘴巴,在短暂的补眠和温暖的食物之后,大脑渐渐恢复正常,曲诚出现在这里,她当然知道这里面发生什么,尤其是那支特种部队有如神兵天将地出现在他们的车外时,原本那时随着日光渐渐偏西,车里的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他们都清醒痛苦地知道,再有一个零下十几度的夜晚,他们大概就完了。   她说谢谢吗?却不足以表达差点儿死去的侥幸。继续维持之前的冷漠吗?那样该是何等矫情,何况她也做不出来。   “我们都以为要死了。”何畏最终还是说出自己的恐惧。   “现在不好好的吗?”曲诚显然对何畏这样的答话很不满意。   “真的,前一天还有牛肉干和巧克力撑着,我们一小口一小口地啃,心里充满希望,可是再一个晚上之后,面对最后一块巧克力,大家都忍着,王导说等到快过去那一刻就不用再忍了,一人一大口巧克力,怎么也要死得幸福一些。”   “死哪那么容易。”曲诚冷冷地嗤一声,据说向导催着走,可就是这个王导说再拍几个镜头,结果就赶上了风暴。   何畏看着曲诚冷肃的脸,知道他真不高兴了,好奇怪,两个人分开这么长时间她还记得他的脸色哪种程度是装出来的不高兴,哪种程度是真的不高兴。   “还好,你来了。”   这一声低低的,却清晰地传到曲诚的耳朵里,何畏确信曲诚听到了,因为她说话的时候就盯着曲诚的脸看,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曲总,后面上来几辆车,大概是媒体的。”前面传来小王的声音。   曲诚把粥筒放到何畏的手里,说句“慢点儿吃”,然后关掉顶灯,打开前面的遮板。小王从后视镜里看老板一眼,说大概有两三辆,要加快车速甩了他们吗。   曲诚回头看看后面远处的车灯,只要不是打劫的车匪路霸也没什么事情,便道:“让他们跟着吧,安全第一。还有多长时间到?”   “差不多四十分钟。”   何畏又吃两口,忍住欲望把粥筒放在一边,也频频回头看后面的车。   曲诚看她一眼,道:“别扭了,留着力气等会儿应付检查,坐好了。”   何畏撇撇嘴,坐正身体,她现在是明白了,就算她死了,指望曲诚正常地说句温柔的话好像也没有多大可能性。   车到市中心医院,何畏被曲诚半扶着下了车,还没等她站好,就有闪光灯闪了几下,何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遮住脸,她倒不是怕曝光自己,实在是她已经在基本的饱暖后恢复了羞耻认知感,以她现在的样子被登到报纸上绝对有违她一向上媒体力争漂亮迷人的美女守则。   “曲诚,帮帮忙,我没洗脸。”   没有永远的敌人,何况曲诚又救了她,何畏立刻在恢复邦交的一刻迅速求援。   曲诚怎么不明白何畏的心思,面上表情不屑,但还是把何畏遮到自己的暗影里,让她的脸贴到自己的胸前,看着几位记者,要说他们为新闻也够辛苦的。   拦住企图上前禁止拍摄的小王,清了清嗓子,曲诚说道:“各位记者先生,大家都辛苦了,跟着我们在这么个风沙横行的小镇呆着,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和诸位商量件事情,现在的何畏小姐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需要先到医院里检查一下身体,在确认她身体无碍之前我不希望其他事情让她不舒服,所以也请各位先停止拍摄,我可以替何小姐答应你们,等她检查完确认没什么事情后,接受你们的采访拍照。”   记者们先是一愣,曲诚如此好说话的确没想到,虽然曲诚从未当面和媒体记者发生过冲突,但他们怕的是他又动用上面的手段不让他们发稿子,有人不确定又大胆地问。   “那曲总裁您到时候可以接受访问吗?”   “是啊,两个人可以一起吗?”   曲诚低头看看何畏,然后道:“如果何畏小姐不反对,我可以。”   记者们简直觉得幸运死了,以为是多难的一个新闻,只会拍到几张模糊的背影照片,还冒着不允许刊发的风险,哪成想简直撞大运啊,传说中的曲总裁很平易近人啊,迫不及待地立刻转向何畏问她同不同意。   何畏把帽衫的帽子扣到头上,把脸藏到黑暗里,这才转过身体,说:“曲总救了我,我听曲总安排。”   好运来得如此突然,记者们欢呼一声,完全忘记这是在医院,这欢呼多么不和谐,当下放下相机什么的,还体贴地说,曲总裁,赶快带何小姐去检查身体啊。   曲诚道声谢扶着何畏走进医院,身后的记者们在短暂地安静之后赶紧和后方的总部联系,这新闻绝对要上头条,得留着版面。   作者有话要说:   ☆、她和他的爱情(结局)   飞机一落地,许白平就打开电话,拨何畏的,对方关机,立刻又不假思索地拨通曲诚的。电话是通了,可是好一会儿才接起来,许白平招呼没打直接问话。   “何畏她怎么样了?”   “她没什么事情。”曲诚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怎么会?不是困到沙漠里了?”许白平一手接电话,一手在手掌电脑刷着新闻,最新的报道是摄制组已经被救援出来,人员全部安全,许白平只觉得一个闷雷在心底某处响起,震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已经救出来了,她在医院接受检查,目前指标来看没什么事情,只要静养就可以。”曲诚少有地好脾气且耐心地回答许白平的问题。   “你……去了?”好半天许白平问道。   “是。”   “她……情绪怎么样?”许白平艰涩地又问出一个问题。   “挺乐观的,说历经生死足以勘破红尘。”   “那怎么可能。”许白平苦笑。   “是啊,怎么可能。”   “你这次是不打算放手了吧?”   “……”   “那告诉何畏,我从美国回去再看她。”   “我会转告她。”   “谢谢。”   许白平挂掉电话,站在过道上,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他离开的这十几个小时里,世界就这么颠覆了,他还曾经幻想过时间可以给予他所想要的,时间也许可以,但是有人不给他时间等待。   助理奇怪地看着许白平立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举着手机,突然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脸上是悲悯茫然的表情,他不知道是什么电话让这个睿智儒雅的人突然间失态,难道是一桩生意,或者还会有其他吗?   挂断电话,曲诚听到身后动静,回头看护士推着何畏走出来,曲诚走过去接过轮椅把何畏送到病房,因为不放心他还是决定在医院观察一晚。   躺在干净的病床上,何畏眯眼看着坐在沙发上看掌上电脑的曲诚,她没想过曲诚会来,在风暴中的那三十多个小时她想起自己留恋的很多人和事,面对真实临近的死亡,人的感情突然会变得特别清晰,爱谁,喜欢谁,放得下谁,放不下谁,没办法,想到那个最疼最可惜的大概就是最在乎的。   曲诚感应到目光的注视,抬起头看向何畏,目光相遇,何畏并没有躲开,似乎要盯着曲诚的眼睛要研究出什么。   曲诚也不动,两个人的目光纠缠了好一会儿,何畏微微地笑一下。   “我还没和你说谢谢。”   “嗯,不着急。”   “能说会儿话吗?”   “想说什么,我听着。”   “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不想听助人为乐的好人好事。”   曲诚愣了下,似乎有些意外何畏单刀直入,不过旋即又正色起来,关上手里的电脑,调整一个合适的坐姿。   “我的行动比脑子快,有想法的时候已经到了镇上,可是在去镇子的路上看着被黄土和沙覆盖的公路,又不敢有想法。”   “你是怕我死么?”   “我没想过死这个字。”   “可是你是害怕的,对吧?”   曲诚点点头。   何畏低下头想了想,又抬头问:“知道我活着你又是什么感受?”   “想了很多。”   “那想好了吗?”   “嗯,想清楚了。你呢?你勘破生死后又有什么想法?”   何畏垂下眼睛,睫毛盖住密密的心思,说道:“我也确实有想法,说不准跟你的一致,也说不准和你的背道而驰。”   曲诚站起身走到床前,伸手搭在何畏的肩上,盯着她的脸,脸趋近了,问:“你怎么知道会是背道而驰?”   何畏脸红,嘴角却泛起笑意,挣脱了曲诚的手。   “那你又怎么知道想法会一样?”   曲诚脱去外衣,将衣服扔到一边的椅子上,示意何畏往里点儿,然后也半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道:“记者采访你打算说什么?”   何畏扯着被子角,说:“我身体孱弱,自然不便多说话。你呢?”   曲诚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说:“好饭不怕晚。”   何畏看曲诚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嘀咕一声“老狐狸”。   曲诚不睁眼回一句“小妖精”,伸出手臂摸何畏,一下子摸到何畏的头上,忍不住皱眉,说:“剪得这么短,真难看。”   何畏偏头躲开,道:“你管不着。”   曲诚手上用力,恨恨地道:“从今天就管定了。”   “你确定自己有资格?”何畏挑眉。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我的命还是我妈给的呢,到现在她也管不了我多少。”   “那你不得叫一声妈么?你若肯叫声老公,我也由着你。”曲诚懒懒道。   何畏瞬间失语,在她和曲诚这场互相计算互相计较的爱情里,他们各自守着自己的心,却又想要对方的心,即使从沙漠里走出来,她和曲诚行为上逐渐亲近,也看到对方的心愿,却在言语上忍不住又陷入以前的相处方式,给对方一些亮光,却又止于这些亮光,不过,曲诚比她勇敢,终于说出来他们其实都想要的邀约。   曲诚把何畏拘到自己胸前,也不说话,沉默一会儿,头低下来,见何畏并不躲闪,便继续压下来,直到额头抵着额头,用蛊惑的声音说道:“说吧,我都交底了,你也说说你的想法,看和我的到底是一致还是背道而驰?”   何畏伸出一根手指搁在曲诚的唇上,眼珠转了转,道:“你不怕?”   曲诚挪开那根手指,摩挲着何畏有些干燥皴裂的嘴唇,她这一趟走得让人胆战心惊。   “那你后悔过吗?”   何畏想了想意识到曲诚的问题,他还是不放过她,他想知道她离开他后悔过没有。   “我没有机会后悔,抓不住眼前的,也许也没有以后的,都是走着看,但真正走过来又发现,没有百分百的利好,也没有百分百的不好,所以,也没什么后悔的。”说到这里,何畏停一下,似乎下决心道,“所以,对不起,曲诚,我没有后悔过离开你,因为是我不想再那样过,因为不想卑微地等待施舍的东西,因此要离开,但是在沙暴刮起来救助无望觉得再无任何生机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你,后悔没有和你认真谈一谈,我们的关系最后变得剑拔弩张,那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付出过真感情,也体味过真快乐,不能因为没有如自己所愿而把曾经有过的美好也否认掉,那时候我想,如果有可能,我想会很郑重地谢谢你。”   “你的意思是以前有过,那现在呢?”曲诚的眉头果然皱起来。   何畏翻个白眼儿,这个人真是没有风情,怎么听不懂重点呢,这大段话的重点难道不是她在表白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在快要死的时候就想到曲诚,没想到其他人,难道不是在说曲诚你这个家伙赢了吗?   “现在嘛……我很高兴我们有了充分的沟通,目前来看,基本利益一致,有进一步缔结战略合作关系的可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或许以后会有很多困难麻烦,你不怕吗?”何畏眨眨眼道。   曲诚的眉头松了松,扯扯何畏的头发,发狠道:“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不是曲太太,以后我就再不管你的烂摊子。”   何畏噗哧一声笑出来,有些自得,有些轻松,戳戳曲诚本着的脸说:“瞧你多小气,我又没说不交保护费。”   第二天剧组的人接受采访,何畏坐着轮椅出席,曲诚也出现在现场,记者们兴奋得很,刚一允许采访便把话筒支到何畏的面前,问她此行有什么特别感受,何畏说了几句关于拍摄的话题,然后把话筒交给导演老王,整个采访现场倒是导演老王活跃得不得了,几次抢过话筒讲述历险感受,说是获得了创作灵感,将有助于他下部片子的拍摄。记者们虽然对老王的表现比较满意,但是大家从昨天看见曲诚后兴奋点已经转移到他和何畏的八卦□□上,有胆大的记者把问题抛给曲诚问他此行目的,曲诚说帮助朋友,有记者问是什么样的朋友让您如此奋不顾身,曲诚笑而不答,说,这位记者先生说的太夸张,我这大概还算不上奋不顾身吧。记者还想问,却被曲诚打断,说我不是今天的主角,你问的太多了。大概曲诚素来的面瘫脸极具威严,记者竟然不敢再追问,转而想从何畏处知道点儿实质性的消息,但是何畏表现出来的身体虚弱状立刻被身边的医护人员禁止说话。   采访结束,曲诚和护士陪着何畏迅速离开现场,记者们气馁,这两个人一点儿都不忌讳被媒体拍到,却就是不吐口,这新闻头条怎么发嘛。   采访结束何畏跟着曲诚立刻上了飞机,何畏一路笑得厉害,说曲诚你千万不要做坏事,否则这帮记者一定会抓住机会报仇。曲诚瞪何畏一眼,还不是因为她,媒体逼宫,这也是他做的最没技术水平的事情,不过幸亏何畏识趣,没用这一招。   似乎所有的担心和不安都已经沉淀下来,不见曲诚的思念,见到曲诚的暗战,何畏很高兴这个男人最后的主动,如果他不主动,她还得花点儿心思让他靠过来,幸好,孺子可教。带着满满的欣慰,何畏很快在高空飞行中乏累得睡过去,这一觉睡得沉,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中途晕晕乎乎记得被抱起来晃晃悠悠地下飞机、上汽车,似乎又被弄起来吃过东西,再一睁眼就发现躺在床上,撑起身体左看右看不认识,窗帘拉着,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刚要下床,门开了,曲诚进来,见她醒来,面上轻松不少。   “我大概睡了有一白天了吧?”   “是两个白天,我们是昨天回来的,来,先喝杯水。”   “锦荣宅?”何畏看曲诚拉开窗帘,天色已暗,窗前映出大片树枝树杈的阴影。   “安静吗?”   “特别安静,”   “喜欢吗?”   “阳光不够充沛,还是喜欢锦郡的大露台。”何畏撇撇嘴,锦荣宅,她是真不喜欢。   “把锦郡卖了吧。”   何畏猛然回头看曲诚,脸上表情平淡,诧异地问:“为什么?”   “风水不好。”   “怎么会不好,不是十佳楼盘吗?”   何畏低头琢磨曲诚的话,风水不好,为什么不好,还没想到原因,床边陷下去,曲诚坐过来,把她抱在怀里,说:“换一处地方,我已经订了几处,你身体好的时候看看喜不喜欢?”   何畏偎在曲诚的怀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推开曲诚,指着曲诚说:“你……你多想了。”话到最后声音不由带了哽咽。   曲诚的脸色不似刚才的轻松,伸手捉了她的手指放到胸口,语气平缓,但是神情严肃。   “对不起,何畏,有很多次机会想跟你说,却说不出口,那个孩子,我没有感知过,甚至知道和失去都是同一天,可是它却像一根刺扎在这里,时时地刺一下,很疼。我曾经不能原谅自己的麻木迟钝,也不能原谅对你的伤害。我不知道你的感受,也从来不敢想像,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唯一胆小怯懦不敢做的一件事。”   何畏起初静静地听着,眼眶里的泪却越积越多,终于盛不住而落下来,她也是怯懦胆小的,从不愿回头再想那件事情,那个孩子很自觉地来过又消失,就是为了成全一次她的自尊,它甚至成为她一支利器,让曲诚内疚自责,也让她敢于一次次地公然挑衅曲诚,说起来,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残忍自私的人。   曲诚用手指抹掉何畏的眼泪,继续道:“也是这件事情让我知道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撕开这层无所不能,我发现了自己有那么多灰暗的东西,而且第一次悲哀地发现,这种灰暗是与生俱来的,我自己没有能力拔除它,只能期望有一天找到一个像太阳一样的人让灰暗一点一点变小。何畏,我很自私,不能够做到没有功利地爱你,我伤害过你,却仍然请求你到我的身边来做我的太阳。”   何畏低下头点点头,又仰起头,把涌出来的泪逼回眼底,两个工于心计斤斤计较的人,终于承认了爱情。   两个月后,一则消息从海外传回,圣大集团总裁曲诚和电视台前女主播何畏在拉斯维加斯领证结婚,据说婚礼简单,只有双方亲人和个别朋友参加。   许白平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这是今天财经版的消息,载了两张曲诚和何畏的合影,一张是他俩在异国街头的照片,何畏笑得灿烂,曲诚看她看得专注,另一张的出处不知是何时何地,像是在一个会场,何畏穿件黑色职业装戴着记者证,转头看着曲诚,脸上表情惊讶,而曲诚西服正装侧身贴着何畏,目光直视镜头,带着微微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结局改了两次,改到现在,就是这些了。谢谢大家。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